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开了一局，约定只要年内发生战争，肖白输给武画一千块，反之亦然。
完事后，肖白问武画：“你大晚上过来，就为了告诉我要打仗这事吗？”
武画回应：“这么大的事，不该告诉吗？”
肖白笑笑，凑到他耳边，小声耳语几句，就见他一张圆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武兄，我会先输给你一百块银元，但第二次赌局，我大概率赢你一千块。”
“肖白兄弟，你太不厚道了！楚大人过来与你相见，你竟然也不提醒一下我，害我浪费好多口水，还被你骗进赌局。”
“武兄，这话可不兴说，之前是你一进来就瞎嚷嚷的，都没给我提醒你的机会。”
武画眯着眼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遂不再纠结可能输钱的事，还自我宽慰道：“能用不到一千块就换到家国安宁和百姓安定，值得。”
“值得吗？”肖白反问，笑着叹道：“和平只是暂时的，混乱才是常态，即使暂时不开战，百姓们的日子也不见得好。”
兴，百姓苦。
亡，百姓更苦。
武画跟着叹了口气。
停顿间歇，肖白从屋内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屋外天井里的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武兄，天黑了，你还不回去吗？现在城里夜晚的治安环境比不得以前了。”
“不急，我带了护卫的，他们留在外面，正和你们衙门口的保卫人员吹嘘谁更适合安保工作呢。”
武画讪然一笑，也从屋里起身，踱步到门口，和肖白一起欣赏屋外的颜色。
看吧看吧，趁年前这段时间多看看，到时候真的去了灵州，恐怕就很难有机会了。
“对了，还告诉你一件事，我在财政部办公室那边打听到马家一些事了。”
“嗯？你说说。”
“确实闹了内讧，与继承人位置有关，传言马氏商会少东家马维的地位没那么稳了。”
“怎么回事？”
肖白惊问，难道马氏商会里还有别的有力竞争者吗？
武画看着屋外，说道：“马家家主前段时间遇刺，传言刺客就是为了尽早上位的马维派去的。”
肖白当即摇头：“不可能。”
武画点了点头：“我也认为不可能。”
能熬日子就可以上位，何必急于一时，好像马家家主那个老头子七十多了吧，按平均寿命来说，早超了一大截了。
不过马家内部能够乱起来，对他们却是有利的，至少明年公主殿下……
想到虎牙妹，肖白心中疼惜。
“武兄，马家内讧，能让他们退出和皇家的婚约吗？”
“肖白兄弟，这事现在还看不出眉目。”
武画知道公主殿下被皇帝陛下许给马家的消息，还知道具体日期就在明年春暖花开的三四月间，但是现在陛下没开口要毁约，马家怎么会主动拒绝这门婚事呢。
“反正紫衣妹妹不能嫁给马维那个人形……牲口。”
“我也不同意那么和气可爱的公主殿下要被马维那家伙玷污。”
“她的夫君只能是我。”
“她的夫君……肖白兄弟，这事有点早，还是聊点可操作的东西，比如趁马家内乱，我们添一把火，让他们人脑子打成狗脑子，或者让他们内耗衰落，或者……你不是武修高手嘛，针对性想想办法什么的。”
武画眨眨眼，笑得很贼。
肖白看他亮出招牌式奸商笑容，内心了然。
马维在马家继承人位置上不稳，他们可以想想办法，将对方从继承人名单里面除名，或者找机会直接干掉他，就像刺杀马家家主一样。
只要马维没机会接掌马家或者马氏商会，陛下和马家的婚约就得更改。
“武兄，知道那个混蛋的具体住址吗？我今夜就要翻墙过去和他聊聊我的人生理想。”
肖白内心荡漾起来，忽然发现直接搞定马家比搞定皇帝陛下对他的看法容易多了。
只是，武画无奈摇头，说马维那小子最近根本不露面，也不知道他的窝在何处，而且马家的护卫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内部人可以骚乱异动，而要从外部打进去只怕不容易，不然马家也不会逐渐成长为帝国的财富大家。
“肖白兄弟，马家现在招募了号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一百单八将的护卫，特别是排第一诨名‘呼保义’的宋三狼，以及排第二诨名‘绿麒麟’的卢君怡，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个人实力只怕不弱于你，你就是找到了马维的藏身之处，恐怕也谈不了人生理想，反而还得我去捞人。”
听武画说得有趣，肖白侧过身子，按着他，说道：“若真是这么牛批的一群高手护卫着，只怕你能捞的不是人，而是尸了。”
“呸呸呸！可不兴瞎说，就是捞人，不是捞尸。”武画打掉肖白的咸猪手，连呸几声，郑重说道：“肖白兄弟，我是认真的，目前你最好不要亲身犯险，因为你手底下还有一大票人靠你吃饭呢。”
