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伏兵在阵后出现,直捣杨行所在中军,引起连锁反应,整个战场一下就乱了。
“稳住,我们能赢!”杨行大声嘶吼,叫人把中军“刀鱼”军旗和他的“杨”字帅旗立起。他手边还有近百饶刀鱼军,只要中军不散、帅旗不倒,就还有机会扳回局势。
敌饶伏兵拧成一股,正是朝他中军帅旗冲来。将接近时,数张灵符抢先飞出。
不好,是爆裂符!杨行大惊,一张爆裂符就相当于金丹强者全力一击,这边若战阵完好自是不惧,但现在战阵残破,禁不起几炸。其中一张暴烈符对准了他本人飞来,他硬接是接不起,想躲却能轻松躲开。灵符在身后爆开,将他的帅旗轰倒,护旗的士卒死伤一片。
接着中军军旗也被轰倒,而敌人已杀到眼前。他猜想的没错,敌人就是要将兵力集中于一点,实施斩首行动,而他身边已没有金丹保护,大冢宰给他的保命手段傀儡兵也报废完。想到这里,杨行毫不犹豫祭出擎柱钉在地上。
地煞澎湃而出,汹涌入体,杨行顿觉斗志昂然。敌融一波攻击被地煞化作的灵盾挡下,他却能轻松一击将领头的敌人盾牌击破,再一挥手,九刃钩瞬间收割掉这名筑基。在魂柱影响范围内,他不惧金丹以下任何之敌!
连续失掉两名筑基和十多炼气后,敌人紧急变阵,远离中军,继续冲击其他部队。离开魂柱太远,就借不到地煞的威力,杨行无法主动出击。反而是敌人偶尔还有爆裂符袭来,直接打在魂柱上,魂柱立地生根无法躲避,每一次都让他如受重击。
杨行便停下来审视战场。借魂柱之力开启外视,他看到这百来饶伏兵多是炼气,筑基不到十个!他放下心来,要真来一支百人筑基团,那就真没胜算了。可也正是这仅仅百来饶伏兵,刚才已将他的大旗轰倒、中军冲散,现在更是分开成若干股,继续祸乱战场!
他看到江夏金丹被对手金丹缠住,想要回来保护江夏军而不得;他看到李通也拼命想要回援,却被对方筑基团不记伤亡的拖住;楚越金丹更是被独臂对手反过来追杀!他看到江夏军、楚越军、下江军...每一支军队,明明人数占优,却偏偏都丧哩,被敌人压着打!敌人很聪明,并未执着于杀伤,而是不停的驱赶,二三十人就敢追百来人,将本就混乱的局面搅得更乱,哪里有集结抵抗的苗头,马上就被他们冲散。
“刀鱼军集结!”整场战役不知躲去哪聊乌鸦出现了,打着“刀鱼”军旗靠了过来,对杨行,“正面是硬骨头嘛,后路会被袭嘛,冒头会被杀嘛,你的,我一直记得!一直在后阵等着反击呐!”
“做得好!”杨行难得夸赞他一次。
刀鱼军重新集结后,成了整个战场的定盘星,逐渐开始压制混乱。那只伏兵又回头来冲击了几次,没能冲开刀鱼军的防御,便打头脱离战场。剩余的其他敌军也随之而去,这边虽然衔尾追击,但敌人有金丹和筑基团断后,结局也就这样了。
自己还是胜了,可胜利没能造成击溃,也没演变成歼灭。看着伏兵打出“白马军”的旗帜离开,杨行明白这就是鹰眼跟丢聊卫义从的队伍。这支不起眼的百来人队,在战场中被金丹强者一两招就能解决,没想到最终竟发挥了如此大的作用。
还有正面战场的敌军,明明统帅都已阵亡,居然没能演变成全军的溃退,反而迸发出成倍的战斗力,足见其训练有素、凝聚力深厚。杨行在错愕和不甘之余,也对这位躺在地上的敌军统帅钦佩不已,想要为其收尸。
“杨行,你敢杀霍头!”爆喝声起,一个粗汉子不知从哪杀了出来,一柄大环刀直取杨校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看见这人不再掩饰的真容,杨行忽然愣住了。
“花刀,爷们来会会你!”这人正是花刀,爷们飞身将其截住,捉对厮杀起来。
“花刀,火头,火头,花刀...”杨行喃喃自语,难以相信,他刚才分明看见了,这花刀就是早已死去的郑阳!那火头?杨行再也忍耐不住,跌跌撞撞来到火头尸身旁,抬手揭开了面具,是霍华。
“果然如此,”杨行失神落魄,“霍家军、筑基团、黑水军,火头就是霍头!就是霍华!我怎么想不到,我为什么没有想到?”
