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罢哈哈一笑往里一让。
郑玄并不饮酒,但与张既随口闲聊,口中都是经典。张既本就是文武双全,越听越是心中敬佩,笑赞道:听说先生囊括大典,说,删裁繁芜,刊改漏失,择善而从,就连那四世三公的袁绍也对您赞不绝口。今日张既一见,人言果然诚不我欺。
郑玄仍是一脸平静,似乎对张既的盛赞并不兴奋,只是云淡风轻,显然并不是贪图虚荣之人。但郑玄也不伪装谦虚,只是淡淡道:冀州袁绍洛阳袁术,包括文约与德容在内,均世之俊才,吾不如也。
张既苦笑了一笑,因为郑玄也夸了主公韩遂,所以又不好说郑玄是谬赞,摇首说道:我张既不过是一个小小城守,怎敢与袁家士子与韩大帅相提并论。
郑玄见张既谦虚,也不反驳,澄澈的眼神微微抬起,看着窗外星空道:每个人都映射着天上星辰,以我观之,西凉地域有巨星在野,似乎介于天水与金城之间,其亮度忽明忽暗,莫不是应在天水张家身上?
张既吓了一跳,幸亏房间里只有他和郑玄两个人,旋即又有些心喜,都说郑玄精通玄学,难道真有些神通?若是张缉这小子有出息,将来能够灭了韩遂统一西凉,也未可知。他嘴里念叨先生切莫乱开玩笑!却不知郑玄最讲究君君臣臣,最恨的就是地方军阀,此言不过是试探耳。
果然郑玄继续道:我知德容,治理三辅地区,德能勤绩俱是第一,此天下大才也,何必谦虚!张既无奈,只得岔开话题道:我听说,连先生家里的婢女都熟读《诗》《书》,可真的有此事?先生务必讲来听听。
郑玄终于微笑起来说道:世人乱传,哪有此事。见张既不依不饶,只好说道:吾虽清贫,北海家里,也有两个婢女,都是自小孤贫,从小在家伺候双亲。吾所藏书籍俱在书房,日常由两婢打扫,因此两婢得以偷阅藏书。两婢虽然粗蠢,然自小随我习了几个字,看了《诗经》,也算是小小有心得。某日,其中一婢违逆,触吾之怒,故而罚其跪在长阶前。另一位婢女见状大笑,随口道:‘胡为乎泥中?’却是引自《诗经?邶风?式微》,意思是你为何跪在地上?不料该婢也不示弱,立刻回了一句: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却是引自《诗经?邶风?柏舟》,意为向主人禀告事情,恰逢其怒,故而遭殃。其可笑如此。
张既闻之哈哈大笑,实际心中惊讶,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郑玄是当时学问最高的经学大师,故而他挑选的奴婢也一定是聪慧之人。加上他平日里与同学弟子一起讲论诗书,这些婢女们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也就能够背诵和理解了。张既叹道:我大汉本是学风浓厚圣德文明之邦,饱学俊逸之士车载斗量。奈何黄巾之乱后军阀混战黎民倒悬,我辈正需要先生这样的教化万方之人!
郑玄闻听,脸色严肃起来,徐徐说道:从来天人感应,如果君主的行为符合天神的意志,就会由上天降下种种嘉瑞符瑞以示隆兴;反之,若君主过失,上天则会降下种种灾异以示警告。由此进一步推论,则人的生死贵贱贫富祸福都是由天命决定的,所以应该恭顺天命。君子属阳,小人属阴,社会之所以乱,乃是阴气过盛即小人当道的结果。只有做到天人合一,才能顺应天意,掌握某种客观规律来操办天下大事,扫出当道的小人,就有可能招致好的结果,让大汉天子皇权从新回到正轨。
张既目瞪口呆听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郑玄的一大套理论,张口结舌问道:康成先生言中所指,当今之世,当道的小人究竟是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