李牧最终还是决定,参照天策府,设置自己的侯府。刚好,天策府的仓库中,有当年的册薄,在里面可以找到天策府的官制。
册薄中记载,天策府属军幕府,皇帝特许天策上将,军政一体,统管中原。军政一体,在天策府的属官上也有体现,而且,与一般的开府属官不同的是,普通开府的属官,属幕僚,也就是所谓的‘师爷’,在朝廷并无官身。而天策府的官吏,不但是李世民的幕僚,他们的官职,也是得到朝廷肯定的,属于朝廷正常有品阶的官吏。由此可见,天策府的与众不同。
翻开册薄,可以清楚地找到,天策府时期,府中各官职都是何人,以及他们的权责范围。
天策上将李世民,正一品,府主,总判府内事。
天策府长史唐俭,从三品,管理府中大小事务。
李牧没想到第二行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在天策府时期,唐俭老头儿就已经混到了二把手的位置。
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从三品,官吏府中大小事务。
从长史和司马这两个职务上便可知道,这俩人一个是管政的,一个是管军的,只是这个宇文士及,却是不曾见过。当年混得这么好,现如今却没了消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李牧倒是有些好奇了。他拿笔在册薄上面画了个圈儿,打算等有空的时候,差人调查一下。
天策府从事中郎,于志宁、杜如晦,从四品下,协助长史、司马管理府中各类事务。
李牧笑了起来,没想到于志宁这个二愣子,当年竟然还跟杜如晦搭档过。对比俩人如今的地位,确实是有点差得太多了。杜如晦与房玄龄齐名,均为宰辅,而于志宁却只是一个太子府的属官。不过从李世民的安排也能看出,这于志宁确实是他信任之人,放在太子身边,不是不看好,而是磨磨性子,留着给太子保驾护航用的。简在帝心之人,以后还是给他留几分薄面吧。
天策上将军咨祭酒,苏世长、窦师纶,正五品下,负责礼仪、接待宾客事务。
这俩没听说过,看他俩负责的事务,也不算重要,李牧也没有什么好奇的,连标记都没留。
天策府主簿李玄道、虞世南,从五品下,负责起草天策上将的教令、命令。
这个职务,大概相当于中书令,虞世南是现在的礼部尚书,李牧自是认得,而且打过交道。李玄道他没见过,却听说过,在调查褚遂良的老爹褚亮的时候,知道他也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李世民继位之后,外放刺史,却卷入了谋反事件,本应是死罪,李世民念及旧情,没有判死,改为贬谪,流放巂州。已经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蹲了三年了,据说每年都要写信上书,为自己辩解,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再往下,就是一些小官儿了,李牧都没听过名字。分别是天策府记室参军事二人,负责公文发出天策上将的教令、命令。天策府诸曹参军事十二人,分管功曹、仓曹、兵曹、骑曹、铠曹、士曹。
李牧的侯府照比天策府,自然也要有这些官署。值房什么的,在府中都是现成的,不用担心搁不下。李牧现在烦恼的,是人选的问题。
没人呀!
不要说像天策府那样,每个职务设置两人,一个管政,一个管军。就是设置一个人,他都凑不齐这么多人来。从册薄上看,大大小小的官职,全都填满了,得二三十人。而李牧现在手底下能用的人,满打满算也不足十个。
李牧把官职抄在一张纸上,像是做填空题似的,挨个往里填。
他自己不用说,自然是顶李世民的位置,总判府内事。
往下,他需要一个长史,辅佐他管理府内的事务。这个长史的人选,下意识浮现在脑海中的人,便是他的好弟弟李思文。如果李思文在身边,无论他能不能胜任,李牧都会把这个职务交给他。
但现在李思文远在定襄,定襄又是不能放弃的据点,把他召回来也不现实,李牧摇了摇头,把李思文从脑海中划走。
李思文不成,第二个浮现的人选是长孙冲。长孙冲在内务府磨练大半年,已经很不错了。做事很有章法,基本上可以做到理解李牧的意思,并且按部就班的完成,偶尔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大部分也都很靠谱,算是李牧带出的人里,最让他放心的一个了。
从能力上看,长孙冲是可以胜任这个职务的,但是现在内务府那边,好像更需要他。李牧把内务府交给李承乾之后,内务府实质上就没了主事之人,李承乾还是个孩子,他的话并不能让所有人心服。东宫的属官们又跟内务府原来的班底不是一条心,内务府这边,主要就是靠长孙冲来撑着。他是李牧的弟子,又出身高贵,相对来说影响力还是在的,于志宁那帮人,也不能不给他面子。
但如果他走了,内务府这边就只剩下了许继等人,他们如果跟于志宁那帮人对上,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李牧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把长孙冲也排除掉了。
“李淳风?”
李牧想起了李淳风,《推背图》一事,李世民答应了李淳风,让他跟李牧来洛阳。李牧也确实想过,让李淳风做长史。但是他现在觉得有点不靠谱。
不靠谱的原因,倒不是李淳风的能力有问题。而是他的性格,不适合做这种职务。李淳风是一个‘学术性’的人才,他研究卦术也好,研究算术也好,都是从理论出发,一门心思地想要研究透彻而已。而不是像袁天罡那样带有目的性。这种学术性的人才,想法都比较直接跟单纯,涉及到具体的事务,他的心思应付不来。
“这可怎么整啊——”李牧仰着头,轻轻转着手里的笔,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新的思路。
为啥非得在自己熟悉的人中选呢?不熟悉的人,只要能够胜任,也可以征召的啊!把名单递上去,李世民那边批不批,那就是他的事儿了,万一批了,问题不就解决了么?至于征召的人,会不会成为李世民的眼线,李牧没考虑过,就算他不征召,李世民就不会在他身边安插眼线了么?这种事情是难免的,而他准备的手段,也不怕所谓的眼线。阴谋才怕人识破,阳谋就算识破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真是聪明死了!”李牧提笔沾满了墨,在长史下面,写上了‘马周’二字:“不好意思啦,不管你乐意不乐意,老子相中你了!”
