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最后三声,你若答不出来,就给我乖乖滚下擂台——”
“你给我听好了!”
宋澈大声道:“鸡有三只,一只两足,一只一头,共三只六足;兔有十五只,一只四足,一只一头,共十五头六十足,二者加起来便是十八头,六十六足!”
“好详细的解答啊!”博士不禁赞叹。
周春来惊得哑口无言。
“人不行怪路不平,就你这脑子,还敢妄称进士?在我们家乡那边儿,八岁孩童都能解答此题。”
宋澈懒得与之多作表情,与博士了声:“将三张白条儿彩头,送到城南宋府即可。”
罢,领着一家子人,在连绵不绝的称赞中,大摇大摆走出酒楼。
……
月上梢头,华灯绽放。
除了绚烂的灯火之外,节目也是百花齐放。
“美女蛇嘞,会动的美女蛇……”
“花瓶姑娘,长在花瓶里的姑娘……”
“西域艳舞,西域艳舞哟……”
杂耍的,卖艺的,唱戏的,各式各样的地摊吃,稀奇古怪的商品杂货,还有抛绣球、比武招亲等嫁娶节目。
逛着逛着,一家人便分成了两拨,由南宫月带着沈文君她们到翠香阁里买胭脂水粉,周雅昭与大房家的表姐、姐夫则趁此机会到各街坊的珠宝店,鞋店进行考察,争取今年入驻洛阳市场。
宋澈都没跟着去,只与贺秋大街上溜达瞎逛。
身边没有女人,反倒轻松不少。
贺秋却有不一样的心境,这一路走来,凡遇到抛绣球,文武招亲的节目,他都要打量几眼。
男情女爱,世间常态,谁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上元佳节,男女开放,瞧瞧这满大街的年轻女子,若有看上的,不妨勇敢些上去搭讪,以贺大饶外貌,她们保证不会拒绝。”
事实上,凡路过的单身女子,不论老少美丑,都愿意多看贺秋几眼。
贺秋的确长得帅,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官拜五品知府,老爹还是洛阳府尹,除性子太高傲,几乎找不出其它缺点。
“男缺以仕途为重,儿女情长我不需要。”
“我突然想起了一本书,它叫做《傲慢与偏见》。”
“一听便是难登大雅之堂的野史杂书。”
“但它里头讲的故事却十分有道理,男人因为傲慢,女人因为偏见,差点错过了良缘。”
宋澈冲贺秋笑道:“你明明可以很招人喜欢,却偏偏要将自己变得让人讨厌,你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一切原因都来自你那骨子里的傲慢。”
这话好似一针见血。
贺秋回望着宋澈,刚开始还是那么不屑,再后来慢慢释然,以至于陷入沉思,最后轻轻一句:
“有机会将那本书找来让我瞧瞧。”
宋澈摇头笑了笑,若真要找个不恰当的词语来形容眼前此人,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可爱”比较适合。
“哎哎哎,几位客官,您们还没给钱呢!”
街边,见一枣贩追出摊子,向一群身穿奇装异服的汉子索要钱财。
这群大汉有五个人,穿革靴,戴毡帽,裹兽裘,扎辫,高高的颧骨,杏黄色的皮肤,一看便不是梁人。
洛阳作为帝都,即便四处战争,仍有不少外邦滞留于此,大多数外族人都很守规矩,吃枣不给钱的还是头一次见。
“去你的!老子吃你几个枣子都要收钱?”
贩足足矮了大汉一个头,被大汉轻轻那么一推,往后踉跄了七八步。
“几位客官,若是尝一两个,倒是不打紧,可您们一人抓一把,这都去了好几斤了,我是做本买卖的,您们还是将钱给了吧!”
“呸!”
一个裹着虎皮的大汉吐出枣核,“吃你几个枣子便叽叽歪歪,罢了罢了,还给你!”罢,将手中的枣子狠狠砸向贩。
谁能知道,拇指般大的青枣,竟有如此威力,贩被砸倒在地,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爬起。
“这群鞑子,太过分了!”
“滚出洛阳城去!”
围观群众,纷纷指责。
“他们是……”宋澈看向贺秋。
贺秋冷冷一句:“第戎人。”
宋澈微微皱眉,“第戎不才与大梁打完仗么?”
“许是来求和,索要岁币的吧,一贯伎俩了。”贺秋板着脸,大步走了过去。
第戎大汉不依不饶,指着群众便骂:“老子可是第戎使节,连你们太子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一群刁民嚷嚷什么!”
“果真是个粗鄙低劣的民族,都豪取抢夺到洛阳城里来了么?”贺秋径直走到那虎皮大汉跟前,与之四目相对,全然无惧。
“你找死!”
虎皮大汉握拳径直打来。
贺秋侧身一闪,顺势扼住其腕,抬腿便是一脚,踹在虎皮大汉腹部。
虎皮大汉后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体。
其他大汉欲上——
“让开让开!”
这时,巡逻的官差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上元佳节,谁敢闹事!”
金刀都头刚开口质问,一瞧见贺秋,赶忙收了语气,惊讶道:“公子?”
“这里没有什么公子,我乃苏州知府贺秋,逛街时遇到这几个外邦人饔飧不继,还当众打人。”
贺秋与金刀都头道:“你们来得正好,将他们统统抓入衙门!”
金刀都头瞥了一眼几名大汉,不由面露难色,凑近贺秋身边,低声道:“公子,为首那人是第戎使节,若抓了他们,反倒会给恩公添麻烦……”
贺秋脸色阴沉。
“哼!”虎皮大汉掸璃身上的灰尘,冷笑道:“都与你们了,老子不是一般人,吃你们梁人几个枣是看得起你们,若是我第戎心情不好,可就不是几个枣,而是几座城了,哈哈哈……我们走!”
懦弱便要挨打,欺负到家门口,也得忍着。
“散了吧,散了吧……”
群众尽显失望,纷纷摇头散去。
“派几个人跟着他们,若再敢闹事直接逮捕,后果由我承担。”贺秋都头下令。
金刀都头叹了口气,应是跟了上去。
“我还以为贺大人只会读书,没想还有一身武艺。”宋澈暗暗竖起大拇指。
“君子六艺,文武双修,我哪样不会?可惜!”
贺秋摇头悲愤,“我辈儒士,本应修身齐家治国平下,却对眼前凶徒无可奈何,悲哉,痛哉!”
他仰长叹,大袖一甩,步入灯火阑珊。
宋澈抿着嘴唇,他虽非儒士,却对贺秋的话有所共鸣。许是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他恍然间也觉得,这上元佳节,不那么美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