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痛快,痛快!”一条小溪边,陈瑜身上带着斑斑血迹,但满脸都是喜意,哈哈大笑道:“四个月了,从阳春三月被人追杀到深秋时节,从静安城被追杀到平州地,只有今天,我才感受了一次追杀别人的快感!”
“你从三月就被人追杀了?”一身白衣的张辟疆身上也染了血迹,听了陈瑜这番话,脸上的喜意被惊讶取代,不解道:“我以为你是从永平城开始被人追杀的?”
“张师兄……”陈瑜轻拍储物袋,取出满是豁口满是细纹的紫阳剑,看着张辟疆道:“我二月底离开风临城,三月底在巽风城主府遇到元州贼子宇文悯……”
张辟疆今年才二十七岁,筑基三层境界时奉命支援魏洛,然而还没等进城,就被通知随元靖、龙学疆等人前往中洲历练。如今过了三年,他已经是筑基六层境界。
张辟疆身形健硕挺拔,宽肩蜂腰,生得不如陈瑜俊秀,然而剑眉星目很有男子气概。此时运转紫阳真诀,手握发出欢欣剑吟的紫阳剑,听着陈瑜的陈述,身上弥漫着与陈瑜不相上下的杀气。
“你帮宇文悯要到前往域外战场的名额,然后他去风铃亭公布了你拥有紫阳剑的消息?”张辟疆压抑着怒火问道。
“都过去了,张师兄用不着对这种小人动气。”陈瑜反而安慰着他,换了话题道:“对了张师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小花突然吱吱大叫示警,陈瑜吃了一惊,瞬间取出金精直刀,脚步微错习惯性的与张辟疆背靠背。他身上闪动起紫霞,戒备的同时提醒张辟疆道:“张师兄小心,来者是结丹!”
脚步沙沙,不疾不徐的慢慢向这里靠近。陈瑜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看秋日午后湛蓝的天空,看看透过树叶正在跳跃的阳光。来者是结丹修士,桃夭符无法带两人传送,他也绝不会丢下张辟疆独自逃生。
眼前泛黄的树林,或许将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后景象。陈瑜大恨,在中洲遇到张师兄,心中喜悦劲还没过去,却要双双客死他乡!
开始时,张辟疆也吓了一跳,收起紫阳剑取出龙鳞黑铁枪,下意识地跟陈瑜背靠背的戒备。然而很快,听到这沙沙的熟悉的脚步声,他立刻松了口气。
一把将小花抱起,拍拍陈瑜的肩膀道:“陈师弟放松,来的是费邦费叔。”
说着,张辟疆揉着逗弄着小花的下巴,哈哈笑道:“没想到,你除了将我刚洗的衣服丢到地上,竟还有如此灵觉!”
陈瑜手握直刀仍在隐隐戒备,并且向脚步声来处看去。丈许宽的小溪对面,一个蓝衣老者走出树林。
老者头发花白,骨架宽大,身形挺拔如枪。双目带着审视看陈瑜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欣然,向张辟疆躬身一礼道:“老奴费邦,见过公子。”
“费叔,这是我的师弟陈瑜。”张辟疆收起铁枪,抱着无力挣扎的小花,招手让费邦过来,向陈瑜道:“陈师弟,费叔追随我师父近百年,数月前惊神殿发生叛乱,是费叔护着我逃出来的。”
陈瑜立即向费邦见礼,谦称“晚辈”。费邦却恪守身份,看在张辟疆的面子上,即使面对陈瑜也是自称“老奴”。
“张师兄,惊神殿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发生叛乱了?”陈瑜早就想问,只是见到张辟疆之后他太激动,竟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此事却是说来话长。张辟疆随元靖、龙学疆等人来到中洲栎阳,很快被元州城主府发现,并且遭到城主府侍卫追杀。
“武英殿王星宇师弟、椒兰殿史和豫师弟、梁飞兰师妹相继被杀。”张辟疆沉痛道:“元靖师兄也受了轻伤,他建议我们当分散开来,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要远离元州。如此一来,我们的力量虽然分散,却不至于被元州侍卫一网打尽。”
张辟疆当时一路向东,虽想着远离元州但没想过离开西域。
“只是这中洲修仙界太邪性,我本来打算去脩武司马氏效力,没成想恰逢一个叫司马芒的二世祖外出围猎。”说起这事,张辟疆至今义愤,喝口茶怒冲冲问陈瑜,道:“你知道他的猎物是什么吗?是妖修也就罢了,他竟然率领手下屠杀修士!”
此事陈瑜已经见惯不怪了,风临城长公子罗嘉辉,也是带手下出营狩猎,他的猎物也是妖修和修士。然后不凑巧的,元宵节那日狩猎时,路线被穆子昭泄漏给妖修。
张辟疆当时给气地不轻,连杀数名侍卫,正要杀司马芒之际,却被其手下侍卫拼死救下。尽管心有不甘,但张辟疆当时也受了重伤,只好再次逃亡。
陈瑜苦笑不已,在如意宗时,他就跟司马芒不对付。没想到进入中洲,他的同门也跟司马芒结仇。
司马芒虽是妾生子,但深受司马坚秉家主宠爱。张辟疆逃进滈城,逃进灞城,直至逃进中洲,才算彻底摆脱追杀。
然而到了中洲,张辟疆的灵石、丹药甚至连干粮衣物都没了,他又不愿无故残杀修士,只好进入深山斩杀妖修卖钱。正好于此时,他遇到了外出的司空曙。
“我师父在东域有一座江安城,城中一应事物都是由大长老麻宜年负责。”张辟疆逗弄着小花的下巴,看陈瑜一眼苦笑道:“我师父除了修炼诸事不理,也要求我除了练枪别想其他。然后……”
张辟疆看着陈瑜,脸上苦涩更甚,道:“然后数月前的一天,他突然对我说要出一趟远门,还叫我当江安城的城主!”