长史马周,是非常合适的。长史在府中的位置,就相当于是宰相,马周可是未来的一代名相,能力肯定是足够的。
“司马……”李牧又犯起了难,司马是个军职。这个人选,他心中有两个人。头一个自然是李重义,但是李重义现在在新罗,一时半会指望不上了。第二个人选,他想让苏定方来。也是不成了,苏定方让李世民要回去了。独孤九也能做,但他不一定愿意做,让谁来呢?
李牧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暂时空了下来,再往下看。
从事中郎,算是长史和司马的副手。这个暂时可以空置,毕竟司马的人选都还没有呢,要什么副手啊。
祭酒,这个得有一个。迎来送往的,没个人可不行。李思文又浮现在脑海了,李牧苦笑不已,这小子怎么总出现,看起来干啥都不行,但适合他的位置,还着实的不少。第二个人选,李牧想起来远在林邑的王普来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当土皇帝做的怎么样,愿不愿意回来帮忙。
李牧写下王普的名字,后面落了两个小字‘暂定’。
主薄,负责起草命令,李牧没有半分犹豫,写下了唐观的名字。这小子跟着唐俭去了蜀州,说是尽孝,但唐俭现在也没七老八十,又有孙氏照料,根本也用不着他什么,与其留在蜀州当电灯泡,不如把他叫回来,也算是两全其美。
剩下的一群参军,就没有什么必要了。毕竟侯府不是天策府,没有什么军政一体,用不着分得这么明晰。找一个人来管,记记账也就是了。
这个活儿,李知恩来做最是合适。小管家婆的本事,李牧是清楚的,她一定能做得很好。可惜,人在新罗,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李牧叹了口气,写下了魏璎珞的名字。她在内务府做女官做得很好,也深得长孙皇后信赖。但李牧有信心,如果是他开口,魏璎珞一定会过来帮他的。
还差几个人,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留待日后慢慢再想,李牧先写了一封信,把征召马周、魏璎珞、王普、唐观的事情写明,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了长安。
……
没有了李牧的长安城,又恢复了原有的秩序。李世民也过上了正常‘上班’的日子,早膳过后朝议,朝议结束之后,三省六部留下来聊一聊,吃个午膳,下午再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务。长孙无忌也不从密道来回钻了,虽然还没正式官复原职,但是每天仍像是往常一样,帮李世民看诏书。也没人觉得不妥,谁都清楚,李世民是不可能不用长孙无忌的,早晚找个机会就回来了。国舅还是国舅,尚书还是尚书,这铁打的金饭碗,是谁也砸不破的。
各国的使节来长安一趟不容易,临走的时候,都想带点‘特产’回去捞一笔。长安城的东西两市,每日都被带着各种奇怪口音的客人堵得满满,无论是什么货物,摆出来就被一扫而空,完全不愁卖。
不良人和东厂的番子,时刻掌握着这些人的行踪,一旦有任何的异常,立刻就会报上去。
傍晚,太极宫。
宫女已经掌灯了,还有一堆的奏折没有看完。李世民揉了揉眼睛,看向旁边的长孙无忌,见他仍聚精会神地翻看着,眼中闪过一丝的歉疚。上次长孙无忌诬告李牧的事情,虽说长孙无忌是有私心的,当时李世民也非常生气。但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不是假的,气头过了之后,李世民又想起长孙无忌的好来了,再想想当时自己的做法,颇觉自己有点过分了,所以他才把长孙无忌叫过来,让他帮忙看奏折,以此来表明态度,安长孙无忌的心。
而他没有直接恢复长孙无忌的官职,也是想敲打敲打他。他想让长孙无忌明白一个道理,长孙氏的荣辱,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他不想长孙无忌的私心,大过对他的忠心,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从皇帝的角度是这样,但从朋友的角度,李世民心里其实是抱歉的。尤其长孙无忌这些日子以来,任劳任怨不辞辛苦,有时累得打瞌睡也从来不说一句,更让李世民感动。如此一来,心里的气就更没有了。
李世民没有打扰长孙无忌,对高公公示意了一下,高公公悄声退出去,端了两盏茶回来,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长孙无忌抬头看了眼,端起喝了一口,便又继续看奏折了。
“报——”
一声喊,打破了寂静。宫门已经要落锁了,能在这个时候长驱直入,还敢这么喊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八百里加急的紧急事件。李世民不敢怠慢,让高公公接过来信件,检查了一下火漆完好,打开把信拿了出来。
看罢,李世民脸色铁青了起来。长孙无忌看到李世民的脸色,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紧张道:“陛下,出了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
李世民把信丢给长孙无忌,骂道:“这小子混账至极!屁大点事儿,也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是给他这么用的吗?不行,朕得写一封信骂骂他!”
说着,李世民抓过来一张纸,提笔写信开喷,看这架势,也是要八百里加急回信了。
长孙无忌把信看完,眉头皱了起来,忽然,他来到李世民面前,道:“陛下,您是准备答应李牧的请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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