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完颜静当年第一次踏入升仙堂时的样子。
霍湘很快也看到了那两根醒目的柱子。
他不由得跟随柱子上的题字喃喃念道:“借与玉川生两腋,天仙未必相思。还凭流水送人归。”
老徐跟在一边,感慨道:“好词,好字!每次看到王爷您题的这根柱子,都,都……”
他胸中笔墨少了点,一时想不出形容词来拍这道马屁,于是只能干巴巴的鼓了下掌。
“都觉得特别好看。”
霍湘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这是我写的?”
老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才想起王爷失忆了的事,既然失忆了,不记得也是理所应当。
“是呀,王爷您可是升仙堂的常客,与这里的老板也是好友,今天詹老板应该是在忙,才没有出来。”
老徐说着又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示意霍湘:“太医嘱咐要多去熟悉的地方看看,有助于恢复记忆,怎么样,王爷可有想起点什么?”
霍湘站到柱子底下,神色不明。
柱子上的字,与他这些天临摹原主的字迹相似,但让他沉默的却是那句诗。
借与玉川生两腋……
苏轼的《临江仙·风水洞作》,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记错。
这个时代,没有李白,也没有苏轼,那么这两句诗,又是如何来的?
这两句,原是苏轼游览美景幽洞,觉得洞中泉水清美而作。
愿意是:
洞中清美的泉水要是借给有茶仙之称的玉川子泡茶,玉川一定会觉得两腋习习生风,有飘飘欲仙之感,连天仙都不必恋慕了。此情景使人流连忘返不想离开,还需要流水把人送回家。
用来描述澡堂子,倒也形象,只是……
“玉川是谁?”
“嗯?”老徐一脸疑惑。
霍湘抬手一指柱子上的玉川两字:“此处玉川两字如何解释?”
老徐一个粗人,哪里懂诗词,不过“玉川”他倒是熟。
他大拇指往后一指,霍湘转过头,看到了身后的玉川阁。
偌大的玉川阁牌子下方,是一个广告招牌:
“玉川阁腋下疗法,淋巴排毒,一次20文……”
“……”
霍湘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视线扫过升仙堂古风与现代简约相结合的装修风格,几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
原主武宣王,和他实际上是同一个人,他当真是得了失忆症,只记得穿越前的事情。
原主武宣王,和他不是一个人,但也是一枚穿越人士,这具身体其实是个穿越靶点,每个穿越来玩的现代人都可以顶替这个身份。
霍湘摩擦着下巴,沉思着走进了玉川阁,这般严肃皎然的仪态,忽然就有了几分武宣王的神韵。
管它真相如何,等泡完大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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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之后,是瓢泼大雨。
霍湘半夜莫名的醒了,这雷声让他有点烦躁,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漫步踏入外间,燕丹姑娘在外间的小床上睡得憨沉。
燕丹姑娘很不错,不会觊觎他美好的肉体,还很上道。
有燕丹姑娘在,霍湘终于逃过了这几天半夜被纪侧妃爬床扰眠的折磨。
燕丹姑娘不愧是教坊司的好手,刚入府就和纪侧妃斗的棋逢对手,两人姐姐妹妹亲切呼唤着忙于勾心斗角,霍湘可算能松了一口气。
他路过新纳的小妾,走出临安堂。
候在外面值夜的小厮听见了脚步声瞌睡瞬间飞走。
“王,王爷。”
霍湘点点头,看着这个年纪十五六岁的青涩小厮,神情复杂。
前世他比这小厮大不了多少,如今都可以当他爹了。
是叫阿福还是旺福来着?
嗯,那不重要。
冒着雨斜入的细雨,穿过小廊,和小厮一起来到旁边的书房。
霍湘坐在案边,打开了他的日记本。
小厮打着哈欠掌灯磨墨,他低着头,对于王爷每天都会拿出来记录的本子毫无兴趣。
规矩他懂,虽然他不识字,但不该他看的瞟都不能瞟。
今日份的日记,晚间霍湘已经记录过了。
近日来他的日记越来越简洁,今天的只有一句话囊括:
教坊司听曲,为燕丹赎身,升仙堂泡澡。
他没有翻去下一页继续写,而是重新来到第一页。
那是空白的一页,纸页略微崎岖,似乎是曾不小心被水打湿过后来又干了的痕迹。
霍湘沉思良久,将那一页撕下,泡进了一旁的笔洗中。
下一秒,端庄有力的两行蓝色楷书呈现在纸页上。
上一行是大秦的繁体:
阿宓,以后都是你的了!
无头无脑,但霍湘知道阿宓是王妃完颜静的小名。
下一行文字却让霍湘瞳孔骤缩:
xiang,请听你大老婆的话。
……
雨下的越发大了,一阵轰隆声中,上京的城门开了又关。
马儿在青石板路上溅出数尺高的水痕。
八百里急报惊醒了许许多多的大人物,禁军统领、兵部大员、左右丞相、四品以上的各位将军连夜被宣入宫。
一夜之间,上京戒严。
气氛变得无比紧张。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二天早上,雨还在下着。
黑甲禁军冒着暴雨在城里大肆搜捕。
天牢里来了很多新人,高廷尉忙的脚不沾地,对这些新人进行严刑拷打。
此时已是完颜静被关的第五天,她蓬头垢面的坐在天牢里面,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
新近被抓来的这些人,没有和她一个咖位的人物,因此牢房对面曹大人的死亡现场没有迎来新房客。
虽说被关了五天,天牢里条件艰苦,吃不饱睡不香。
但仔细瞧完颜静的神色,却能发现她的目光比五天前精炼了许多。
淡淡的内息在体内游动,完颜静浑身脏兮兮的,但姿态却从容有度。
虽然没有先天真气,但她似乎入门了《太玄心经》,体内这古怪的内息于经络中一遍遍流转,缓慢的荡涤她的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