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西域。元州城主府,寂静无声。
城主府诸司长老、诸司属吏以及无数侍卫,各自震撼地看看东边明月,又看看西边骄阳,他们感受着己身不受控制的修为奔涌,然后满是担忧的望向重重殿宇深处。
作为元婴修士,足足百多年了,杨启功的修为再无寸进。然而今日,托日月同辉的福,他的一身修为在日精月华的助力下,突然如长河般在奔涌。
“今天,是那陈瑜在确山公布悟道经过的日子吧?”站在殿门口,注视着日月同辉这等奇景好一阵子,杨启功神色复杂,悠悠地向身边面容恐怖的孟姚问道。
“是啊,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今天。”孟姚神色微动道。
“孟道友认为,陈瑜愿不愿来元州效力?”杨启功望着西边骄阳,道:“本座允许他在元州境内重建宗门?”
“修行近千年,今天我算是第一次有了悔意。”孟姚算是回答了杨启功的问话。
“何须后悔!”杨启功冷笑一声,道:“他若不肯来元州,那就杀了!”
孟姚欲言又止。果然,望着东边明月时,杨启功眉头微皱,颓然道:“传令,让采微和城主府侍卫都回来吧。日月同辉啊,今日之后,金鳞阁不可能再让陈瑜出事了!”
杨城主刚才失态了!
孟姚没有眼睛,却比此地包括余臣在内的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因了陈瑜的日月同辉,杨启功刚才失态了。能令他失态,陈瑜也算是了得!
孟姚没有眼睛,此时却满是担忧的“望”向自己府邸方向。
“小姐,日月同辉,是公子的日月同辉!”
孟姚府上,已经筑基境界的四方,望着面前一身白衣的紫苏,他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
再看紫苏。
这世间没有任何词汇,能描述紫苏的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太俗。清丽绝伦不足以体现她的高贵。风华绝代,不足以体现她的典雅。这世间一切形容女子美貌的字眼,遇到紫苏这般人儿身上,都要变得相形见拙。
紫苏明媚动人的双眸未语先笑,一开口,清脆悦耳的声音,足以令世间最铮铮之辈沉浸在此刻的温柔里。只听她道:“今天是师弟公布悟道修炼法的日子。师弟的悟性本就惊人,今日也不知又有了何等发现,竟牵出了日月同辉!”
四方喜不自胜,这次倒不是为陈瑜,他是为紫苏高兴。
自从来到元州,不,自从紫阳宗覆灭,即使面对元靖这些同门,紫苏也是以清冷示人,从未像今日此时这般以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
“是,主上还在的时候就没少夸赞公子的聪慧。”四方喜滋滋道:“新瑶小姐说了,公子拜师之后会跟陆公子他们结伴游历,等来到丹鼎派,小姐就能和公子相见了!”
“先不忙高兴!”紫苏突然收了温柔,声音也不再悦耳,而是变得清冷,道:“四方叔尽快提醒元靖师兄他们,杨城主对师弟无可奈何,但他有可能对元靖他们出手!”
平棘城主府一派喧闹。
不论是否真心认定了元靖这位城主,不论私底下串连着多少阴谋诡计,在这一刻,在日月同辉出现之际,城主府所有长老、供奉,感受着体内长河般正在奔涌的修为,他们兴奋之余,纷纷向元靖贺喜。
今日是陈瑜公布悟道经过的日子,而陈瑜出身紫阳宗,跟城主元靖、大统领龙学疆等人师出同门!
感受着正在突飞猛进的修为,耳听着城主府此起彼伏的恭贺,元靖和龙学疆却相视苦笑。
前些日,白麒麟向司马钧等人献了青金帛书。不论内容如何,他们一致认为,接了帛书之人必然拥有大气运,他们必然可以帮陈瑜分担压力。
可如今东边明月以及西边骄阳,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他陈瑜才是真正的大气运之人!
无奈地叹口气,元靖向龙学疆道:“提醒一下师弟师妹们,谨防元州贼子突然发难。”
感受着修为的迅猛高涨,望着天上的日月同辉,龙学疆也是苦笑,道:“我只是回来述个职,竟见证了陈师弟的名动天下。这一次,他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名动天下!”
沿着氓山、眠山、岷山构筑的空间壁嶂以北的北疆,夏季是难得的绿草如茵。
练兵整整一日,黄昏时终于得闲,带着风狸出城去河边游玩的崔祛,怔怔的望了一会日月同辉,突然叹道:“跟陈瑜相处数月,我怎么就没发现他拥有大气运呢?”
“发现这个做什么?”风狸疑惑道。她还是那样单纯可人,还是未语先笑。陈瑜私下里为她抱不平,认为崔祛忙着练兵必然会冷落了她。然而事实证明,风狸被保护地很好。
“要是早发现他有大气运,我就想办法将他带回魔师宫。”崔祛越想越兴奋,道:“如此,借着他的大气运,我们或许有办法突破壁垒,入主中洲!”
“好啊,好啊!”风狸雀跃道:“那样我们就能一起玩了,我都想他了!”
