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多恩。”佩图拉博回答,他用斟酌用词给自己预留思考的时间。</P></p>
“你是首位这样问我的人。如果莫尔斯在这儿,他会问的第一个问题,应当是如何定义你口中‘父亲的权责’。”</P></p>
“品质的教育,和情感的传递。”多恩说,“在因威特,我没有父亲,有一名凡人祖父。通过观察其他凡人的家庭存在形态,我认为我对‘父亲’一词的理解,和常规环境下对父亲的定义是相对统一的。”</P></p>
“他确实改变了我的品质,”佩图拉博口中莫名升起一些苦涩,这是回忆的甘苦,“否则按照我最初的脾气,我们相遇时的第一个问题就足够我把你打到墙里。”</P></p>
“我认为山阵号建筑墙体的坚硬程度并不能……”</P></p>
“停。”</P></p>
多恩闭嘴了。</P></p>
佩图拉博继续说:“而情感,他曾经多次和我强调情感需要通过宣之于口的举措来达成最终的定性。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情感在隐而不言时就不存在。有些事情我无法否认。”</P></p>
“所以?”多恩问。</P></p>
他其实听出了佩图拉博的重音落在最后两句。</P></p>
和佩图拉博畅谈四分之三的昼夜后,他对佩图拉博有时候突然遮遮掩掩的语言习惯也有了一定的熟悉,但罗格·多恩还是喜欢从更加直接的肯定里获得无误解的答案。</P></p>
“多恩,”佩图拉博从牙齿缝里叹出一口气,“伱是什么该死的自动机兵,以至于我非要输入真或假才能理解话语的含义吗?”</P></p>
“我不是。”多恩的语气平静如初,这有些不寻常的意味,佩图拉博知道哪怕是多恩,在遇到明显的调侃后,也不会毫无反应。“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给出了肯定的回答。”</P></p>
“你想说什么?”</P></p>
多恩自然交叠在腿上的两只手换了上下位置。</P></p>
他清楚即将从他的喉咙里发出的问题并不会让佩图拉博感到愉快,然而他认为他的问题存在必要性,所以他开口。</P></p>
“这样是危险的,佩图拉博,”多恩直接用名字称呼他的兄弟,“他对你的影响力太大了。”</P></p>
佩图拉博一瞬间难以相信自己的双耳:“你在说什么?”</P></p>
“你看,佩图拉博。”多恩说,“你的反应正验证了我的话。即使他不在场,你对与他相关的事件依然有着极大的敏感度。和我相处的二十个小时内,这是你第二次表现出情绪不受控的症状。”</P></p>
他想了想,补充:“第一次是我提及你的军团时。”</P></p>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罗格·多恩。”佩图拉博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你是在有意激怒我吗?”</P></p>
“这并非我的意愿。”多恩说,在佩图拉博的质问中将双手放到桌面上,本能地强化着自己的说服力。这些调整行为的细节仿佛铭刻在他的基因中。</P></p>
“我从来不想和一名愤怒的人对话,我只是如实提出问题。”</P></p>
“你提出的问题唯一的作用是挑衅。”</P></p>
“并不是。”多恩没有摇头,他看着佩图拉博的眼神非常专注,仿佛他的心就在他的虹膜之后,清晰可见。</P></p>
“你不可能没有意识到,你的情绪会轻易被他牵动。这是一个严重的弱点。当他在场时,这种情况会变得更加严重。”</P></p>try{ggauto();} catch(ex){}
“罗格·多恩!难道你是那一类认为情感对于战士是弱点的……”佩图拉博险些用上奥林匹亚通用的变种乌尔腓尼基语,他没用的唯一原因是多恩听不懂,“那种固执的愚蠢之人吗?”</P></p>
“不是。”多恩说,“你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这对你的个人意志是一种无端的削弱。你是一块完整的钢铁,却让他随意地影响着你的一举一动。这无疑是相当危险的现象。某种程度上,他操控着你。”</P></p>
佩图拉博感到自己的额头传来一阵跳动的疼痛,他的呼吸正在变得粗重,更多营帐内的热气灼烫着他的面部,他觉得自己的脸正在发红。</P></p>
“你最好收回你的话,罗格·多恩。”佩图拉博说。</P></p>
“如果我收回我的话,我们会在今日的问题上产生持续的矛盾和分歧。我不想与你这样,这会对我们日后的共同工作和正常交际产生负面……”</P></p>
“他没有操控我!”佩图拉博低声吼道,战甲的铁面紧贴着他的皮肤,试图令他冷静,“这就是事实,明白了吗?”</P></p>
多恩看着他,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上永久不变的坚毅冷酷此时平添了一种可憎的意味。</P></p>
随后多恩坚定地摇头:“你在失去理智,这不像你。我们必须通过探讨和协商来修补我们之间已有的裂缝,以及解决你的问题……”</P></p>
佩图拉博一拳砸在木桌边缘。</P></p>
失去了莫尔斯暗中的修复,受力的桌面立刻裂出无数道分叉闪电般的纵纹,下一个瞬息,裂口从纹路间崩开,破碎的木块和扬起的碎屑粉尘先弹起后落地。</P></p>
这种碎裂快速延伸到半张桌面,无数木质结构被摧毁,佩图拉博那一侧的桌脚断开一根,桌面倾斜,桌上的图纸开始滑动。</P></p>
多恩拉住桌边,稳住两人刚整理好的图纸堆。他的目光没有离开佩图拉博:“你失去自控力了,兄弟。”</P></p>
“该死的,你也是有亲人的人!”佩图拉博站起时战甲的边缘勾翻了椅子。“你没有感情吗?你就没有依靠过你的祖父?”</P></p>
“这不一样。”多恩回答,“首先,我的祖父已经死了。其次,我并没有如你一样用特殊的态度去对待亲人且不敢承认。最后,我有感情……”</P></p>
“哪里该死的不一样?你为何要质疑我的亲情?”佩图拉博跨到多恩身旁,坐着的多恩抬起头看他。</P></p>
“我的祖父是一名凡人。”多恩说,忽略他不得不伸长以扶住桌面的手,以及他眼里那令人烦躁的、莫名其妙的对佩图拉博的担忧,他看起来和任何时候一样冷静,“一个人类。”</P></p>
“莫尔斯就不是了吗?”佩图拉博的话语脱口而出,“只有你的亲人是人类?”</P></p>
多恩五官的弧度中终于增添了一些困惑,他重新回想了他和莫尔斯初遇的对话,确认他没有记错。</P></p>
“我确定他不是人类。”多恩说,“我看得出他不是,他自己也承认过,且你默认了他的话。我不认为帝国会允许一名原体与非人生物培养亲情,何况是这样严重的依赖关系,这是一切问题的根本……”</P></p>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佩图拉博的语调变得毫无感情,像一个藏匿着陷阱的空洞,又或者悬崖最后的边界。他的战甲嗡嗡作响。</P></p>
“一个拟态成人类的异形。”多恩说。</P></p>
佩图拉博一拳把多恩打到了墙上。</P></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