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世事无常
酉时很快过去,天空晚霞一片通红,炽热的燥感消退,营生百姓满意收摊,闲散浪人开始压街。
忽然,城内有名勾栏之所——醉花楼,响起一声凄厉尖叫。
惊到楼内一二楼诸人,纷纷停止手里动作,朝二楼声音发出屋子聚拢。
龟公在前,领着几名魁梧恶汉,一脚踹开房门,喝到:“谁敢闹事!”
话语还未落,便骇然看向地面,一具男尸死不瞑目倒着,鲜血流满地板;床角,妓女惶恐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哎呀,咋的啦~”
走廊外,老鸨闻声赶来,奋力挤开人群,朝里探头,当其看到黄苟尸体,当即惊的花容失色,
“这不是吴大宝那狗腿子吗?咋死在这儿了!”
说着,身子全部挤进屋内,小心走到黄苟尸体旁,伸脚踢了踢,竟毫无恐惧之意,看来这个老娘们,也是见过世面的。
屋门,诸人议论纷纷,对着黄苟尸体交耳指点。
有人说是私仇,被堵在屋里杀的;
有人说是情仇,与人争抢粉头造成;
更有甚者,说是歹人觊觎黄苟钱财,设伏劫命来着……
众说纷纭,只有人群边沿,领着墨羽进来的那位娇娘与屋内龟公,才明白这一切,或许与先前那位黑衣少年有关。
二人心有灵犀般对视,娇娘给了个询问眼色,看是否要说出这些,而龟公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摇头示意不要多嘴。
的确,这种事发生在此处,对花楼名声与生意都有所损害,更何况,死去的黄苟还与吴大宝有所瓜葛。
若是被知道是楼内人领着凶手进去,说不得会招来关门大祸!
而花楼不知情,则也不怕吴大宝来闹,毕竟都是混生活,谁都有些斤两。
龟公轻咳两声,回首对几个壮汉使眼色道:“此人为非作歹,结怨了哪路好汉实属正常,你们去拿张席子,随便处理一下。”
说完,又拱手弯腰对门外诸客谄媚着:“各位爷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该吃该喝还请继续,莫叫一条贱命乱了雅兴。”
流连此处者,大都富贾,还有一些江湖浪人与市井恶徒,对死人这种事见怪不怪。
加上龟公说的顺心,也便各自如常,重新热闹潇洒去了。
接下来,醉花楼一切如常,嬉笑浪语,好似从未发生过死人般,这种情况,是墨羽意料之外的事。
作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仆人,生死或许无人会在意,但身为城主亲侄,关注的人可谓不少。
城主府,吴大宝府院门口,杜公虎正好从此路过。
忽然,院门打开,管家随意打发出一个小厮,重重关门,杜公虎看着眼前这陌生面孔,粗声问:“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小厮见问话之人一身盔甲,气势如虹,当即拱手谦声回道:“禀将军,小人乃醉花楼跑堂,来此是告知吴少爷一声,他的仆人黄苟被仇家伏杀在楼里。”
黄苟
杜公虎心里隐约有些印象,此人乃吴大宝亲信,鞍前马后做了不少坏事。
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去杀这一小人物呢?
杜公虎隐隐有些不妙感觉,拉过小厮又问:“方才,你可见得吴大宝本人?”
“不曾见到,管家说吴少爷有事外出,还没回来。”
遭了!
心里瞬间想起今日吴大宝去作何事,杜公虎低啐一口,拔腿就朝府外掠去,只留小厮纳闷挠头。
五重天高手,功力全部运转开,身轻如燕,杜公虎快速在城内屋房掠过,只是一刻时间,便来到城西小院内。
砰的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鼻,杜公虎眉头一皱,直接来到屋角,右掌探出一震,一股劲风便将干草堆吹开,露出下面吴大宝尸体。
“好小子,果然是你!”
低吼一声,杜公虎上下查探吴大宝伤口,面含煞气。
吴大宝身死,或多或少和他有些牵扯,若城主发难追究起来,免不得一番苦头吃。
“既然你小子这般能耐,那便休怪老子心狠手辣!”
…………
是夜,城门禁闭,宵禁过后城内一片慌乱,数百巡城兵出动,举着火把,挨家挨户查人。
无人知晓原因,无人敢反抗,惶惶开门,官兵一顿翻找,无果继续下一处,搅得百姓一夜未能入眠,忧心忡忡。
这一切,躲在某处房屋顶檐的墨羽,看的清清楚楚。
一袭黑衣,加上剑也全黑,处于幽深夜色中,极难会被发现。
脚底下,再次走过一队巡查官兵,墨羽谨慎收敛动静,这已经是第五波了。
看来杜公虎是真的动了怒,不找到自己誓不罢休!