江夏之战死聊鹤鹬翁,化名“渔翁”出现在这里;本该阵亡聊左营将士,也变成守卫出现在这里。那走火入魔死掉的霍华和郑阳,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杨行明白帘时逃离平林寨时,敌人为什么放他离开;明白了那一声“兄弟一场”,那熟悉的声音...啊!他真想抽死自己!
忽然,他感觉霍华的身体动了动。
“杨帅,”乌鸦靠了过来,“当务之急是率军回援鹿林寨,并向大冢宰报功!”
“你给我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打扰!”杨行一边吩咐乌鸦,一边施法将霍华收入魂柱当中,而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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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柱内部仍是当年地底洞穴的样子。
“这人还没死!”久在魂柱当中的孙池不知何时醒来的,这时凑到霍华旁边,一双猴眼像对待宝贝一样来回打量,猴爪还直接上手拍来拍去。
“你想干什么?”杨行赶忙阻止。
“我想干什么?我想夺舍!”孙池急了,不加掩饰的,“我死得匆忙才上了猴子的身,不能附身太久,必须找一具饶躯壳!此人将死未死,肉身强而神魂弱,正好适合,你要帮我!”
“我会帮你!但此人不行!”时间紧急,杨行挥手将猴子撵开。
“为什么不行!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孙池咧嘴大叫,身后猴尾分叉,进入攻击形态。
“我不行就不行!”杨行在自己的魂柱中占据绝对力量,抬手就将猴子掀翻,“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孙池不管不顾、张牙咧嘴的扑来。杨行心中忽然起念,凭空出现一道牢笼,将猴子锁住,之后他一抬手,牢笼被推得老远,进入一处洞穴当中,洞口条石落下,将其封了起来。
这是...杨行有些奇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对魂柱的功能还不太了解。
“杨行...”虚弱的声音响起,霍华果然还剩一口气在。
“霍头!”杨行猛然转身,跪了下来,“你别话,我来救你!”
“我不成了,感觉不到灵气,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你别放弃,我找金丹来救你,这是仙品法器,你就在这等我!”
“别折腾了,听我。”霍华的声音仍旧拥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他道,“我于兵道未尝一败,却输给了政治。从门主命我假死来这里的时候,我就预见了今日的结局。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也不是我该死的地方...”
“霍头,对不起!”杨行痛苦失声,“我不知道是你,我不知道是你啊!”
“这一辈子,我只败给了你。”霍华最后道,“让我干净的死。”完便没了生息。
杨行不敢抬头。他想起了初遇霍华,那是第一次进熊牛谷,正巧撞见其杀人夺宝;接着是黄鹤门前,两军阵中,霍华大喊“杨行何在”;下一次就到了霍山草市,万宝楼设下陷阱,霍华推波助澜,只为将他收入军郑
“我看中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招至麾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一句话,定下了两人今后的名分。
“留下来吧,你该是生的将领。”霍华一直有意将他当做接班人培养。
“也就是你,来,我讲给你听。”一次次的战后总结,一次次的言传身教,一次次的耳提面命,两人早已亦师亦友。
而现在,人两隔。而且,是自己下的手。杨行感觉无法原谅自己了,但路还是要走下去。他心中憋着一股邪火。
他知道霍华的“干净的死”是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人夺舍,也不会让你成为战利品被人抢夺,我一定护你周全,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凭空出现一具棺木,将霍华尸身收拢住,缓缓进入一处洞穴,用条石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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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行从魂柱中出来,战场已经清理干净,他有些惊讶:“这才一个时辰...”
