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白才想起来，之前在来的路上，他对他们说过要在抵达云州边境后将那伙扶桑人全部处理了。
“胡巴，这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你和你夫人商量后的意见？”他没有立即作出决策，反而盯着胡巴的眼睛，看似随意地问道。
胡巴一愣：“夫人？关夫人什么事？”
肖白很满意胡巴惊诧之下的表现，笑着说道：“我就随便问问，如果你们不想他们消失，我便依了你们。”
“大人，真的吗？太好了！”
胡巴欣喜，大炮虫同样欢喜。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肖白发觉那伙扶桑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崇拜他们自认为是强者的人，而大炮虫和胡巴就是他们眼里的绝顶强者，因为他俩使用暗器的技术十分了得，一个人就可以顶得上一对精锐弓箭手。
当然，这是个误会，不过无所谓了，那伙人现在跟着大炮虫和胡巴吃得饱穿得暖，还对他俩狂热崇拜，他俩也挺享受他们的崇拜，就当是收了一群小弟得了。
作出决断后，肖白将二人打发，转身往楚飞云起居的小楼那边走去。
二层小楼里，中央军先遣部队最高指挥官楚飞云刚吩咐身边的雷风佐领将昨天的战情通报发出去，就看见肖白过来了。
“小白，大清早的，好多人都还没起来呢，你怎么不多睡会。”
“睡饱了，过来看看，你不也早就起来了嘛。”
“我事情多，睡不着。”
楚飞云笑了笑，招呼他坐下，说道：“你们和衡越两军抵达的消息我呈回上京城去了。”
肖白点了点头，在一张椅子里坐下后，说道：“还有昨天的战斗，也要写上。”
“当然。”
一次解决对方五名修炼高手，这是了不得的胜利，可以让中央朝堂里连日来的阴霾空气消散一些了，就是不知道皇帝陛下到时候会给他们什么奖励。
“二哥，对面吃了那么大的亏，你认为他们不会报复吗？”
“害怕了？”
楚飞云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盯着肖白，反问起来。
要说不怕是假的，肖白问道：“琴川侯是四阶不凡境的超级高手，等他从凉州回来，我们怎么应对？”
楚飞云立刻摇头：“不知道。”
嗯？
“我没有考虑这些，我只考虑当前我军所处的形势，我们再经不起大的损失了。”
肖白默然。
该来的总会来，与其长远考虑，不如把握现在。
中央军先遣部部队共计近十万人堆在云州边境，损失多少，便会从后方补充多少，长久以前差不多都是这个数。他们不是不想增加部队，而是不能增加，因为地形和后勤因素限制，这里最多只能放置十万人。
“二哥，我们就这样一直拖下去吗？”
“按目前的形势看，确实是这样。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琴川侯撤回部队。”
“想得美！”
让琴川侯收兵回凉州根本可能，所以刚才的对话全是废话。
肖白吁了口气，感觉头有些疼。
他在灵州还有三四万士兵，不过和这边一比较，哪怕全拉过来也无济于事，何况他也舍不得将全部的本钱压在这里。
聊了一阵，军情方面都是些让人心烦意乱的消息，肖白将话题拐到他们的无道大哥上，听楚飞云说，无道大哥在朝堂里的地位又上升了，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统调部现在也有了专门的监察部队，人数还不少。
“统调部直属监察大队，就是咱们大哥部队的番号，大多由原来隐在暗处的统调部行动司人员组成，另外还新招募了一些。”
“番号很挫，听起来一点也不威武。”
肖白半掩着嘴，笑着评价。
统调部成立监察部队一事在去年他就听无道大哥亲口说过，想不到现在已经成型了，就是不知道具体人数有多少，装备如何。
楚飞云认真回道：“人数有十多万吧，装备和中央军差不多，各兵种齐全，听说还有一支装备了超级武器的绝密兵种。”
肖白愣了愣，喃喃道：“超级武器？绝密兵种？”
楚飞云两手一摊，回道：“我也是听说的，你若感兴趣，可以直接去向咱大哥询问。”
肖白连连摆手，说道：“还是算了，大哥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不想告诉的话，我问了也白问。”
楚飞云微微点头，不语。
屋子里突然安静，肖白有些不适应。
“二哥，你在想什么？”他顿了顿，问道。
楚飞云回头，看着他，叹了口气，打破沉寂，反问道：“小白，统调部成立专门的监察部队，却又难以受到中央朝堂有效制约，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问题很尖锐，是肖白不愿意考虑的，他没想到楚二哥会直接问出来。
可是，楚飞云眼神锐利，似能穿透人心，逼得他不得不开口。
“二哥，你是不是觉得大哥到时候也会起兵叛乱？”
“是的。”
楚飞云重重点头，丝毫不顾忌肖白骤然变换的脸色。
国家危难，大厦将倾，有志之士想要力挽狂澜，也有野心家想到谋夺更大的权利，这是历朝历代曾上演过无数次的情景剧，而他们的无道大哥，大概是后者。
“二哥，大哥不会的，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肖白争辩。