肖白撇撇嘴：“我若不亲身犯险，找谁去替我犯险呢？明明机会这么好……”
武画不答，心中思虑，好半天才说道：“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肖白吁了口气，叹问：“只能等他们内部腐朽衰落吗？”
唉！什么世道。
“武兄，你回去吧，迟了秀念嫂子和琪琪她们得着急了。”
感觉再没什么好说的，肖白又叹了口气，做个请的手势，想教武画滚蛋。
武画也不生气，拱手抱拳，告了一礼，真的爽快踏出屋门，消失在屋外明暗相间的夜晚。
“肖白兄弟，我今天算白来一趟，不止茶水没吃到，大概率还输赌约。”黑暗里，武画临别赠言。
“赌约有输赢，武兄不必介怀，至于茶水，下次奉上。”房间里，肖白回应。
…………
冬夜的街道上，罕有人走，却不是全无人走。
在马家一处半商业物产门口，有几个膀大腰圆，气息沉稳的黑脸汉子围着一名神色阴柔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下门前台阶。
“少爷，外面光线不明，老奴为您在前掌灯探路。”
“老王，我眼目清明，别老拿我当小孩子。”
“少爷，你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习惯了。”
“随你吧。”
被护卫们围在中间的年轻男子瞥了一眼撅着屁股在前掌灯探路的王姓老奴，再转头看了看四周围，轻声嘀咕：“都这个时候了，街上的夜宵摊竟然还没撤场，着实想挣钱想疯了。”
前面的老奴没听到年轻男子的嘀咕声，听到嘀咕声的护卫们大多不敢吭声，只有一个剃了光头，脖子上逮戴着一串不知名骨质串珠，穿着百衲衣，手提一杆水磨禅杖的非专业僧人报告道：“少主，他们不是想钱想疯了，而是根本没挣到钱，才会在这个时候还舍不得收摊。”
听到护卫的话，年轻男子面色一变，阴鸷了很多。
“你什么玩意？这里有你开口说话的份吗？告诉你们，我说他们疯了就是疯了！”
喷完人，他还觉得不快，又对这群护卫里另一名脸特别黑，个子稍矮，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说道：“黑三，本少爷说话不喜欢有人插嘴，你明天别让我再见到他。”
中年汉子回头，立即“扑通”一声干脆利落跪下，还把脑袋贴在地上，屁股高高翘起，才恭敬回道：“少主，小的记下了，明天我就让我这位兄弟去守老爷在城外的水塘，和我那位‘行者’兄弟做伴。”
“这还差不多。”年轻男子终于消气，看着地面上一动不动，一副好奴才样子的中年汉子，说道：“黑三，你们一百零八将里面，就数你最懂事，甚得我心。”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我们领了少主的薪水，自然要尽心竭力维护好少主的荣誉与安全。”趴地的中年汉子继续恭维，年轻男子愈发高兴。
“老王！黑三的待遇你之前怎么签的？”他抬眼看了看已经走到大街中央的王姓老奴，忽然问道。
“少爷，每月三千银元，按十六薪发放。”王姓老奴回头，回应。
年轻男子抬手随意一摆，说道：“黑三的薪水涨到每月四千！另外，除了这个提根破杖子的家伙，其它人明天每人发一千块银元奖金。”
“老奴遵命。”王姓奴才应下，护卫年轻男子的一圈人自然喜不自胜，除了提根破杖子的那位非专业僧人……
从台阶上下来，空旷的大街上风更大了。
远处，三五家做夜食的小摊终是没等来生意，很有默契的从四面八方收摊过来，向年轻人一伙靠近。
护卫人群中，明天就要被调去守水塘的非专业僧人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而且他也不想再多话，心中有种烦闷的感觉。
“这群疯子熬不下去了。”这时，年轻男子看着开始移动的几处小摊，嗤笑评价。
“少主，情况有些不对，他们不像收场，倒像要将我们包围。”黑脸中年汉子回头提醒，因为这里数他实力最强，感知最敏锐。
只是，才提醒完，一阵尖利的呼啸声突然贯入众人耳中，在年轻男子身边，一名护卫的胸膛上就被种下了一支黑色箭矢。
“敌……袭！”
憋着最后一口气，被箭矢射中的护卫从冒着血沫的嘴巴里艰难吐出两个字，高大的身躯向前扑倒下去。
“敌袭！敌袭！全体人员，注意警戒！”
意外在瞬息之间来临，黑脸中年汉子黑着脸，赶忙提醒。
“大哥，这几家小摊贩有古怪！”
“铁牛在此，有种的上来单挑，看爷爷剁你成八段！”
护卫们有些慌神，领头护卫的中年汉子准备先收缩防御圈，就见手底下一个对他颇为衷心的虬髯大汉拎着一对宣花大斧冲了出去，向四面八方不停挥动斧子挑衅。
“铁牛兄弟莫要逞强，如今敌暗我明，结阵防御才是上策！”
“大哥，此处街道如此空旷，唯有我们和外边移动过来的这几处小摊，刚才的偷袭肯定是他们所为，何不冲过去直接将他们砍翻，也好提振我方士气，圆了弟弟心思。”
“你这厮，休得胡言乱语，乱了自家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