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没有传召过你,夏娜多尔。”康拉德·科兹说,在世界歌者向他深深弯腰许久之后,他用这句话打破了静默。</P></p>
“是的,血侯。”来自蛮荒灵族的世界歌者用她娇嫩而轻柔的声音回答,声音中充满了恭敬与期待。“我有什么能够为您做的吗?”</P></p>
自从摆脱了154-4号星球上的战斗纷扰后,落得一身轻松的歌唱者在康拉德·科兹的战斗驳船上度过了最初的心惊胆战,便迅速适应了离开那颗原始星球,享受另一种全新生活的日子。</P></p>
最近,她开始和她的黑暗表亲一起,为这艘她口中的“小小方舟”,用她带来的技术,提高“夜鬼之王的尊驾”上附带的全自动化小型农业基地的产出效率。</P></p>
虽然这片陌生的、在太空中漂泊的土地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家园那寄宿着世界之魂的温暖故土,但习惯于农耕织作的世界歌者与自然沟通的活力没有半分衰退。</P></p>
“为我唱一支歌,世界歌者。现在。”康拉德·科兹说。</P></p>
“您想听什么歌呢?”夏娜多尔询问。</P></p>
“任何一首。当新生命在春天降临,当田野里的作物长出嫩芽,当新鱼在水池中摆动尾巴,你们是用什么样的歌声来庆祝这些时刻的?”</P></p>
“我明白了,大人。”歌者含笑,轻轻地咳嗽了两次,调整她的嗓音。“您需要的,是一曲新生的颂歌。”</P></p>
她开口演唱,歌声如春风拂面,康拉德·科兹闭目倾听。当这短促而活泼的、由心灵能量引导的歌曲,在幽暗的舰船大厅内回荡时,一切都随之生辉。</P></p>
随着旋律的落幕,夏娜多尔仍沉醉在自己创造的快乐之中,她甜美地微笑着:“这能让您满意吗,尊贵的血侯?”</P></p>
康拉德·科兹睁开了眼睛。</P></p>
“令人惊叹,伊莎的微笑在你的歌唱中重生。”他慷慨地赞美道,“稍后,我的血伶人会与你讨论更多内容。你要编出最能令你的心灵感到愉快的曲子。在运动会的闭幕式上,我希望你为卡丽丰女王献唱,作为我对佩图拉博这场盛典的干扰的补偿。”</P></p>
他已经为法比乌斯·拜尔的事情,打扰了佩图拉博精心为大家带来的好兴致。他不能愧对铁之主的好意,这并不公平。</P></p>
——</P></p>
这些名义上的凡人辅助军不可能是人类。</P></p>
在验证了赫克萨凯瑞斯给他的炼金药剂试用样品的组成成分后,法比乌斯终于明确了这一点。这一令人惊奇的事实使得药剂师几乎不敢相信。</P></p>
康拉德·科兹,最新回归的基因原体,帝国最值得尊敬的人之一,竟然胆敢把异形藏匿在他自己的军队之中?难道就这样堂而皇之,违反了帝皇的禁令,用另一种生物的鲜血,来玷污他理应敬畏、心怀尊重的帝国真理?</P></p>
法比乌斯心不在焉地将更多碎心药剂的化合物倒进他手下的人造皮肤培养槽中,调整光照以及辐射浓度,等待着生物学的奥秘给它带来的未知变化。</P></p>
这种药剂最初的适应对象绝对不是人类,当他将它少量地喂给吕卡翁时,他的侍从给出的反馈显然不算好——一个半机械化的阿斯塔特竟呕吐出内脏的碎片,这非同小可。</P></p>
他不确定自己是第几个知晓这个秘密的人,更不明白为什么那名身体重度改造的夜鬼药剂师会尊崇康拉德·科兹的指示,将透露第八军团深层隐秘的信息,亲手交到他的手中。</P></p>
用关于异形的秘密去对赫克萨凯瑞斯进行威胁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就被法比乌斯彻底埋进了不可探查的思维深处。</P></p>
他还没有愚蠢到这个程度,认为自己有资格在帝皇的面前去揭示一名原体的过错。</P></p>
事实上,在第八军团给他的恶劣印象里,他透露这个秘密之前,可能就会死在某一个阴雨的午夜之中。</P></p>
不管怎么样,法比乌斯打起精神。他还有一个真正怀疑的内容,那就是为什么异形竟然能够接受康拉德·科兹,这名无疑属于人类阵营的基因原体的基因改造;而自然人想要使用原体的基因种子,看起来却似乎受到了许多阻碍。</P></p>
他已经派出他的侍从,这一次不是吕卡翁,而是另一名更加不显眼的普通机仆,去想办法弄到一点夜鬼王庭缪斯之子的基因样本。</P></p>
血液、毛发、皮肤碎屑,这都是实用的备选项。任何一场小型的冲突或者无害的意外,甚至只是日常的行动中自然脱落的那些成分,都足够支撑起一次秘密的实验。</P></p>
他不需要也不可能去掠夺一个完整的个体,这只会葬送自己的性命。</P></p>
想必不久之后,机仆就会返回。</P></p>
如果可能的话……</P></p>
法比乌斯的目光移向忠实地在他的手术台边服侍的吕卡翁,感受着自己曾经被剖开又由他自己完成缝合的胸腔中,他的黑色甲壳之下,胸部骨板之内,从两颗心脏之中流出,在血管之中涌动的,是用他基因兄弟的骨血制成的提取剂。</P></p>try{ggauto();} catch(ex){}
这些药剂帮助他度过了那一段被枯萎病威胁的岁月,协助他继续在通向更远的研究道路上前进。</P></p>