楚飞云没有反驳，用一对穿透人心的眼睛审视着肖白，缓缓说道：“国之重器，能者得之，这也是大哥曾说过的。”
唔～
肖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楚飞云接着说道：“小白，其实你在灵州做的事，也差不多。”
什么意思？我这种老实孩子也成叛乱嫌疑分子了？
“我才不会叛乱，我只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和让身边的人活得更好。”肖白心中自陈，嘴角一撇，笑说道：“二哥，你越说越离谱了，我怎么会想要叛乱呢，我不过是想让我治下的百姓们过上安稳日子罢了”
“你知道的，灵州地贫民苦，匪患横行，我现在单单处理灵州境内的治安问题都要累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肖白继续解释，将灵州的经济和治安形势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誓要让楚飞云相信他治下的灵州根本不具备叛乱条件。
楚飞云静静听着，一双眼睛继续审视着肖白，等他解释完了才说道：“人心思变，手上掌握的力量不同，心思便会不同，你现在没想法，不代表你以后没想法。”
我去！这算认定我一定会叛乱吗！
还有，咱之前不是说无道大哥的吗？
肖白苦着脸，感觉躺着都中枪。
“二哥，你能不能别往我身上甩黑锅？你说说，什么叫人心思变？什么叫力量不同心思就不同？你是不是现在看谁都是叛乱分子？”
“还有，如果我一心叛乱，我还会带着部队到这里来吗？我那三千轻骑可是拼了老命才攒出来的，这次全带上了，已经够可以了。”
“二哥，你得向我道歉，不然我心里不好受，我心里一不好受，弄不好我会带着我的骑士们回灵州，不管你们了。”
肖白说话很大声，表现得很激动。
楚飞云静静看着，等他表演完，眉头一弯，似笑非笑说道：“什么你的我的，你我都是为帝国效力，我们都是领受了帝国的命令才到这里来的。”
“所以说嘛，你有了私念，你的思想正在转变，是一种连你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转变。”
楚飞云又怼了一句，弄得肖白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忠君爱国一定对吗？爱国是肯定的，这是生养他的地方，是他的根，他热爱这片土地，而放到一起，肖白就不知道了。或许哪天皇城里换个姓，他顶多也就唏嘘一下，然后该干嘛干嘛，就像平头百姓们不关心皇帝姓什么，只在乎今天有没有米下锅，老婆孩子会不会跟着挨饿……
“二哥，明天和意外，我不知道哪个先来，不过我今天没有你说的那种想法。”肖白说道。
“另外，人的思想是很难描述的，我们自己都不一定清楚我们自己每时每刻的想法，只能最大限度尊重自己的内心，尽量不让自己事后遗憾，后悔。”
“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
肖白最后总结。
当然，如此富有哲理性的语言非他原创，好像是大炮虫曾经告诉他的，被他记住了。
至于大炮虫那边，听说是他一个叫三多的老乡告诉他的，这就是后话了。
认真解释没用，想不到富有哲理性的自陈倒起了作用。
肖白说完，楚飞云神情一愣，过后脸上露出一种豁然开朗的神情，还拍桌赞道：“小白，想不到去了灵州不久，你竟然对生活生出如此深刻的感悟，了不起！”
肖白脖子一缩，赶紧腼腆说道：“吾一日三省吾身，没什么啦。”
楚飞云眉头眉头一扬，欢喜道：“小白，你长大了！”
呃……画风好像有点跑偏。
肖白不想纠缠这些了，不然说多了学渣属性指定暴露。
“二哥，咱还是聊点实际的吧，看看怎么逼退琴川侯。”他转移话题说道。
只是，这个话题也很容易陷入死胡同，因为琴川侯就像堆在云州边境的一座高山，只能一点点凿开，根本搬不动。
当皇帝就那么有意思嘛，一个个的……
楚飞云不知道肖白正在意识乱流，认真回道：“除非琴川侯自己想退，不然我们毫无办法。”
果然一句话就让话题终结了。
“但是，琴川侯似乎并不急于将战线推到帝都。”
嗯？话题还能救活？
“二哥，你能不能别说一句喘半天，听得都要急死了。”肖白翻着白眼，没好气说道。
楚飞云并没意识到他的说话方式有问题，依旧不紧不慢说道：“开战之前的一个晚上，琴川侯见过我，我观察他的神情语气似乎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并不上心。”
“那他还发动战争干嘛？是军粮太多，还是闲得没事干了？”
这次，楚飞云倒是回答得很干脆：“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有此判断？”肖白心里腹诽。
楚飞云吁了口气，说道：“应该是一种直觉吧，你只要亲眼见过琴川侯，然后当面聊两句，你就知道那种随意的态度是装出来的。”
听到这里，肖白忽然笑了。
“二哥，也许人家是看你太挫，没拿你当回事呢，就像我在灵州当都督的时候，和门房老秦说话也挺随意。”
“小白，你错了，琴川侯那种举重若轻的随意和你对府中下人们的随意不同，那是种天下唾手可得的随意。”
“还不都是随意，我还能随意让老秦打包回家呢，琴川侯既然这么牛批，能随意让你打包退走或是随意一句话就让你举手投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