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元靖和龙学疆初得平棘城,两支联盟要融合,平棘城原来的城卫军要整编,一时分不出人手给赵抽和刘叉。
平棘城中诸世家的家主虽已经前来参拜,但元靖和龙学疆都只是筑基境界,以筑基之境统领无数结丹,那些家主初时慑于联盟强大的战力而雌伏,却终是不稳。所以元靖和龙学疆还要留下大量同门,以紫阳宗的合击之术震压诸世家。
风铃渡有记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臭名昭著的散修联盟攻占修仙城的先例。元靖和龙学疆做到了,他们创造了奇迹,但此战必然极其惨烈,他们的手下必然死伤惨重。
连日暴雪,但并不影响有心人的兴致,宁州典客司长老陪平州苏云晟前往其他城池游玩,张辟疆这位副使则留在城内,不断前去拜访宁州诸司长老以及各世家。陈瑜以一滴心血祭炼幽光剑,幽光剑未能彻底炼化,自身反而虚地走路都打趔趄,虚弱的肉身不适合长时间传送。
但张辟疆每晚来家园酒楼,都会带来新的问题,他想知道元靖和龙学疆攻打平棘城的细节。连日来,陈瑜白天就守在风铃亭,傍晚将得到的回复带给张辟疆。
连日来,陈瑜向四方问了很多问题,但他从未问:攻打平棘城,紫阳宗死了多少人?
四方也从未主动说起此事。
紫阳宗与别的势力不同,甚至不同于祖地的方夜宗和掩月宗。
在紫阳宗,亲传弟子每战必先,只要战场有需要,即使主帅的命也要往里面填。就像在原阳战场,只是一次普通的斗法,身为掌教首徒的傅贤月拼死,也要拿下方夜宗掌门首徒。
紫阳宗这种传统,无疑可以大涨麾下士气,甚至鼓舞麾下拥有越境而战的勇气。可是如今,每想到这里陈瑜就心如刀绞,如今的紫阳宗亲传弟子已经凑不够九殿之数。如果紫苏和步婷成了各自宗门的亲传弟子,则紫阳宗又少两人!
然后为了攻打平棘城再死一些弟子……
陈瑜元气大伤,这几日不适合远距离传送,正好方便吴峰泰借机恢复伤势。数日后,陈瑜要回金镛城了,因为这宁州实在不欢迎他。
那日为了拖住灵修张师兄,陈瑜自告奋勇负责断后。在逃跑之时,赵抽等人恰好遇到大量宁州修士,然后,赵抽祭出了臭丹。
令人地语的是,赵抽都承认了,那颗臭丹是他抛出的,可宁州修士却一个个对陈瑜咬牙切齿。为了照顾张辟疆的面子,达奚常怀担心陈瑜被人杀了,这几日去风铃亭,达奚常怀可是派了上百城卫军贴身保护陈瑜。
“陈兄,我思来想去,这枚翎羽还是由陈兄帮我保管吧。”吴峰泰道。
又是一日清晨,宁州继续暴雪。
陈瑜看清吴峰泰递来的东西顿时吃了一惊,道:“吴兄,这不是……你就不怕我把它给用了?”
吴峰泰交给陈瑜的,是他那枚破壳时就带在身上的漆黑翎羽。就是那枚即使身死,只要翎羽还在他就能复活的翎心。就是那枚散发着淡淡的元婴威压,蕴含了吴峰泰全力一击的漆黑翎羽。他要将如此要命的东西,再次交给陈瑜保管。
“元婴一击,只是让我复活初期不那么虚弱。”吴峰泰微笑着将翎羽交给陈瑜,道:“只要翎羽还在,我就可以继续复活。至于元婴一击……托陈兄保管如此重要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保管费吧?”
中洲很大,大到即使传送,从宁州到金镛城也要花一天时间,大到宁州依然暴雪,而金镛城却很晴朗。
醉仙楼临街茶座,奉司马钧之命,红棉自西域赶来金镛城,她要尽快让陈瑜见到自己。
当时红棉吓了一跳,向司马钧为难道:“属下蒲柳之姿,恐怕难入陈瑜法眼?”