崔祛哈哈一笑,然而笑容很快收敛。心中暗道:即使没有陈瑜,我也要率领魔师宫进入中洲,我要魔临天下!
从北疆向南的北域,魏某人和梅炯站在一处山上,他们各自看着日月同辉,视线相触时,彼此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激动和欣喜。
东域。齐国。大长老也就是齐国相国田完私邸后花园。
正在等待相国田完召见的李思远,怔怔地望着日月同辉,他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
今日之后,陈师兄几乎坐实了大气运者的身份,不论他本心如何,他将不得不卷入接下来的大乱,而紫阳宗弟子也将不可避免的被牵连。
所以说,就算目前一切都还只是未知,但我将来攻灭元州的合作对象,更多的可能应该是掩月宗。
司马钧和司马错身后是庞大的脩武司马氏,我一直抗拒与他们合作,除了掩月宗以宗门之外,实际上已经独属于司马氏,与我理念不合之外,脩武司马氏也是极大的原因。
我不能令未来的方夜宗,成为脩武司马氏的附庸!
可今日陈师兄的日月同辉,已经断了我跟紫阳宗合作的可能,我其实已经别无选择。
那么,我还有必要去巽风半岛吗?
东域更东,越过东海,越过妖仙宗的无数岛屿再往东。
吴峰泰来到一座无量巨塔前,在即将迈入巨塔石阶的最后一刻,他想回头。
他想看看来时的路,想看看其实目力根本看不到的父母、兄长和嫂嫂。
就是这么须臾的犹豫,让他看到了东边明月与西边骄阳。
“陈瑜,真的是你吗?”受日月同辉这般世所罕见的异象冲击,吴峰泰短暂地忘了父母和兄嫂,而是怔怔地,想起陈瑜单薄的身影,俊秀的面孔,以及对大气运极为抗拒的神情。
中域。凡人周国洛京,城南数百里外的峡谷。
这里怪石嶙峋,千岩竞秀。微风拂过,万窍齐鸣,如天籁又似神嚎。
一处岩窟洞口,受了重伤、神色灰败的福鉴和尚望着日月同辉。
在他右侧三丈开外,一处丈许高的石笋顶上,身材矮小干瘦,脸上纵横交错布满皱纹的——陆压,也望着日月同辉。
这二人相距如此之近,福鉴甚至只需眼睛余光就能看到陆压,然而看他神情,却分明并不知道身边竟有陆压的存在!
确山北麓,坐着轮椅的怨公子望着日月同辉,他伸手招来破云。
这一日的日月同辉,虽只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然而正如龙学疆所言,陈瑜这一次的名动天下,更甚于以往任何一次!
只持续了一盏茶的日月同辉,不止令所有修士修为精进,更却令整个中洲的灵气成倍浓郁。一些修士从未涉足,或很少涉足之处,奇卉凭空诞生,异葩争相斗艳,很多早已绝迹的灵药仙草,也在日精月华的短暂造化下,重现人间。
当东边明月迅速淡去,当西边骄阳彻底落山,夜暮降临。
陈瑜身上仍有紫霞,只是不再璀璨,他缓缓落在轮椅上,当紫霞散去他欣喜的发现,自己的伤早已不药而愈,而且修为更有精进。
同样的,曾新瑶的伤势也彻底痊愈,她的修为同样有了精进。
“日月同辉,只是陈瑜对道的理解牵动了天地异象,与大气运无关!”曾新瑶斩钉截铁的,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结论。
除了晋入忘我之境的赵抽和张辟疆,所有人都知道曾新瑶这话,是在垂死挣扎,是不愿接受陈瑜进一步被坐实大气运者这个身份。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羊衔平缓着修为精进后浑身激荡的妖力余波,好整以暇道。
“什么办法?”屠岸贾赶紧追问。
“屠岸师兄应该知道,羊前辈嘴里没什么好话。”陈瑜从轮椅起身,伸伸胳膊抻抻腿,一边活动,目光严厉地瞪视羊衔一眼,道:“我生是紫阳宗弟子,死也要进英烈祠。我可以拜入金鳞阁,并且为金鳞阁效死力,但我绝不可能成为金鳞阁亲传弟子!”
“羊前辈所谓的办法,竟是让陈师弟主动离开紫阳宗?”屠岸贾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抬了抬吊在胸前的右臂,向羊衔道:“陈师弟以前资质太差而位列亲传,我们虽然不愤却也接受。今后他大气运加身,我等必然深受牵连,但同样会接受。”
“好端端的说一些陈年往事干什么?”陈瑜不悦道。
“紫阳宗已经覆灭,我们的处境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乔季同道:“就拼着这条命,陪陈师弟陪各位同门轰轰烈烈的干一场,说不定拼着拼着也能成就一番大业!”
“你们都想哪去了?”陈瑜更加不悦,道:“我会拜入金鳞阁,我会得到阴阳镜,我会将这一身气运转给他人。我们的目标不变,仍然是重建宗门!”
“陈师弟,你们快来看看!”紫阳宗弟子稍稍放下的心,立刻被正在为赵抽护法的杨渥打断,只听他道:“赵兄的情况,有点不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