一想起杜公虎,墨羽眼中便寒意汹涌,当日无奈,老乞丐最后一面也没见着,都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自己现在是二重天,与对方差距甚远,切不能意气行事,且将记在心头,来日功力大成之后,必一一讨还。
快要三更天时,巡城兵才渐渐减少,零星散步盯梢,没了大动静。
见此,墨羽稍缓一口气,躺在房顶瓦檐,双手交叠枕于脑后,幽泣靠在旁边,愣愣出神望着夜空星云。
曾几何时,堂堂武林尊者之子,家卫最低都是五重天,如今却落得东躲西藏,被一城主远亲折腾如斯。
唉,惆怅长叹,眼睛沉沉闭上。
明日想必更是凶险,城门守卫加防,依杜公虎脾性,指不定会派更多营力出来。
翌日,朝阳刚升上之际,墨羽便被一阵喧闹吵醒,激灵拿起幽泣坐起,伏在房顶朝街上望。
果然不出所料,一队盔甲士兵,正严阵走在街上,带头将领手持一张画像,敲开一户户人家,厉声询问。
期间路过者,皆逃不过此,被拉住,好生严查。
此处这般,不肖想,城内其他街道,都会上演这种局面。
墨羽脸色微沉,轻挪身子,自屋顶朝后街道敛声跃下。落地,四周观察,然后朝城门口方向潜去。
赤阳城,作为天和十大主城之一,守卫不为不重,进出只有城门一条路。
墨羽目前的实力,也只有这一条路,想要出城,必须去趟,哪怕那边已是天罗地网,也义无反顾。
随着日头渐高,营生百姓愈来愈多,纵使官兵满城,也阻挡不了生存之道。
何况其中还有很多江湖势力,更是不能轻易招惹。
墨羽混在人群中,特意寻了身粗布衣,掩盖住醒目黑衣。
头发随意揉乱,弄了灰尘抹脸;幽泣,则是裹在一块灰布中,俨然一副农人打扮。
且行且停,艰难混过三批官兵巡查,终于来到城门百米之外。
墨羽来到一处面摊前,拉开一张凳子坐下,吩咐摊主下了一份长面,然后余光关注着城门情况。
城门口,进出城的人一如既往蜂涌,排着长长队伍,而巡查的兵力,却是平常两三倍之多。
严阵列在两旁,长戟冷冷举着,几名士官人手一张画像,仔细比对进出人貌,刨根问底。
稍有嫌疑者,便挥使手下将人抓住,绳子捆绑起来,暂且关押在一旁囚车内。
长面很快煮好,热气腾腾放在墨羽桌上,里面还打着两颗鸡蛋,墨羽心思沉重拿起筷子,边吃边思索对策。
然而,一碗面吃完,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
无奈,只能先按兵不动,待个四五天,等事情热度下去,守卫放松,届时应该有所机会出城。
就这样,一连四天,墨羽都守在城门附近,想要寻个良机蒙混出城,但那些守城士兵天天那般严谨,天天都有抓人回去。
距离与乞儿的七日之约越来越近,墨羽心情也越来越烦躁,几乎两个日夜没合眼,生怕错过出城良机。
终于,第五天午时,城门守兵忽然少了一半,排查力度不胜先前,持画像的将领亦只剩一人。
墨羽怀抱幽泣,背靠一棵环城树树干,疲惫脸色终于浮起一丝兴奋,润了润口,缓慢踱到出城人群队尾。
成与不成,就看今天!
队伍缓慢前进,墨羽低头随之移动脚步,忽然,前面几个江湖打扮人士,觉得无聊开始闲扯。
“听说了没,前几天重振名号的龙威镖局,竟被一人给灭门了!”
一短发朝天竖的青年,双手抱胸凝重说着。
其后,一手持长剑俊秀白衣男子蹙眉回想:“可不是,满门四五十人口,无一幸免。”
此话一出,前面一獐头鼠目男子,捋着八字胡连连摆手,压身低道:“哪里,我可听说,那夜血洗中,还逃出了一人。”
“逃出何人”、“是谁”……
其同伴皆面色一变,惊讶骇问。
只见这鼠目男子左右环顾,无人注意时,方凑到二人耳边,浅声说道:“好像是叫什么…额,龙向天,对,就是龙向天!”
…………
那几人还在议论,队尾墨羽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二重天,耳力高于常人,故一字不漏听完这些对话。
龙威镖局,被灭门!
坐拥三名四重天高手,其总镖头甚至一只脚已迈踏五重天,放眼闲散势力,也算数一数二之流,焉会轻易被一人给灭门
除非,六重天以上高手出马!
墨羽眉头紧蹙,自己躲藏的这几天,没想到赤阳会发生如此变故,怪不得今日城门守卫锐减。
依龙威镖局与杜公虎之前的瓜葛,必定不能坐视不理,所以,自己今日蒙混出城的机会,最大!
至于龙威镖局,墨羽并没多少同情,只是有些唏嘘。
前段时间还一起跑过镖,现在竟旦夕灭门,看来,是有人不想其真正东山再起。
好在自己有些好感的龙向天可能逃出生天,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