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微熹,肖白刚一睁眼,便察觉头顶上好像少了些东西。
接着,他睁大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是头顶上的帐篷不见了。
“肖白先生,你们睡得真香啊!”这时,身边传来冷冷的人声。
肖白爬起来,瞪着眼睛看了看,才知道原来是酥耶站在那里,身上的白色法袍破烂不堪,一只眼眶还被人揍成了乌青色,看起来惨不忍睹。
“酥耶大士,早上好哇!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们一整夜呢,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肖白心虚问好。
结果,酥耶眉头一挑,兜着身上的破袍子便要过来捶他,也不管武者和修者战斗方式了差别了。
“酥耶大士,冲动是魔鬼,稳住!”肖白赶紧起身后退,嘴里连连劝慰。
“肖白先生,你知道我们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吗?”酥耶咬牙切齿,步步紧逼。
肖白装模作样问道:“怎么过来的?”
“哼!”酥耶冷哼一声:“就因为你们临阵脱逃,我和我的师弟们被城里的人围住了,我们……”
“酥耶师兄,你不要再说啦!这是师兄弟们心中永远的痛。”
这时,又有几个光明峰修者向这里靠拢过来,个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身上满是抓痕,他们出声制止了酥耶继续往下说。
肖白当然明白昨夜他们遭了大难,但是此时,他却是万不能嘴软的。
“酥耶大士,对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不过,这也怪你们太高调了,明知道情况不对,还不赶紧开溜,还要义诊……”
“他们都是联邦子民,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酥耶呸了一口,对肖白的说法十分鄙夷,怎奈他的师弟们却有二心,觉着肖白说的话也没错。
“酥耶师兄,以后我们还是要看准了情况再治病救人,像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
“是啊!我们此行的要务是护送肖白先生他们上光明顶,救死扶伤这方面的事情应该量力而行。”
“德默罕穆师兄说得对,我站德默罕穆师兄。”
……他们自己人争执起来了,肖白舒了口气,找个机会往其它地方挪了挪,将梅东长老夫妇和托马斯他们都叫醒过来。
而后,便是两边人针锋相对互相指斥,直到太阳高高升起,佳琪和长老夫人煮了一锅子喷喷香的稀饭,又从车厢里取了一摞大饼出来,摆在两方人中间,他们才没有继续争执。
“大人,酥耶大士,饭是我和夫人弄的,现在我们要开始吃了,请你们换个地方吵去吧。”佳琪给两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儿各自盛了一碗稀饭,又给他们卷好大饼,准备开吃。
闻着诱人的食物香味,两方人各自吞了吞口水,然后招娣最快憋不住,丢下肖白,加入干饭人队伍。
接着,是梅东长老,以品尝夫人手艺之名加入进来。
再接着,是肖白的铁杆兄弟托马斯,离开时还劝了肖白一句,“肖白先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们吃完再继续和对面讨论。”
肖白借坡下驴,赶紧点了点头。
然后,一边人开始快乐用餐,另一边人的口水吞得更响了。
光明峰的修者们没有准备干粮吗?不应该啊?
肖白喝着稀饭,啃着大饼,再听到某种极不协调的“咕咕”声,心中疑惑。
他不是坏人,和光明峰修者们没有解不开的仇怨,所以,他端着碗凑到佳琪身边,请她帮助他向对面打听打听……
“佳琪,你去问问,他们光明风的修者是不是习惯喝西北风的。”
“大人,你自己怎么不去问?”
“我不要脸的吗?我才和人吵过架……”
“好吧,你别说了,我去问。”
佳琪受不了啰嗦,放下碗过去了。
不久,她又回来了,带来了答案。
“大人,昨天夜里,酥耶大士他们携带的干粮全被城里的联邦人抢去了。”
“啊!”
肖白很惊讶,想不到对面的景况竟然凄惨至此。
“佳琪,此去光明顶路途遥远,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呀?”
“大人,他们的问题不是以后怎么办,而是目前怎么办。”
“什么意思?”
“酥耶大士说,自从从神风学院下山以后,他们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这样啊……”肖白端着碗,眼珠一转,总结道:“这是个问题,很大的问题。”
佳琪没搭话,一对漂亮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他。
肖白明知故问:“佳琪,你看什么?”
“大人,你不表示表示吗?”
“表示什么?”
“酥耶大士他们还饿着肚子呢!”
肖白无奈,反问道:“请他们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佳琪点了点头。
好吧,本来就是他们先落跑的,请人填饱肚子是应该的。
“佳琪,我和酥耶互相看不顺眼,依然由你去请吧。”
佳琪乐意点头。
然后,大妹子愉快去了。
再然后,光明峰的几个修者扭扭捏捏过来了,不过他们的领头人酥耶大士没有来,他说他不饿。
不饿?不饿正好,其他人还能多分一点。
一锅稀饭喝完,一摞大饼啃完,两方人拍着肚皮,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昨夜的事。
肖白望着远方那道在道边梭寻的佝偻身影,开口向近旁的一名光头光明峰修者问道:“尼牟伽释大士,酥耶大士何故拔草?”
“肖白先生,酥耶师兄不是在拔草,他是在寻找能吃的植物根茎。”光头修者小声应道。
吃草根?佩服!
