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安来东州上任不过三四日时间,闹出的动静之大,让整个东州百姓都颇为震惊,他们都觉得这位上任的监察使疯了,所做之事,实在是太狂妄了,这不把东州搅动个天翻地覆?
在一阵阵风言风语的流传下,这位监察使没有任何改变的意思,在发出公告后,州城的菜市口中心,手下兵士提前开始布置了。
此时的菜市口早就被东山军、裂山军接管了,陆陆续续的,大量的匠人进入其中。
对于内部的改造,是属于严格保密的,四周的百姓无法知晓里面的情况。
随着时间流逝,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菜市口的改造基本到了尾声,随着匠人的陆续撤离,内部的一些外貌渐渐露出水面。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一块大的木台,高约一丈左右,占地起码有四五十方,这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行刑台。
在行刑台的面前,约莫二十丈距离,是监斩官的位置,四周会有大批的兵士维护现场秩序。
至于外围,还是留了在场百姓的位置,只不过他们的距离更远,起码有五十丈。
这距离没有谁会抱怨,毕竟这是行刑砍头的地方,是比较晦气的,谁可不想近距离观摩凑这个热闹。
随着行刑台的建立,在所有百姓目光注视下,城门外,东州都督吴定国,连同右都督钟良,已经带人来到东州城了。
此行吴定国身边只带了一批千人的卫队,这支千人的卫队,是吴定国的护卫亲兵,论战力还是很强的。
卫队入城,街道四周的百姓纷纷避让,大部分人低着头,躬身示意。
东州都督吴定国的名字,在东州还是很响亮的,这么东州后九郡没有沦陷,受到前线战事波及,全靠这位东州都督坐镇前线。
别看吴定国年纪约莫六十,头发斑白,但身体却是相当壮硕,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目光扫视间,散发着强烈的威严,谁都不敢与之对视。
「都督,时间还早,我们要不先和那位监察使,和东州高层碰个面,说不定还有一些回援余地呢。」
在吴定国的旁边,一位约莫四十左右,做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小声说着什么。
此人不是别人,是吴定国的另外一个扶手,右都督钟良。
钟良的提醒,吴定国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神色漠然,冷声道。
「哼,本都督来之前,就已经告知他们,真要是有回转余地,他们早就行动了,哪里还会等本都督来州城?」
「我们直接去菜市口,既然这位苏监察使这么狠,本都督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有何种能耐。」
话落,吴定国骑着马,带着人大踏步的朝着菜市口而去。
吴定国这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无数个眼线传到州城***耳内,他们收到消息后,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b.
短暂沉默后,带着人前往菜市口,毕竟这事从头到尾的主张,都是苏祁安所为,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能做的,就是在一旁看着好戏,敢搞出这么大的事,就看苏祁安如何收场。
在吴定国、钟良前往菜市口不久,东州城各大官员,纷纷带人行动。
约莫片刻后,一个普通的菜市口,一下子汇聚了东州差不多所有高层。
在外围的百姓,哪怕远远的看着这幕,内心也是颇为震动。
什么时候,他们能亲眼看到东州这些大人物齐聚一堂?虽然这种齐聚是在行刑台。
周子斌带着冯南等人,没有去自己的位置,而是上前几步,对着坐在右边的吴定国上前抱拳道。
「真是好久不见啊,吴都督,话说上次我们见面还是数月前。」
「吴都督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辞辛劳前来送樊都督最后一程,这种感情让本州感动。」
「周大人,这话没什么可说的,我们都督都来了,怎么没看到那位监斩官?莫非敢做不敢当,不敢露面了?」
吴定国压根没有搭理周子斌半点意思,就像没听见一样,双眼微闭,一语不发,倒是身边的钟良,则是冷冷开口。
听钟良的口气,丝毫不把周子斌和苏祁安放在眼里,完全是有什么话直说的性子。
周子斌就像习惯一样,并未和钟良计较,他太知道这些前九郡的武将,对他们这些后九郡的文官们,可是相当看不起。
如果放在大凉其他州,给这些武将几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以下犯上。
但这里是东州,情况特殊,后九郡多年的稳定,全靠着这些前线作战的武将撑着呢,所以即便有些桀骜,也很正常,周子斌一般不会太计较。
他只是笑了笑道,「呵呵,这事本官可不知,苏监察使是朝廷派来的,我们这些官员只有全力配合的份,至于监察使去向,本官可管不着。」
「对了,跟你们提个醒,苏监察使可不是普通人,这里也不是前九郡,自己的一些性子最好是收敛些,真要是触怒到了监察使,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们。」xь.
