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安的坦诚,让吴定国颇为感动,之前对苏祁安的不满,在这一刻消散全无。
这位年轻的监察使,没有表面看去那么不堪,不论是布局还是智谋,都是一等一的绝。
甚至都能挑起对方的情绪,从而精心布局,事成后,没有半点居功自傲,反而十分坦诚。
这放在任何一个年轻后辈里面,都是极其罕见的。
「难怪此人如此年纪成为监察使,被陛下信任倚重,是有道理的。」吴定国心里暗暗道。
对吴定国,苏祁安压根没有太多的矛盾,先前所谓的矛盾,不过是他为了完成在东州的布局故意为之。
如今事成,有些事自然可以和吴定国说开了。
而且苏祁安相信,他的真诚,一定能换来吴定国的坦诚相待。
别的不说,就凭此人是和范文忠齐名的大凉柱石,就可以知晓他的为人如何。
他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整个大凉,这样的老帅,是值得苏祁安信赖的。
二人误会说开,吴定国被苏祁安搀扶起身,苏祁安道。
「这次还真需要大都督的帮助。」
「还请监察使吩咐,只要老夫能办的,竭力办好。」
看着吴定国一副认真样子,苏祁安摆手笑道,「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烦劳大都督将五万石粮草像上次那样,烧了就好。」
吴定国猛的抬头,眼神带着浓浓的震惊,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苏祁安给他下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这?
要是换做其他人,听到这话,都会怀疑苏祁安脑子有没有问题。
但刚才经历了两次的反转震惊,吴定国神情恢复很快,他能猜到这多半又是一计,至于具体是什么,就不太清楚。
吴定国抱拳道,「此事还望监察使明示。」
苏祁安点头,上前几步,对着吴定国耳边说着什么。
吴定国微微点头,但眼中带着几分惊异,在听完苏祁安的安排后,吴定国小声道。
「这事老夫没问题,但监察使真的怀疑此人是内女干?」
「是不是内女干,这次一试便知,上次烧毁的十万石粮草,虽说损失只有万石,但万石损失不是白损失的,已经让本使摸到他的一些马脚。」
「还请大都督吩咐下去,这次本使有信心,面对这次急需前线兵士的粮草,此人百分百会出手。」
看着苏祁安满脸笃定,吴定国也不是什么犹豫之人,点点头,表示接下来东州前线战事,接听苏祁安吩咐。
这次苏祁安和吴定国之间的密谈,起码持续了有半个时辰,门外四周有直属队警戒,暗处更有王嫣率领的「安」小队。
这也是苏祁安敢和吴定国公开说出自己安排的底气。
随着苏祁安来到州府,海州城内明显比以往戒严许多。
被告知离开的众多郡守,都是安排在各处的居所,只不过相比较城内戒严带来的安静。
这些郡守将领们,可谓彻夜难眠,虽然这位监察使来前线州城,和他们承诺,并不会处罚吴定国。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他来前线,更重要的任务是如何快速提高低落的士气,以及收复丢失的两郡。
让他们返回各自居所,暂时休息,在和吴定国商议结束后,自然有安排给他们。
这是好意,但只要有心的郡守,这一晚就睡不着,时间不等人啊,他们在州城歇息,前线兵士,现在还持续猛攻丢失的两郡。
他们身为郡守,同时也是前线指挥,时间拖的越久,前线兵士究竟会怎样,谁都难以预料。
但没有吴定国的命令,他们无法擅自离开,只能老实
待在各自居所,今晚这夜,注定无眠。
随着时间的流逝,难熬的夜总算过去,天一亮,这些郡守们,第一时间走出房门,直奔州府。
心里迫切想要知道对他们的安排。
就在这些郡守前脚刚走进州府,后脚有关对他们的安排命令就来了。
经过苏祁安和吴定国的彻夜商议,现安排如下。
命九位郡守,迅速返回前线,调动各自军队,交替撤退,撤到最近的郡城休整,对被海盗倭寇县令的两郡之地,不再持强攻,而是利用未丢失的各郡,呈围困攻势。
同时,抽出一万兵士,由钟都督统领,限期五日,将运送的五万石粮草,运送到三明郡。
监察使会率领手下的东山、裂山两军,强攻清崇郡,吴定国坐镇海州城指挥,随时听候苏祁安的命令。
这命令的下达,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
能想到的是,会要求他们放弃强攻,交替掩护撤退,利用未丢失的郡城做围困之势。