肖白对着远方那道人影竖起大拇指……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
有了昨晚的教训,肖白没有继续骑乘巨蝎,换到了车辕上坐着。
其他人无所谓,反而是几头异兽更扎眼,特别是招娣的黑色飞龙,不止能吃,还能瞎叫唤。
“嗷呜!”黑色飞龙又叫了一声。
肖白忍不住,跳下车辕,奔到后边,抬起手里的海魂叉,威胁道:“靓仔,再瞎叫嚷,某家就将你的大嘴封上。”
一通威胁,被取了“靓仔”这个名字的飞龙果然不再叫嚷,呜呜两声,乖乖继续拉车。
这时,坐在车厢里的招娣开始嗤嗤笑,说她的肖白哥竟然和一头坐骑较真。
“妹儿,靓仔才从水底下带出来不久,不约束一下,它会恣意撒欢的。”
“哥哥说得好有道理,小妹无言以对。”
接着,又是一阵嗤嗤的笑声响起……
招娣这丫头怎么变得怪怪的了?
肖白心中疑惑一瞬,转身离了这里,重新往前头奔去。
……
此去肯塔基州,少不得也得花个十来天时间,而且还要经过托马斯老家,所以路上的时候,就属他最兴奋了,天天掰着手指头计算还有多久到他的家乡。
这天,铁塔巨汉又缠上肖白,拉着他吹牛皮,说他回了家乡,一定是家乡最靓的仔。
这些话他经常说,肖白的耳朵都快要听起茧子来了,遂抿紧嘴唇,不搭话。
托马斯兴奋说了一会,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兴致大减。
终于不再说了吗?
肖白长出了一口气,心下松懈,正要出声将他打发,就听他嚷嚷道:“可惜啊!实在太可惜了!”
“全村最靓的仔,你有什么可惜的?”肖白不耐烦,问了一句。
肖白挠头说道:“大黄还是小小只,不能骑着大黄进村了。”
淦!
肖白更不耐烦,直接端起海魂叉将他赶到后边烦招娣和两个小娃儿去了。
这时,另一边骑着马行走的梅东长老凑过来,笑着问道:“肖白先生,托马斯说的那种千年宝药还有没有?”
“没有了,最后一点都给托马斯的大黄用掉了。”肖白摇手作答。
梅东长老叹息一声,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只莹白色小乌龟,捧在手上说道:“真是可惜了,我和夫人将小龟龟养在水盆里喂了好些日子的大鱼大肉,却依旧不见长大呢。”
看来长老也想找肖白讨些千年肉灵芝喂养白色小乌龟,但是肉灵芝真没有了,丁点不剩,不然以肖白和他的关系,不会回答得如此迅速。
“肖白先生,托马斯说他的那位钢蛋老爹曾在肯塔基州的某座山里捡到过那种宝药,到时候我们到了托马斯的家乡,问问他的钢蛋老爹。”长老不死心,又生一计。
这回,肖白犹疑了一下,应了。
“长老,不过这样可就得耽误些去往光明顶的时间呢?”
“光明顶随时可上,不急的,只要和酥耶大士他们说好了就行。”
长老将小乌龟重新收入怀中,再望了望和他们一行保持着一个合适距离的光明峰修者们,信心满满。
肖白却不如长老有信心,因为按他这些日子和酥耶打交道的经验,那家伙相当执拗,而且为人傲娇,你越说什么,他越会反其道而行之。
“长老,要不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和酥耶大士谈谈吧,我就不出面了,他一向看我不爽,我若是出面,只会被他无情拒绝。”
梅东长老思量一瞬,点了点头。
然后,剩下的日子里,就见到一名身材壮到夸张的巨汉和一名大胡子中年男人围着一名身着白袍的男子时常嘀咕,时常嚷嚷……
这天,队伍终于进入联邦肯塔基州的地界,托马斯和梅东长老眉飞色舞回来,人未至,声先到:“肖白先生,酥耶大士同意我们在托马斯先生的家乡多逗留一段时间。”
肖白坐在车辕上,眉眼一抬,问道‘“多逗留一段?是多久?”
“只要能在月底之前上光明顶就行,大概可以多出来十天左右的时间。”
肖白翘着唇角笑了笑,十天时间足够了,短了办不成事,长了他们估计也待不住。
……进入肯塔基州地界,距离托马斯的家乡越来越近,一行人愈发兴奋,连光明峰的几名修者都受到了这种兴奋之情的感染,变得开朗愉悦了许多。
不过,只有一个人还是老样子,便是酥耶。
这家伙,平时叫他一起吃饭也不吃,非得执拗的在路边去扒草根充饥,和他打招呼也不太理人,只会低着头讷讷回应。
“酥耶大士,托马斯说,快要到他的家乡了,他准备让他的家人准备一顿好的伙食,你不用再啃草根了。”队伍在肯塔基州一座小镇的入口处停下,肖白冲走在最前边,已经形销骨立,两眼青黑的酥耶嚷嚷。
“噢噢……”酥耶头也不回,还是无精打采的应了两声。
他一定是饿晕头了。
肖白捉着下巴笑了笑,跳下车辕,招呼后面的托马斯过来领路。
“托马斯,到你的地盘了,现在你做主。”
托马斯在后头应了一声,赶紧整理着装,又端了两只擂鼓瓮金锤,然后将某辆车厢里的金色恐鳄唤出来套上红色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