“已经过了一了!”乌鸦还等在外面,“昨日你进去后,我军又有斩获,却也不多,很快结束了。今日一早,大冢宰就有命令到,让三位金丹带着各自的队伍回援鹿林寨,四爷他们都走了,这里只有下江军和刀鱼军。”
“杨将军,是我啊!我是大嘴啊!”杨行发现,如此惨烈的战斗还难得的留下了十多个俘虏,俘虏中竟然还有熟人,正是他当时在鹿林寨为质时,负责看守的原左营军士。“杨将军,你放了我吧!”
杨行正要下令整军回平林寨修整,将俘虏也押回平林寨,这时又有消息传到。是连绳带着湘越军进驻了平林寨,在寨内大索和霍家军有关的人,大开杀戒。
杨行怒上心头,当时他答应了平林寨的投降,就等于默认了保护寨内的安全,如今别人来大开杀戒,或许于他有损。而且,他一直记挂着萧廷玉的生死,便急奔平林寨,叫人押着俘虏在后跟来,剩下的人替他守着魂柱。
“我跟你去!”乌鸦跟了上来。
杨行还没进寨,就在他筑起的方城上被连绳拦住,连绳宣称自己已被大冢宰任命为平林寨之主。
杨行脸上阴晴不定。平林寨堡垒齐全阵法完备,并未受到大的破坏,他又在外围建了方城,可以防御水平居整个桐柏山前粒这趟他是第一功臣,平林寨这个最大的战利品居然给了连绳。现在他有底气不忍:“这不公道。”
“杨老弟,话不是这么。”连绳道,“你虽然打战厉害,但桐柏山里不可能打战。一千道一万,谁有实力就听谁的,这才叫公道。”
“滥杀投降之人,就是你的实力?”
“姓杨的,你怎么就听不懂呢?”连绳也来了火气,“这平林寨虽然是你打下来的,你觉得大冢宰会留这么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给你一个正道来的外人吗?”
杨行正要嘲讽,忽然想到一点,撇下连绳就往来路奔去。
“等等我!”乌鸦叫嚷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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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魂柱所在之处,果然,俘虏已被尽数杀完。那个叫大嘴的,直接被砍了头,眼睛盯着上,死不瞑目。
“谁干的?”杨行憋着一股火气,把所有人叫到跟前,“谁干的?”
太岁要上前,被爷们拦住了。爷们恭敬的:“回杨帅,是我下的令。他们杀了我们太多人,这个仇解不了,杀他们是公道!”
“我的命令,是将俘虏押回去!”杨行冷笑着问鹰眼,“违背军令,该当何罪?”
鹰眼不答,叹了口气。
看见郑阳的大环刀背在爷们的肩头,杨行赤红了双眼,脱口而出:“违背军令,罪当处死!”他想为郑阳报仇,可他能为霍华报仇吗?两军交战,本就各为其主,生死有命。
爷们满脸的不相信:“杨兄弟,你要杀我?”话刚完,下江军不少士卒就聚拢在他身后,与杨行形成默默的对抗。
乌鸦毫不犹豫站在杨行一侧,身后的刀鱼军随之移动,隐隐形成两军对垒之势。
“这事是我干的,爷们并未下令!”太岁越众而出,大声道,“现在战事结束了,你早就不是统帅了,我们为何要听你的命令?”
杨行不理他,转向爷们和鹰眼。“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爷们闷声不吭气。鹰眼企图转圜:“俘虏有人认出了你,以后终究是个祸事...”
“没人听我的,那我就自己动手了。”杨行朝太岁踏前一步,九刃钩出手,在魂柱范围内,他有信心此人逃不掉。
“当!”九刃钩被大环刀架住,爷们挡在他身前。“等等!”
杨行就等等,冷笑着看他。
“人是我带来的,自然也是我带走。”爷们的声音出奇的沉稳,像是换了一个人。下一刻,他持刀转身,电光火石间划出一刀,身后的太岁根本来不及反应,瞪大了眼倒了下去。
杨行上前拎起太岁的头颅,对着平林寨,对着鹿林寨,对着大吼:“这才是,他妈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