「哼哼,周大人你少在这里…」
「监察使到!」
就在钟良开口反驳时,忽然,一道通报声响起。
众人回头,在谢苍、方敬之的陪同下,苏祁安缓缓朝他们位置走来。
看着苏祁安现身,周子斌快步走了几步,带人去迎接,「我等拜见监察使。」
「我呸,一群狗腿子!」钟良看着这幕,愤愤开口。
吴定国睁开眼睛,对着身旁的钟良摇摇头,而后,一双虎目上下打量着苏祁安。
吴定国的打量,苏祁安自然感知到了,他推开人群,朝吴定国的方向走了过去。
哪怕苏祁安站在吴定国的面前,吴定国都没有一点起身行礼的意思,看着苏祁安,只是轻声道。
「东州都督见过监察使。」
如果换做其他人,是断然不敢如此无礼,但这个吴定国可不是一般人。
能被朝廷任命东州都督,而且一坐就是十多年,可谓大权独揽,足以看出苏玄庸对此人的信任。
这个吴定国,说起来和范文忠有的一比,都是大凉的老将,为大凉立下了汗马功劳,说是大凉的柱石一点不为过。
带兵严谨,治军有方,唯一不受待见的,可能就是他极其执拗的倔性子,一旦自己认定的事,无论是谁,说破天,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这性子不仅在对事上,对人也是如此,所以基本上在朝廷官员中,不受待见的。
如果不是因为大凉边境有战事,怕也不会在十多年前重新启用他。
这样的人,在东州,哪怕是周子斌多少也要给一些尊重的。
就算苏祁安是所谓的监察使,吴定国也可以见面不拜,这是苏玄庸当初给予他的特权。
对着,苏祁安并不在意,他虽然没有和吴定国接触,但通过方敬之的讲解,对此人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印象。
和范文忠很像,对于这样一位大凉老将,苏祁安还是很敬佩的。
怎么说也是为大凉奋战一生,和那些只会在背后耍阴招的人相比,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值得佩服的。
看着苏祁安对自己的冒犯,没有任何不满,吴定国内心稍微感到诧异,他这么做,也是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
想要看看这位如此年轻的监察使,是不会传闻的那么狂妄。
在看着苏祁安一脸和善笑容,吴定国依旧是那般漠然脸色,而后不紧不慢道。
「监察使,本都督今日来此,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目的,左都督樊崇,收受贿赂,在东州坏事做尽,是本都督管教不严,被处以死刑,这是他罪有应得,本都督什么都不说。」
「但今日的问斩,你把一位商贾之子带到这里,是不是太侮辱人呢,樊崇好歹是东州左都督,就算死,也得死得有尊严,监察使,今天你怎么也得给本都督一个说法。」
吴定国的声音很轻,却很直白,谁都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不满。
随着吴定国的声音落下,这座监斩台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绷起来,周子斌等众多官员目光,都是默默的注视着苏祁安,想要看着他如何回答。
吴定国的质疑,苏祁安微微点头,而后轻声道,「吴都督的心情,本使理解,但无论是商贾之子,又或是所谓东州左都督,一旦成为阶下囚,他们也就没什么两样。」
「至于尊严,在本使看来,只能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苏祁安这话说的很平静,并没有半点波动的情绪,但谁听了,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挑衅。
不少人眼睛瞪的大大的,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敢在吴定国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这已经不是狂妄了,而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吴定国同样被苏祁安所说给震惊到了,他眉头微皱,内心刚才对苏祁安的好感,彻底消散全无。
就在他开口准备说什么,苏祁安的声音继续响起。
「对了,看在吴都督的面子上,以及樊都督过往做的贡献上,本使可以给今日行刑的二人留一个全尸。」
「今日行刑不是砍头,而是绞刑。」
「这也算是给两位身前最后一点尊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