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景生瞬间拔出宝剑收起对白知云的杀意,同时收起的还有对白知云的气机锁定。他先是看向陈瑜,再顺着其目光看向自己脚下。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影有什么异常,换了任何修士,都不会认为自己的影子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最重要的,他散开神识,在这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但陈瑜脸上震惊的神情不似作伪,而且直觉告诉他,陈瑜刚才没有撒谎!
陈瑜受了重伤,白知云修为低弱,为了自己的性命景生不怕浪费时间。他担心有修士以土遁术藏于地下,因此身体横移数步……
这一下,一直盯着地面的陈瑜和白知云,以及正全神戒备的景生都发现了。刚才他移动之时,自己的影子出现了异常!
稍显迟滞,而且似乎拉伸了那么一下!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只见景生的影子里,蓦然出现了一只手。
陈瑜惊骇莫名,不同于白知云和景生,看到这只手、准确地说看到这只手的指甲,陈瑜心中立即浮现出早前见过的另一人的指甲。
粗糙、暗哑但明显的非常有力!这样的指甲,陈瑜在黑风岭见过,这是当时万三郎妖化之后才有的指甲。
出身中洲并且已经很有阅历的景生,从未想过世间会有如此功法,竟可以藏身于别人的影子里。因此初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面,他有了瞬间的愣神。
修士斗法何等凶险,陈瑜下山以来的历次与人斗法,生死都是在瞬间发生。景生的瞬间愣神,给了这只手绝佳的机会。
而且此手非常诡异,在陈瑜等人的目瞪口呆中,他们发现与此手相连的并不是手腕手臂,而是黑色影子被拉长后的,一根细线!
暗哑粗糙的指甲瞬间临体,其携着凶猛之势直向景生心脏抓去。只要被这只手抓到,任景生有凝气十层修为,心脏被捏碎也定要饮恨当场。
指甲已经碰触到了景生胸前衣服,在陈瑜和白知云的期待下,却见景生宽大的道袍发出灰濛濛的光芒。同时,其头上的束发木簪突然亮起幽幽绿光,如瀑布一般从其头顶倾泄而下,在景生的道袍下面形成另一道屏障。
如击中了战鼓一般咚地声响传来,那只手似遇到了极强的阻碍再难寸进,而景生的道袍灰光闪过立即消散,头顶的木簪也瞬间化作粉末,令其满头黑发失了束缚披散下来。
受此突然重击,他连手中宝剑都握不住掉落于地。同时,景生脸色霎那苍白口吐着鲜血,身形向着陈瑜的方向猛地跌去……
如此大好机会,陈瑜绝不会轻易浪费。
身处大坑中,陈瑜猛地一拍储物袋。一把双开刃,表面上满是菱形花纹的古朴宝剑霎那飞出,直冲着景生的后心狠狠扎去!
刚才为了寻找躲在暗处的敌人,景生早已将神识散到了自己的极致。如今被那只手所伤,剧烈的痛楚令他顿时心神回归。察觉到了陈瑜的举动,景生简直魂飞天外。但还好,有着足够阅历的他,于这千钧一发之际身上鳞光匆匆闪动。
陈瑜的古朴宝剑即将刺过后心之时,景生的身上瞬间多了一件鱼鳞铠甲。
叮地一声,身形还在半空的景生猛地再吐一大在口鲜血。鱼鳞宝甲挡住了古朴宝剑的锋利,却无法阻住那强大的冲击之势。刚才那只手攻来之时有道袍和发簪护体,尽管损失了两件防御法宝但他受的伤并不严重。
而陈瑜的古朴宝剑没有毁坏鱼鳞宝甲,强大的冲击之力却令他脏腑剧烈震动。虽然并不严重,但景生受了内伤。
暗道可惜,必杀的一击竟被鱼鳞宝甲所阻,陈瑜大是不甘,仍然躺在深坑里,强撑着一口气手中法诀不断变幻。古朴宝剑受到牵引,于景生仍然没有落地之际,再次向着鱼鳞宝甲狠狠刺去。
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在陈瑜的控制下,古朴宝剑并不是击向景生的要害,而是不断击在他的后背。
两、三息之后,早已回过神的景生心中立刻了然。陈瑜这是既阻止他落地,为那只手的主人现身争取时间;又以不断的攻击令鱼鳞宝甲散发出筑基气息,等十息之后被如意宗的闪电,将宝甲连他一起劈死!
想明白这一点,景生心中的恼怒真真是滚滚而来!他的宗门玄都观乃威震一方的中洲大宗,然而他这个大宗亲传弟子,来了西北这荒凉之地,竟要死于一介土著之手?
