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是她，亦是我自己。”

    对方的回答之中，声音也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先前雫薇的语调，多出了几丝沙哑与怨念。

    这一刻，夏晖基本明白了。

    在他曾经看过的好几部科幻类作品中，都存在一个惹人深思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死了，但是他身前的所有记忆都被以特殊的方式保存，然后被导入到了一个新的躯壳中，那么这具新诞生的生命算不算是死者的重生？

    拥有曾经的所有记忆，自我意识上也认为是曾经的那人。那么，他真的是他吗？

    如今眼前所见的，就是一个类似的情况。

    寄宿在巨大骸骨中的亡灵占据了小雫薇的身体，同时窃取了她的记忆，无论是当年自身的记忆，还是被炼制为守护者后的经历，照单全收。

    不同的是，这个亡灵同时也存在着自身的意识与记忆，从它所施展的小雫薇并不具有的招式中，就可窥见一二。

    或许，眼前的亡灵并不是一开始伪装了雫薇，而是那个时候它自身意识苏醒不足，在被新占据躯体中寄存的记忆涌入之后，产生了对自己的错误认知，误以为自己就是雫薇。

    而现在，原本意识占据了上风。所以，它正式苏醒了。

    “所以，你刚才其实在示弱，故意引导我对骸骨发动攻击，助你摆脱封印，对吗？”

    在夏晖想来，之前包裹着巨大骸骨的结晶枯树，很可能是曾经将之封印于此的副产物，禁锢着这个亡灵的力量。但随着长年累月的损耗，封印动摇，它得以能够分出少量力量游弋在洞穴中，等待着下一任宿主的到来。

    甚至可能，枯树是伪装，而上面的结晶体就是它力量从封印缝隙中外泄所导致的。

    不过这种时候纠结曾经的真相，其实并不重要了。

    夏晖已经知道，小雫薇并非反叛，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这个游弋的亡灵。

    既然曾经的它只是被封印，苟活到了现在，那么他不介意帮当年留下封印之人一把，一劳永逸，将这亡灵彻底超度。

    铮！

    被禁锢的魇螭刃在颤动挣扎，奈何依旧摆脱不了重重枷锁。

    亦在这一刻，亡灵动了，抬手间又是一柄虚幻巨镰浮现，被五指握紧的刹那，扭动的巨大镰刀完全成型，刀背与长柄连接处赫然由数颗狰狞骷髅聚拢而成。

    眨眼间，镰刀挥动，包含森冷怨念的斩击啸动尖锐哀嚎之音，再一次降下处刑。

    电光石火间，只见夏晖左腕一抖，自袖中滑出的一枚手链泛起异光，竟是幻化为一柄丈二银枪。重新持枪在手的他露出一抹得意微笑，毫不惧色一记挑击，正面对上到来的重斩。

    铛——

    再激震，兵刃交锋的瞬间，暴虐劲力在虚无龙吟的加持下爆发空前威力，自枪尖刺击之处，虚幻巨镰表面裂缝蔓延，最终整体崩裂。

    来到这个异世界两年时间，历经了数十场生死激战，夏晖早已明白鸡蛋绝不能全部放一个篮子里。恰巧又在亚泉帝国逗留了那么久，他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应急方案，在幻创槌无法动用的情况下，储备在别处的宝具将重组战线。

    失去了幻创槌的他战力将打一个折扣，但终究，他仍旧是王道阶级别！

    乒！

    追击，横扫一枪重击在格挡的巨镰长柄处，击溃对手身形的同时，长枪就势一抽，改扫为刺，瞬间再出一枪。

    却不想，亡灵索性弃了兵刃，徒手一擒竟以五指抓住了突刺的枪尖，变幻符文闪烁之际，虚无的枷锁将这二支长枪亦是禁锢。

    但也在这一次近距离接触中，夏晖撩起了衣袍，别在腰间的两支灵力手枪以最快速度抽出，根本无需瞄准，枪口所指，便是对手躯体。

    灵流注入，扳机扣动，要做的事情唯有一件。

    清空弹匣！

    嘭嘭嘭嘭嘭嘭——

    炙热子弹连射，左右开弓。灵力手枪的威力确实有限，可在夏晖注入的灵力加持下，又是这种近距离的连射，同样可以诠释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以点破面，量变引发质变。

    颤栗，后撤，溃败。

    正面硬生生挨了数十发激射，亡灵也终于支撑不住，身形溃退。而随着它的后退，枷锁松开，第二柄长枪重获自由。

    灵力双枪重新别入腰间，夏晖抬脚一钩挑起长枪，以右手接住的瞬间，左掌之中再持出一物。

    摇晃的挂坠弥漫出迷离光圈，一道身影自虚无灵阵中现形，怒吼惊响，重爪对准后撤的亡灵身躯即是一记重击。

    咚！

    硬撼，两具身形共同一颤。

    猎猎抖动的黑裙之上，一头秀发共同在飘舞，占据雫薇身躯的亡灵双眼微眯，五指发力顺势一扯，顿时赢得这一场较力。并且，将守护者拽至摔砸大地的同时，奋力一撕，活生生将之右臂扯下。

    紧随其后，守护者破碎，飘舞的光屑回归至宝具中。而残余的回归轨迹，也叫亡灵猛地发现，这根本只是一个拖延时间的虚招。

    因为就在刚刚，夏晖持枪来到了幻创槌被禁锢的位置，大枪抡动伴随龙吟之声，全力一劈。

    乒！

    剧烈颤动，连接黑雾巨影与幻创槌的锁链不住摇晃，但最终还是抵挡住了这一击，没有断裂。

    机会稍纵即逝之后，亡灵顺着摇曳锁链径直冲出，交叉的双臂之上各有一弧虚幻利刃浮现，对准还欲再来一击的夏晖交错一斩，好似刎首一剪。

    丈二银枪迅疾回转，一记斜劈堪堪架住交错斩击的瞬间，夏晖一声低吼飞踹出一脚，自足尖处跃腾起一处赤焰，直接爆裂。

    轰隆隆——

    强横的炸裂掀起圈圈波澜，狂风嘶吼下，两道身影共同一颤后退。

    “哼，算你逃过一劫。如果刚才我可以全力动用幻炎，这种距离下，你不死亦残。”

    冷冷一哼之后，夏晖再一次抬起了手中长枪。

    却不想就在此刻，一线创痕蔓延，竟是将此兵刃直接折断。

    这一刹，他神情凝固了。

    果然习惯了烈飚枪后，对于兵刃的耐用程度出现了错误预估。在承载自身强大灵力贯入以及抗衡对手重击之下，这一支凡品宝具的银枪瞬时不堪重负。

    “算了，我还有备份。”

    抛弃断枪的同时，夏晖又从虚无中抽出了另一支长槊。

    出击的前一瞬间，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挪。

    谁知，亡灵就抓着这稍纵即逝的一刹，移形换影突进。不过转瞬，再一次出现在对方身前，左手将两柄利刃合二为一挥斩压制长枪的同时，它右手探出以利爪姿态迅速扩大，森森骸骨质地一般的巨爪就势一合。

    “中计了哦。”

    谁知，夏晖狡黠一笑，竟是直接弃枪后撤。

    同一刹那，在不远处的洞口位置，一脸冰冷的鸢蓝抬起的手中，重叠符文已然呼唤毁灭之力，于须臾之间全力喷发。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