司马钧微微一愣,道:“我知道陈瑜乃自负骄傲之辈,也并不是要你做别的事。你只要穿一身红衣,只需义正辞严的斥责他一番,就足以让他记住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只管等我通知。”
红棉当即告假离开灞城,十多日前,陈瑜前往宁州时她进了金镛城。
不是将我推给别人就好。红棉暗道:也难怪钧公子会对陈瑜如此重视,数日前,陈瑜又是战结丹,又是打开人皇诏书的消息传回金镛城传遍天下,也不知钧公子知道后会做出什么部署,若我如今面前之人是钧公子就好了。
红棉眼底闪过深深的厌恶,又小心的藏起来。坐在她对面的人,是永平城黄向东。
黄向东奉家主之命率众追杀陈瑜至浦山,当日,陈瑜扬言知道中洲何处有数不尽的丹药,他愿以丹药之地点,换黄向东不再追杀,而黄向东竟同意了。
满中洲拥有数不尽丹药之地,当然非丹鼎派莫属,可黄向东他敢去要吗?
红棉了解到这些情况,刻意接近黄向东,并且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实则在心里对黄向东极尽鄙夷。
她是散修出身,她认为普天之下除了面对司马钧之外,对其他人做出的任何保证都没有必要去执行!
她鄙夷陈瑜狡诈,又鄙夷黄向东懦弱。
修仙界何等广葇,藏一个人何等容易,黄向东如果不甘心,大可杀了陈瑜然后亡命天涯。如果不敢杀陈瑜,那就尽早回家族另觅出路,何至于像现在这般呆在金镛城令自己左右为难?
“黄大哥,你怎么了?”突然,红棉见黄向东神色有异,是那种既兴奋又不安的无措。
“陈瑜!”黄向东以眼神示意下方长街,道:“勾肩搭背的那三人,左边白衣者是赵抽,右边墨绿锦衣者是刘叉,正中淡紫暗纹衣衫者正是陈瑜那恶贼!”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陈瑜三人勾肩搭背,他们背着夕阳说说笑笑,在本就不宽的大街上横行霸道。
这三人都是俊朗不凡,即使跟司马钧相比也是不相上下,不过红棉更在意气质。
在她看来,左边白衣的赵抽眉宇间透着洒脱,右边墨绿锦衣的刘叉浑身都给人一种闲适,而正中身形偏瘦的陈瑜?
此人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目光灵动清澈,虽只是无意的微笑,其笑容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靠近的亲和力。
“但不够稳重!”对比了司马钧之后,红棉在心中评价道。
是了,他不需要稳重。红棉心道:陈瑜有同门,司马钧只有司马错;陈瑜天南地北都有朋友,司马钧却只能孤零零一个人;陈瑜可以安心在金镛城拜师,可以继续飞扬跋扈,司马钧却每日都要想着如何重建掩月宗。
“这陈瑜,不配受到钧公子如此重视!”红棉在心中武断的下着结论。
在他们身后,体形庞大的虎龙行走间顾盼自雄。它硕大的脑袋上那个巨大的“王”字上方,小花把自己笑地见牙不见眼。小花很喜欢虎龙额头这个“王”字,它小小的身子坐在上面,立刻让王变成了主,就好似它才是虎龙的主人。
两兽身后,墨绿衣衫的黛姝和粉色衣衫的曾新瑶挽着胳膊,她们不愿与陈瑜三人离地太近,太丢人了。
只是她们一个俏脸白皙,一个拥有健康的小麦肤色,都是气质出众美貌绝伦,因此即使远远落在后面,大街上人们对陈瑜三人侧目之余,很容易就多看她们两眼。因此这刻意的回避,属实没有必要。
在她们身后,身形臃肿的李句搀扶着不时咳两声的南宫越。休养数日,因祭炼幽光剑而元气大伤的陈瑜都快恢复了,南宫越被结丹修士重创,至今未能痊愈。
再之后就是结丹境界的周兴国和牛亮,以及跟在他们身边的李楷和王阅。
李楷和王阅被达奚洪安排在李泽润身边,如今李泽润已死,家园酒楼的地下消息集市已散,他们被赵抽要来,将在金镛城重建一座消息集市。
“主上他们三人,走路一直都这样的吗?”背着夕阳,牛亮嗡声嗡气的问道。
看着前方横行霸道的三人,周兴国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这才哪到哪儿啊,陈瑜公子今天兴致不高,不然上至老妪下至少女,他会带着刘公子、赵公子吹口哨给调戏个遍!”、
“调、调戏?吹口哨?”牛亮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牛眼,道:“还连老妪都不放过?”