从海盗倭寇拿下清崇、左海两郡,已经过了快十日时间,起初他们的兵力不多,只有两三千余人。
突袭得手后,以最快速度持续增兵,到现在两郡的海盗倭寇数量起码达到两万之众,基本上舟山岛海盗倭寇集团的一半左右。
可以说是站稳了脚跟,本来在突袭得手两三日,他们还有反击收复的机会。
但谁想到,这些海盗倭寇大胆的离谱,在只有两三千的人马下,竟然再次分兵,分出千人,不知怎的,竟然摸到了他们的隐匿粮仓,虽然将这支千人海盗倭寇给剿灭。
但从后方运输上来的十万石粮草,却是一烧而空,为了防止其他粮仓出现这种意外。
他们集结的兵力,不得不再度分散,看看有没有其他潜入粮仓的海盗倭寇。
这一来一去,等到再度集结,已经是三四日过后,在直接强攻,此时的清崇、左海两郡的海盗倭寇,数量差不多有过万人。
而且这些家伙很精明,没有分兵占领地方县城,大肆搜刮一番,将各种物资全部带回了清崇、左海两郡城。
看样子是要打持久战,这两郡城地理位置极佳,不仅城高墙厚,而且两城之间距离很近,可以互为犄角。
哪怕他们集结了近四万的兵力,去攻打两座郡城,这些海盗倭寇凭借地形优势,硬生生抗住了他们多日的进攻。
本来粮仓被烧,士气就低落,多日的猛攻,没有取得一点效果,让本就低落的士气,更加低落。
集结兵力打仗,损失的不仅仅是兵士,还有粮草,别看仗没打几日,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谁都清楚,这段时间耗掉粮草,他们粗略统计,已有十万石。
说句不该说的话,就算这次苏祁安没有来前线,他们也会要求大都督撤军。
海盗倭寇占据清崇、左明两郡,已成定局,在强攻,只会徒增伤亡,不如撤退,暂时休整。
所以听到苏祁安让他们撤的命令,这些郡守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后面的那句,监察使会亲自带着手下两万军队,猛攻清崇郡,并且让右都督押送筹来的粮草到三明郡,就有些让他们不解。
以两万的兵力猛攻清崇郡,说也能理解,毕竟监察使来前线,总要做些什么。
两万名养精蓄锐的兵士,去攻打有些疲惫的清崇郡的海盗倭寇,不说拿不拿的下来,但至少能让海盗倭寇,短时间喘不上气,持续保持紧绷状态,这没错。
但将五万石粮草押送三明郡,这多少有些风险。
三明郡的位置,距离丢失的清崇、左海不远,如果两郡没有丢失,倒是可以互做依靠。
可两郡已经丢失,这时候押送这批这么重要的粮草,要是消息走漏,在被烧了,那就真的完了。
这位监察使这么做,他们基本上也能猜得出他的用意。
将五万石粮草,运输到距离战场这么近的三明郡,这位监察使看样子不仅仅是想打所谓的围困,而是一举拿下清崇郡城,为了提升低落的士气。
这举动颇有种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意味,如果这次强攻真成了,哪怕只收复一郡,对他们的士气,也有很大的帮助。
但这背后的危险实在太大了,完全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在他们看来,眼下他们虽然惨败,局势不好,但也没到如此困境绝望地步。
如果此战败了,他们不担心这位监察使会损失多少人马,而是五万石粮草要是又没了,不夸张的说,他们起码有一个月的时间,难以发动进攻。
真到那时,再给海盗倭寇一个月时间,恐怕在舟山岛上的三万海盗倭寇,就彻底上岸了。
到时再想把他们给赶到海岛上,怕是极其困难。
这就是因为一点失误,可以改变导致他们多年布防的战线,全面溃败失控,
这不是夸张之言,在大凉的历史上,都是有过的。
这些郡守目光闪动,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里的担忧,而后他们像似下定某种决定。
直奔吴定国、苏祁安开会的房间,可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被直属队的人拦了下来。
都不用几位郡守开口,直属队的兵士仿佛就知晓他们的来意,冷声道。
「监察使、大都督有令,任何人不见,各位郡守按照命令执行就行,其余无须多言,都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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