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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姝尧宫,里面灯火通明,进了钱答应生前住的侧殿,只见皇后、惠妃与懿元夫人皆已闻讯赶来。
同住姝尧宫的章嫔及史常在与周娘子也在殿中。
只见正中间的地上放着钱答应的尸体,已用白布盖住了,几名服侍的宫人正跪在遗体前嘤嘤哭泣。
昨日才见了,那般鲜活的一个人,如今却已成为了一具死物,再也不会说话,我不由心生感慨,别过头不忍去看。
见承琰与我一同前来,众人神色不一,相互见礼后,承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钱答应因何自尽?”
皇后面上稍有些惶恐之色,低头回道:“回皇上,今日史常在说钱答应偷了她家传的玉如意,钱答应却说未曾做过,臣妾为查明此事,只得搜了钱答应的住处,确实在钱答应的枕头下找到了那玉如意,且钱答应身边侍候的宫人也招供,臣妾为正后宫之风,便将钱答应由选侍降为了答应,希望她能好生思过,可不曾想,竟寻了短见…”
承琰沉吟道:“史常在是何人?”
这时,史常在盈盈上前,欠身道:“臣妾常在史氏见过皇上。”
只见其仿佛刻意装扮过,浓妆艳抹,头顶珠翠,一身桃色宫装在这肃穆的殿中尤其显眼。
承琰微微凝眉,淡淡道:“皇后说的,可有其事?”
史常在声线柔媚道:“回皇上,确有其事,今日臣妾好意请钱答应吃茶,又因与其投缘,便拿出了家传的玉如意给她赏玩,谁知钱答应走后,臣妾的玉如意却不见了踪影,那玉如意对臣妾而言实属重要之物,无奈之下臣妾只得告知了皇后娘娘,好在皇后娘娘英明,查清了此事,因钱答应有错不得不罚,皇后娘娘便将其降为答应,不曾想钱妹妹竟如此糊涂,早些她若说喜欢,臣妾必会割爱,也不会酿成如今的惨祸。”说到最后,史常在声音有些梗咽,拿起手中的丝帕擦拭着眼角。
承琰闻言凝眉不语。
懿元夫人一副惋惜之色,似不经意道:“这钱答应有错固然当罚,只是年纪尚轻,真真可惜了…”
承琰扫了殿中诸人一眼,将目光放在守在前答应遗体前哭泣的宫人身上,淡淡道:“你们便是服侍钱答应的?”
几名宫人忙扣了一头,其中一名宫女抹着眼泪道:“回皇上,自钱答应入宫以来,一直是我们几人服侍。”
承琰道:“钱答应自尽时,你们在何处?”
那宫女神色一凛,慌忙道:“回皇上,自午时出了那档子事,小主便一直以泪洗面,晚膳也没用,便将奴婢们遣下去,说要一个人静一静,不准奴婢们进去,过了许久,奴婢有些不放心,便做了些点心拿进来,谁知…谁知小主竟…”那宫女用帕擦了擦眼泪,继续道:“等奴婢们将小主救下来时,小主已是没气了…”
懿元夫人叹道:“如此说来,钱答应当真是因今日之事而想不开了。”说着似不经意的看了看皇后,又道:“不知是否…是皇后娘娘罚的过重,不过是一个玉如意罢了,如何能抵得过一条人命呢?”
皇后闻言神色一紧,对承琰福身道:“皇上,臣妾只是想杜绝如此不良之风,故而惩戒了钱答应,却未曾想到事情会成如今这般,还请皇上责罚。”
我见承琰凝眉思索,忙道:“皇上,皇后娘娘管束后宫,自该有罪便罚,钱答应乃偷窃之罪,皇后娘娘只是降了其位份,并未重罚,钱答应自尽也是始料未及之事。”
惠妃亦道:“昭贵嫔所言有理,皇后娘娘并未做错,是钱答应未经世事,想不开才会如此,若是因此便责罚皇后娘娘,那么今后娘娘如何管理后宫呢?”
承琰面色稍缓,道:“朕并未说要责罚皇后,此事不怪皇后,方才说今日有钱答应身边的宫人招供,才落实了钱答应偷窃之罪,那宫人此时可在?”
史常在闻言忙道:“皇上,那宫人揭发了钱答应,自然无法继续在钱答应身边服侍,且钱答应降了位份,服侍的人也要减掉一些,臣妾见其还算正直,便向皇后娘娘要了来,如今在臣妾那里做些粗活。”
承琰看了眼钱答应的的尸体,冷声道:“嫔妃自裁,依例当牵罪母家,朕今日便不再追究,将钱答应安葬了吧,不得入妃陵。”
皇后忙应道:“是。”
承琰有些疲惫道:“天色晚了,都早些歇着吧,丧事便明日再办。”
众人忙颔首应了声,这时,史常在含了一丝娇媚的笑意,道:“皇上,夜晚寒气重,不如便在姝尧宫歇了吧。”
皇后闻言看了史常在一眼,蹙眉道:“钱答应刚在姝尧宫中自尽,是为不祥,皇上乃天子,如何能在这里过夜。”
史常在有些不甘道:“皇后娘娘这话,恕臣妾怕是不能认同,钱答应所居仅一间侧殿,若因其自尽整个姝尧宫都成了不祥之地,那臣妾们还如何敢在姝尧宫安心住着。”
见皇后有些哑然,我有些不悦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今日钱答应方自尽在此,皇上自然不便留在姝尧宫,史常在如何要添枝加叶,曲解娘娘之意?”
史常在闻言忙低头冲皇后道:“臣妾不敢。”
这时,承琰上下扫了史常在刻意过的样子,冷声道:“钱答应与你同住一宫,今日自尽,你非但无悲伤之意,且深夜浓妆而来,是为何意?”
“臣妾…臣妾…”史常在有些惶恐的低下头,不知如何应答。
承琰不悦的看她一眼,道:“今后若再敢对皇后不敬,朕定不饶你,还不退下。”
史常在瞬时吓的变了脸色,有些踉跄的出了殿。
承琰又转头看着我道:“朕陪你回去。”
众人皆在,我亦不好说什么,只得温顺的点了点头。
走时又看了眼静静躺在地上的尸体,七八日前,或许钱答应一如其他妃嫔一般,对这座碧瓦朱檐、雕梁绣柱的的宫城有着无尽的向往,可短短几日,便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世间,再无此人。若不曾入选,或许,此时正在灯前读书或刺绣,明早亦有旁的事去做…
想到此处,不禁惋惜,默默随着承琰出了姝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