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内,身体向后靠在身后椅子的扶手上,中尉遥遥的看向了某个方向。
他时不时的侧起耳朵,似乎是在用心倾听着什么。
虽然说这里距离晚会大厦那边很远,但是如果认真去听的话,还是可以依稀的听到一些从那个金色大厅里面传来的音乐声的。
今天轮到他来值班,所以他不得不待在了锅炉房这里,不过或许是作为对他的补偿,锅炉房内里堆满了各种美酒和美食。
不仅如此,他还得到了博士应可的首批的可以回家看望亲人的珍贵名额,和能够提前回家的机会相比,错过一个晚会倒也不算什么太过于遗憾的事情。
拿起一旁的伏特加往嘴里灌了一口,中尉将手探进了怀里,在经过一番摸索之后,他小心的从怀中摸出一个带着体温的怀表。
随着怀表的开启,一张泛旧的照片映入到了他的眼帘之中,用指肚抚摸着照片上的面容,中尉在脸上露出了一个怀念般的笑容。
下一刻,一声沉闷的枪声在室内响了起来。
眼中色彩逐渐消失,中尉的身体晃了晃,在用尽最后一些力气将怀表重新合拢紧握在手心之后,他一头载倒在了面前的值班台上。
汩汩的鲜血自他胸口那里流出,浸透了他的衣衫。
一颗钢芯弹精准的贯穿在他的心脏,在他最快乐的时候带走了他,没有留下丝毫痛苦。
“邦达列夫上校,你的枪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博士抚掌微笑。
“雕虫小技罢了,根本上不得台面。”
重新的为手中的马可洛夫手枪填上钢芯弹,邦达列夫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一個名为快手汉高的人,他的枪法才是最厉害的。”
“西部牛仔般的快枪手?”
博士难得幽默了一回。
“或许吧,他好像确实是牛仔出身。”
略微的耸了耸肩,邦达列夫岔开了话题。
“冷库里的东西应该都是你珍贵的研究成果吧,你确定要这么的全部销毁掉?”
“都是技术还不成熟的产品,有着很大的缺陷,很容易失控不好控制,长大成人后,或许还会成为我们的麻烦。”
将手中燃油倒进水槽,博士擦着一根火柴丢进了水槽之中。
“我们有第二代产品,强大而可控。”
在几乎灌满了水槽的燃油的作用下,只用了短短的一秒钟,熊熊烈焰便一路冲进了冷库,烈火烤着坚厚的冰,冰层中隐约冻着拇指大的胚胎。
“走吧,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档案室。”
将一大桶燃油扛在肩膀上,博士踩着中尉身下那粘稠的鲜血走出了锅炉房。
“该转移的重要东西已经尽数转移了,我们得把那些没必要的东西给全部烧掉。”
走廊上,四个面无表情的身影将一个女孩给牢牢的看在了最中心,除了女孩之外,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一大桶燃油。
——在梆子声的控制下,霍尔金娜她们一个个表现的就像是超人。
“你们是真的不怕遭报应。”
看了眼锅炉房的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沐轻枳微不可察般的摇了摇头。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我想你们一定会下地狱。”
“是吗?”
扫了他一眼,转过身,博士语气平淡。
“神从不惩罚恶行,否则的话,我大概是活不到现在这个年纪的。”
在他们身后,锅炉房内油罐的闸门已经被打开,数认吨计的燃油倾泻于地,有些燃油甚至已经没过了门槛朝着室外涌来。
还没等他们走出几百米远,伴随着从身后传来的一声雷霆般的巨响,轰天的烈焰吞没了冷库,燃油爆炸把两层楼板和那些娇嫩的胚胎一起化为了灰烬。
……至此,这个夜晚的毁灭终于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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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的咬着嘴唇,雷娜塔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跑得飞快。
沐轻枳给了她很多神奇道具,被三道门锁锁上又被松香堵住门芯的大门拦不住她,在听到从外面传来的爆炸声后,她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爆炸声是沐轻枳和她约定的信号,当外界的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就代表着她可以自由行动。
在跑了会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速度还有些慢,雷娜塔从口袋里面抓出一个竹蜻蜓戴在了头顶上。
如果说还有谁能够将对方从博士的身边给带回来的话,她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零号了。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当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零号房时,却发现穿着拘束衣的零号被拴死在了躺椅上,目光呆滞神采全无。
虽然说在对方在梦境中几乎表现的无所不能,但现实中的零号却根本没有行动能力,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接受了脑桥分裂手术,虽然对致幻剂有抗药性,却被人用梆子声给控制住了。
她一直依靠的沐轻枳被博士给带走了,而唯一抱有希望的零号却又是这么一个状态,看着面前躺在铁椅上冲着自己傻笑的零号,雷娜塔突然间有点想哭。
而就在她真的要大哭一场的时候,从走廊上传来的爆炸声响硬生生的将她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博士说要毁掉这个港口,就绝对不会留手,本身这个港口就是由他设计的,他很清楚到底怎样做才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完全毁掉这里。
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胳膊掐了一把,雷娜塔将零号从铁椅上拽了下来,拉着对方的手朝走廊那边跑过去的同时,她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个布袋。
在布袋里面,装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当中既有涂在身上就可以在冰天雪地丝毫不感觉冷的肥皂,也有丢给动物吃就可以驯服对方的桃太郎丸子。
布袋里面装着的物品,是沐轻枳为她们的逃亡所做的全部准备,以往夜深人静的时候,对方就会拉着她一起来零号房这边边清理边和她们讲解这些物品的作用。
——而在现在,对方将这些东西全交给她了。
大势起的相当快,走廊顶部也开始燃烧了,楼板一块块坠落,砸在地上裂成碎片,通风管道的裂缝中射出炽热的白色蒸汽,红热的钢管渐渐弯曲,各种声音汇成这只黑天鹅垂死的歌吟。
窗外的高塔上,巨大的探照灯无目的地扫射,就像彷徨无助的独眼巨人俯瞰荒原。
……在这个圣诞夜,有着无边血色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