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b...bbb....”
刺耳尖锐的声音响彻逼仄的房间,疯狂侵扰两个年轻人的睡眠意志。
一只手臂从热气腾腾的被窝中探出,摸索,再到奋力一掷,世界安静了。
“什么东西?”
房门口的炸响唬的颜良一骨碌下了床,在看到七零八碎的传呼机后,照着另一张床上的江流的臀部就是两脚,怒骂道:“流儿你大爷的,那是我的传呼机,你是不是又在梦里和人掐架了。”
“啊?”
江流睡眼惺忪的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看不远处尸首分离的黑色bp机,和颜良欲哭无泪的一张脸,歉意道:“日后赔你个手机。”
“摩托罗拉的?”
2000年的摩托罗拉手机保守估计得小几千块,江流还是自信的点了点头:“成。”
有了江流的承诺,颜良不再死缠烂打,关心起好友的精神状态:“又做噩梦了?”
“差不多吧。”江流不愿多聊噩梦,随口敷衍道。
江流和颜良自1997年在南京艺术学院相识、互道姓名,已经认识三年,关系处的特别好。
但发生在江流身上的事比较诡谲,耸人听闻,也关系到个人切身利益,江流自然不愿多聊。
他没傻到逢人便说“自己是受上苍眷顾的重生人士”。
江流其实来自地球。
一周前,他眼睛一闭一睁从2023年回到了万物竞发,充满勃勃生机的2000年。
令人费解的是地球变成了蓝星。
好在蓝星发展史和地球发展史的相似度高达99.9999%.....
江流的家庭、朋友、人生前20年的成长经历没有因0.00...1%的几率产生丝毫变化,江流如果愿意,他依旧是地球上的那个江流。
江流欣然接受了人生成长的前20年,但打心里拒绝了20岁之后的人生。
那些年,他活的太累,太压抑了。
江流的本职工作是编剧、导演,一个看起来、听起来高大上、高门槛、高收入的职业。
但没人真正了解,他浮沉影视圈二十多年内曾发生过的一段段心酸往事。
没人清楚2015年-2023年的八年间,江流经历哪些刻骨铭心的压力。
贷款购房、购车—结婚—添丁—离婚—用尽手段如愿当上网剧导演—疫情—债务危机—破产边缘。
那段时间的江流一度觉得世界对他恶意满满,整个世界宛如一头洪荒巨兽,要一口把他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巨大的工作、生活压力压的江流喘不过气来,他开始酗酒,沉迷个人幻想,直到重生。
所以,江流丝毫不愿意再走上那段拥有着巨大压力的人生道路。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活着应该轻轻松松,快活一世,如此才不枉人间走一趟。
他一点不留恋上辈子的人生。
他重生后的这一周,也在努力让自己适应20岁的阳光开朗青年身份。
至于噩梦。
噩梦是因为江流的记忆力因莫名的原因得到加强了。
他在两辈子里发生的,原本该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点滴小事在不间断的冒出来。
刚刚便是他忆起小时候和一个五岁的孩子在干架。
“此间乐,不思蜀也!”
颜良打断莫名其妙突然得意起来的江流:“首都西北风糙人,咱俩把面试流程走完赶紧回家过年了。”
江流套上裤子起身:“这么没信心?”