而此时,白知云再也无法维持他的淡定从容。那只手将景生击飞出去,地上的影子先是拉地很长很细,眼见着似不堪重负即将崩断。然而没有,当细线拉至极限,那只手迅速收回并且在地面上一撑。
只见原本平铺于地面的黑色影子突然鼓起,并且如黑色的喷泉一般以类似液体的形式迅速升高。待到了常人大小之时,这黑色液体上开始有了凹凸,然后迅速出现了五官的轮廓。
刚才与陈坦之对战,陈瑜计错了时间。如今他不再计较时间过了多久,只一剑剑攻向猝不及防的景生,因为只要他这么攻击下去,如意宗的闪电早晚会将景生劈作飞灰。
陈瑜不计时间,但他刚才与陈坦之的斗法被景生看在眼里,包括后来那只盾牌的下场,令景生不得不仔细计算好时间。
五息、六息。在陈瑜的攻击下没能落地的景生,看着不远处原本属于自己的影子,正在逐渐成型的五官。同时时间正在不断流逝,整个形势正在向着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倾斜,令他不得不早点下定决心!
七息!景生迅速一拍储物袋,手中出现另一把宝剑。这是一把筑基宝剑,甫一出现就被他全力催动,令其散发出强烈的筑基气息。
八息!受陈瑜牵引古朴宝剑再次向他狠狠刺来!
只见景松反手一剑,叮地一声轻响,古朴宝剑应声而断。
从刚才开始,陈瑜的神识就只恢复了三成。随着古朴宝剑被斩为两截,突然再失去些许神识,令陈瑜眼前猛地一黑,嘴角已干的血迹又添新痕。
九息!景生一剑斩断古朴宝剑,心念一动迅速收起身上鱼鳞宝甲和手中宝剑。
十息堪堪到来,景生轰地一下跌落地面,顺带着压倒了一片茶树,脸上痛楚之色一闪即逝。刚才陈瑜以宝剑将他的身形维持在三丈高空,如今一摔之下牵动了脏腑伤势。
景生已经顾不得再意这点伤势了,他仰躺于地,目光紧紧盯着天空,全部心神都在戒备着,会不会有闪电突然向他劈下。
如意宗的天空万里无云,平顶山上有风吹过茶林,微凉,茶香中带着令人舒适的惬意。
没有闪电,除了景生松了口气,山上其他人包括白知云都暗道一声可惜。
“陈公子真不愧是陈公子。”景生还躺在地上等着闪电,只听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迅速起身看去,却是一个一身灰色武者装束的瘦削青年,脸上神色很是复杂的,向仍然躺在深坑里的陈瑜行了一礼。
“此人是西北修士?”能认识陈瑜,在景生心里只有这一个解释。同时景生明白,藏身于自己影子里的这个青年脸上的复杂,乃是被陈瑜叫破了行藏。而且见陈瑜在明显受了重伤的情形下,仍然极为精妙的把握了机会,差点借如意宗的闪电将自己杀死。如此心机手段,令瘦削青年既佩服又忌惮。
“不敢。”古朴宝剑已经变成两截落在地上,陈瑜也终于从霎那失神中缓过劲来,看着眼前青年,双手抱拳回了一礼,道:“未请教万兄如何称呼?”
景生与白知云同时一愣,陈瑜知道对方姓万却不知其名字?
“在下长兄万应龙,二兄万应虎。”瘦削青年的眼睛里只有陈瑜,根本看都不看景生和白知云,道:“只是三兄出生之后,父母不耐烦再为我们起名,因此我等兄弟的名字以排行而论,在下行六。”
“原来是万六郎。”陈瑜嘴角溢出苦笑,道:“今日之事,万兄当不是适逢其会吧?”
“昨晚在下出现于一片树林,杀了一只妖兽正要休息之时,不经意看到陈公子驾着罗盘正向着这里飞来。”万六郎仍然看都不看白知云和景生,道:“在下的三哥当日冒犯陈公子,死于陈公子之手本是他咎由自取。然而当时我们其他五兄弟明明在场,最终却没能带三哥遗体回山庄安葬。想起这些,在下就一路跟来了。”
“你在我的影子里,藏了多久?”万六郎与陈瑜有仇?但景生此时更在意,自己到底死过多少次了。
“昨晚你非常入神的,盯着一个妇人的画相之时,我就已经来了。”万六郎淡淡道。
景生和白知云大惊,当然景生惊慌更甚。那时候他也是刚刚进入如意宗,在这凶险难测之地,他以画相稍解心中恐惧,没想到那时就已经被此人盯上。
也就是说,他后来找了山洞祭出阵盘以防危险之时,竟不知道危险就在自己的影子里。也就是说,从昨晚到现在数个时辰里,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杀。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被陈瑜叫破,他将随身带着这份危险,在如意宗时刻为他人作嫁衣!
想到这里,出身中洲大宗并且修仙多年历练多年的景生,突然感觉从骨髓里透出了深刻的寒意。
来西北之前他从未听说过此地,来了之后感受到这里荒凉的灵气,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里的修士。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看不起的这片地这些修士,竟掌握了随时杀死自己的能力。再往深了想,陈瑜才凝气七层而已,却可以叫破万六郎的行藏,这又是什么功法!
呼地一声突然响起。众人看去时,只看到白知云惊慌失措的背影,以及他身形没入树林之后才传出的话语:“各位保重,在下先走一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