他留下了他们中的一个,也许是作为纪念,也许还有更多的原因。</P></p>
生命的循环,生死的迭代,一条又一条绝望的生命在他的刀下离去,在这连杂菌都一并清除的静默环境之内,他有太多的时间反思,什么是真正值得关注的技术,在这无穷无尽的来而复往之中,何等生命的真谛扣响了永恒的门扉。</P></p>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那沉睡的灵魂真正地重新在这具被保存的半死者体内复苏。一直以来,法比乌斯都觉得吕卡翁没有真正死去。</P></p>
在彻底疗愈自己的基因隐患之外,这是又一个他想要涉足的生命禁区,绝对不只是为了研究价值,他对自己说——</P></p>
辅助计算的沉思者突然发出滴滴的响声,将法比乌斯·拜尔从他自我说服的过程中唤回意识。他移动到沉思者阵列之前,正在闪动的图标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让他感到一阵困惑。</P></p>
“福格瑞姆大人,”他接下通讯,让基因原体虽然冷峻但依旧动听的声音在他的耳蜗中回旋。</P></p>
“你身在何处?”福格瑞姆直接地问。</P></p>
紫衣凤凰不是费鲁斯·马努斯那般的钢铁之人,而他此时此刻的说话语气,令法比乌斯的背脊瞬间发凉,就像他面朝下躺在手术台,为自己植入伺服机械臂时,那一阵贯穿神经与骨骼的惊人凉意。</P></p>
“在我的实验室,大人,”法比乌斯实话实说,深知他不可能欺骗基因原体。“您需要我前来觐见吗?”</P></p>
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准备好收拢自己的实验装置,将那些隐隐在阿斯塔特合理的科学探索界限边界试探的可疑物品,归纳在覆盖着令内部不可见的黑色薄膜的储物柜之内。</P></p>
还有吕卡翁,吕卡翁也需要进行收纳。难保基因原体不会看出这名仆从曾经的战士身份,在福格瑞姆携愠怒而来之际,法比乌斯无法说服基因原体接受它的存在。</P></p>
药剂师冷静地在大脑中做好了接下来一系列应对事件的安排,这就像是一场手术的术前准备,每一把刀都放在合适的位置,手锯的锋锐面得到了良好的检查,药剂瓶按照使用顺序排列在托盘之中。</P></p>
世间万物的道理都相互共通,它们都与生命的本质有关。</P></p>
“留在原地。”福格瑞姆说。此时他的声音不仅仅从通讯的阵列中传来,清亮的话音同样直接从法比乌斯封闭的实验室门外,穿透金属,在空气之中,抵达法比乌斯的耳边。“然后,打开门。”</P></p>
“是,大人。”法比乌斯艰难地说。</P></p>
在大门被解锁,基因原体用那算足以在一个刹那之间看透室内所有内容的紫色眼睛,以及转瞬之中能够处理无数条即时信息的庞大思维,看穿法比乌斯的把戏之前,他大概还有七秒。</P></p>
第一时间,他意识到自己不能主动将眼前培养槽中的碎心药剂处理干净。这是赫克萨凯瑞斯知晓的研究内容,只要与异形勾结的康拉德·科兹多说几句话,福格瑞姆就会将他的行为认定为清除证据。</P></p>
但吕卡翁不能在这里。</P></p>
法比乌斯立刻掀开吕卡翁的头盔,将一瓶短时凝固溶剂混着水槽中的一把人造皮肤,粘在对方未被金属取代的上半张脸,并重新扣上头盔。</P></p>
一分钟之内,吕卡翁的上半张脸将被重新定型的皮肤覆盖,他将变得丑陋而充满缺憾,那将不再是一张凤凰之子的脸。</P></p>
这也不错。</P></p>
他以前的那张脸总让法比乌斯觉得,这名战士还保有一些他自己的意识一样。</P></p>
吕卡翁之事解决后,法比乌斯心中依然不安。他觉得有一件事尚未考虑到,但凤凰衣袍的一角已经在逐渐向一侧移开的金属门中显形。</P></p>
法比乌斯深深低头,潮湿的双手上滴落着一滴滴的水。“父亲。”他尊敬地回应,“有什么是我能为伱做的?”</P></p>
在意料之外,又不出所料,福格瑞姆的视线停在了他手边的培养槽中。</P></p>
“你在研究什么?”基因原体说,语调无疑是质问。</P></p>
“碎心增强药剂的重置版。”</P></p>
法比乌斯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清楚为什么基因原体要因为这件事找上门来,即使这里面的确含有一些最新添加的第三军团的基因提取物。</P></p>
“一名战士因你而死。”福格瑞姆首先说出这句话,同时观察着法比乌斯的表情,在最后,他补上那个副词:“几乎。”</P></p>
“这不可能。”法比乌斯果断回答,这是一句实话,“我的这一份研究从未离开过这个实验室。怎么会伤害到我的战斗兄弟?”</P></p>
“这就要问你了。”福格瑞姆轻飘飘地说。“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药剂师。首先,我希望你明白,我一直都非常地看重你的才能与追求。”</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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