李楷和王阅相视一眼,暗道难怪满宁州的人都想杀陈瑜,这位气运逆天的陈公子太招人恨了。不过,他今天为何兴致不高?
“从传送阵到这里一路了,你怎么看着有点强颜欢笑的?”赵抽揽着陈瑜的肩膀问道。
“我是想张辟疆了。”陈瑜叹口气道:“他变了,但是变得不多。”
与张辟疆同门这么多年,从前只有祭拜祖师以及祭拜先贤时,二人不得不见面,陈瑜热情见礼并道一声“见过张师兄”,而张辟疆往往只是点头了事。
直到紫阳宗覆灭,直到这两次在东域重逢,他们才真正的有所交流。
“张师兄愿意听我劝收下且连海,以他的性子,这是极为重大的改变。”陈瑜道:“但一遇到事,比如通过六角宝铃看消息,他立刻暴露本性,直接从我手里抢了宝铃。就像当日我在逃亡,他看到紫阳剑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自己收起。”
“你的这位张师兄……他看黛姝姑娘的眼神,很不对劲。”刘叉道。
陈瑜一愣,和刘叉、赵抽继续横行霸道,他想起在宁州西胜湖,自己为张辟疆引荐赵抽等人时,刘叉突然横身挡在黛姝面前的一幕。
“不能吧?”陈瑜并没发现张辟疆的眼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道:“他不是有单庭芳吗,单姑娘虽是妖修,但人挺好的。”
“我相信我的眼睛,张辟疆第一次看黛姝的时候,那眼神确实不对劲!”刘叉固执道,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一眼远远落在后面的黛姝,凑近陈瑜在其耳边道:“你帮我想想办法,黛姝姑娘说,等清正秘境结束之后,她就要继续去历练了。”
人家黛姝本就是为自己师兄送信,只因受陈瑜托付要将破阵子的令牌交给曾新瑶,这才一路从东域来到金镛城。如今事已办妥,从清正秘境出来后继续去历练任谁也挑不出病来。
“那你跟她一起历练不就行了,而且你们在一起,遇到危险也好有个照应?”陈瑜不解道。
“她不愿我跟着,她我我让她喘不过气来。”刘叉苦恼道。
“你压着她了?”陈瑜随口一问。
“你才压……”刘叉突然觉得不妥,继而大怒,手上用力抓着陈瑜的肩膀将他摔倒在地。只是他们三人一直勾肩搭背,陈瑜倒地时,带动着赵抽也变做滚地葫芦。
这一幕被醉仙楼的红棉看到,更笃定了陈瑜不够稳重的偏见。
而且此时,陈瑜三人离醉仙楼已经不远。红棉挂念着司马钧交待的任务,看对面黄向东一眼,道:“黄大哥,我帮你一起教训这陈瑜!”
说着,红棉像一只红色蝴蝶,轻飘飘的落于大街。她看着滚做一团的陈瑜三人,暗自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陈瑜!”突然,旁边闯出十余人,其中一个年轻道士戟指怒斥陈瑜道:“你这恶贼,竟敢对天机老人不敬,我乃天机谷使者,恶贼还不快快纳命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