江流和颜良是南京艺术学院三年制大专生。
江流就读的影视编导专业,颜良学的摄影。
不久前,经老师告知首都有个电视剧剧组正在招募幕后工作人员,两人一商量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年后开学即是毕业季,江流、颜良很看重此次面试,指望多捞点工作经验也好让未来的导演、摄影师之路走的更为顺畅。
在了解剧组,或者说影视圈的一些潜规则后,颜良率先打起退堂鼓。
他们两人没有资历、人脉。
最大的倚仗是就读了正规,却籍籍无名的南京艺术学院。
与中戏、北电、上戏华夏三座艺术学府比起来,南艺委实不够看,颜良多少有点灰心伤气。
“没经验、没有关系,学校也给不了帮助,难啊。”颜良抿了口烟,感受着来自社会大家庭的第一次“爱”。
“有经验还叫什么实习?”江流不以为意。
江流心知两人上辈子确实被《上错花轿嫁对郎》剧组拒之门外。
但不妨碍这辈子一扫阴霾,一改颓势。
再者,他不远万里来首都也不光为进剧组。
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发一笔小财,至于剧组面试,努力一番再进不去也无所谓。
“时间差不多了,下楼整碗豆浆。”
颜良催促,江流适时放下木梳,看着镜面撩拨起带着水渍的刘海。
江流的外在形象非常不错。
即便人到中年,也常被剧组同事、朋友赞叹风度翩翩。
如今才20岁,180cm的个头,残留胶原蛋白的一张脸,此刻走街串巷被人唤一声“帅哥”绝对不算口是心非。
与江流天生贵相相反,颜良的长相有些委屈。
颜良体格魁梧,大方脸上布满了荷尔蒙到达临界线产生的青春痘。
江流总调侃颜良是天生的摄影师命,饱经风霜的脸适合野外风餐露宿,魁梧的身体不抗摄影机抗什么?
颜良回敬道:“对,我活该一辈子扛摄影机风餐露宿,但总好过你五行缺德。”
闷了一口豆浆,被烫的龇牙咧嘴的江流愤懑道:“扯淡,我明明是五行缺水,我老妈在中戏和南艺之间选择默默不闻的南艺,就是因为首都水系少,南京靠长江,城里有秦淮河,让我离水近点。”
江流的学业不差,从小到大学习上没烦过父母,是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1997年读完高中,江流本想和所有莘莘学子一样报一些普通的大学,北大、清华什么的。
他后来脑子一抽,觉得从事艺术行业也不错,艺术家受人尊敬。
儿子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江流父母不会反对,只是念及算命先生说“江流五行缺水、遇水则达”,所以让江流放弃中戏去南艺。
很多年后,始终停滞在剧组副导演位置上的江流曾好奇问过父母,为什么不阻止年少无知的儿子胡作非为,浪费大好前程。
两位老人一是推脱,相信虚无缥缈的命运。
二是说江流从小就是人精,在哪,干什么工作都不会吃亏。
江流无言以对,也没抱怨父母。
他上辈子算不上大富大贵,物质上也比很多人活的好,也确实有过一段潇洒的日子。
一口咬掉包子,江流擦着手起身,颜良主动付了早餐钱。
顶着“呼呼”的西北风走了两里地,江流、颜良来到《上错花轿嫁对郎》入驻的四季宾馆门口。
“有计划没?”颜良问向来脑子灵活的江流。
江流摇头:“看我眼色见机行事吧。”
有重生经历,江流对《上错花轿嫁对郎》这部剧有些了解。
但也仅限于剧中部分主演在娱乐圈的发展史,以及《花轿》在这个年代的火爆程度。
江流所知的信息不能说没用,只能说对即将到来的面试帮助不大。
回忆完有关《花轿》的信息,江流哈了哈手,抬脚迈向宾馆:“走吧,风刮的脸生疼,吉尔都冻紫了。”
颜良无语:“你大爷的,少说点脏话能死啊?”
江流无动于衷:“做人贵在真实。”
在四季宾馆前台得知《花轿》剧组入驻的顶层三楼,江流、颜良拾阶而上。
上到三楼走廊,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门上贴着白纸写的道具室,往前几步继而是服装室、器材室、演员接待室、造型室、化妆室、试镜室、面试室、导演室等一系列剧组筹备室。
各个房间由一砖墙相隔,最大化的增加了客房数量。
“宾馆老板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迟早一天要草菅人命。”
颜良不搭理江流的嘲讽,指向不远处的房间:“我俩应该是面试室。”
江流一把拽住想进面试室的颜良,避着经过的工作人员道:“急什么,看看再说。”
颜良不解:“什么意思?”
“先了解了解情况。”
江流说话间敲响了造型室的客房,如莽汉般进面试室不得和上辈子一样徒劳无功,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