司空曙乃中洲威名显赫的枪神,江安只是一座小城。中洲修士认为,小小江安城主这个名号,配不上司空曙枪神的身份。
江安城主府正殿名为惊神殿,人们索性就以惊神殿代称江安城,以示对司空曙的尊敬。
听了张辟疆的续述,陈瑜也跟着苦笑。他能说什么,想想司空曙那那刚愎的性子,再想想那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固执,他只能举起茶杯与张辟疆碰一下聊作安慰。
张辟疆才筑基六层境界,即使枪法尽得司空曙真传,可他又哪里是结丹修士的对手?司空曙平日不许张辟疆接触俗务,然而一夜之间又把他按在城主的位子上。
这司空曙是多么自信,才会认为以他的威名,可以震得住本就大权在握的江安城大长老?
“江安城我是回不去了,麻宜年派出的爪牙还在追杀我呢。正想着要不要回西域找元靖师兄他们,结果就在风铃亭看到你的消息。”张辟疆道。
“多谢师兄!”陈瑜感动道。
张辟疆自身都难保,得知陈瑜有难,立刻带着结丹老仆费邦前来相助。这沉甸甸的情意,时隔数年再次令陈瑜感到温暖。
“同门师兄弟,有什么好谢的。”张辟疆不在意的挥挥手,问陈瑜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跟我回西域,还是继续前往金镛城拜师?”
“我还是想去金镛城。”陈瑜微微一顿,他等着张辟疆问为什么,但人家什么都不问,他只好解释道:“你也知道,元州有三十余元婴修士,这个数量当时令屠岸师兄失态,也令我师姐感到绝望。但我师姐很快想到办法,她请屠岸贾师兄重回祖地,召集被遣散的其他同门来中洲拜师。”
“你知道的,我师姐性子清冷不喜与人接触,更不喜欠人情。”陈瑜道:“我想参加风云大比拜入金鳞阁,然后利用这个身份,再通过陆临风、刘叉和赵抽,甚至中洲的几个顶级世家,帮助其他同门拜师。我们还有八百多同门,若有顶级功法,或许将来能有一百元婴!”
“还是陈师弟和紫苏师妹想的周到!”张辟疆不禁赞赏,旋又苦笑道:“我拜了枪神为师,每日也是刻苦修炼,结果到头来满东域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都不认识。”
“那师兄先送我去金镛城,然后你再转道回西域?”陈瑜道。
接着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取一块空白玉简贴于额头,稍倾将玉简递给张辟疆,道:“这是《神龙百变》身法、剑影分光术、‘心中有诀’、我重新整理的瓠号术,还有一些我的修炼心得。”
“陈师弟不错啊,来了一趟中洲不但威名显赫,还弄来这么多好东西。”张辟疆调侃一句,也不推辞就顺手接过。
扑通一声,吓了陈瑜和张辟疆一跳。
却是一直侍立在张辟疆身后的老仆费邦,突然几步绕至张辟疆面前跪倒在地,向惊愕中的张辟疆乞求道:“求公子夺回江安城,夺回主上的惊神殿!”
“费叔,这个你也知道,张师兄才筑基境界,而且麻宜年在江安城经营日久、根基深厚。”陈瑜很快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道:“张师兄去夺江安城,司空前辈很可能将失去传人啊。”
“公子,千年前主上只是一介散修,而且公子知道的,主上当年夺取江安城之时,同样只是筑基境界!”费邦不理陈瑜,看着张辟疆继续乞求道:“公子,惊神殿不能落入叛逆手中!”
惊神殿不可落入叛逆手中!这句话太重,陈瑜也不敢劝张辟疆了。
“陈师弟刚才说,你见过我师父,不知家师如今在哪里?”张辟疆略作犹豫道。
紫阳宗弟子身份非凡,张辟疆比陈瑜年长,筑基后在宗门已经接了差使,早就历练出极为不凡的智计和谋略。
紫阳宗弟子向来忠义,张辟疆和师父沈放是师徒之情,和师父司空曙同样是师徒之情。
紫阳宗弟子天生骄傲,张辟疆不能容忍,惊神殿从自己手中丢失;他不能容忍师父花了千年时光,铸就的惊神殿威名被叛逆玷污。
陈瑜将见到司空曙的经过详述给他,末了问道:“张师兄如今没有落脚之地,不知可愿暂时前往平州城积蓄实力?”
“我本来想回西域,本想送你回中域,并且帮师弟分担危险。”张辟疆轻拍储物袋,取出刚刚被他收起的紫阳剑交给陈瑜,苦笑道:“但我恐怕要留下来等师父,紫阳剑还是交给你保管吧。”
平州城主单鹰是元婴修士,谁也不能保证,这尊大妖会不会打紫阳剑的主意。同样谁也不能保证,他有没有手段令紫阳剑屈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