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月来,张平安先败董平于东平府,后歼济州黄安于梁山泊,更是活捉了凌州神火圣水二将。
这几个人,无论哪个摆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便是最不济事的黄安,那也是本地的土霸王。
这几场胜仗下来,梁山张平安的名声,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江湖草莽之间,更是响彻了山东、河北两地。
那真是何人不知,哪个不晓
说英雄,论豪杰,山东、河北地面,首推张平安!
除了那偌大的名声外,张平安连败三路官军,最大缴获,便是那无数的兵甲。
此时,梁山上下,可真谓是鸟枪换炮,一水的禁军装备,大军一路开拔下来,哪个敢说这是不是大宋精锐官军?
张平安领兵回山之时,那出征的汉子们,更是摆出了十成十的架势,光看那气势,那比官军还要官军,引得满山皆是欢声雷动。
听着那欢呼声,出征回山的汉子们,更是人人面上有光。
混江湖的,除了混口饭吃,不就是讲个脸面吗。
大胜归山,没说的,定当摆酒大贺,满山大庆。
张平安更是体谅众人的辛苦,梁山之上不管何人,不论上下尊卑,满山都赏足了水酒肉食,便是黄口小儿,也能有口肉吃。
大碗喝酒!
大块吃肉!
大称分金银!
没说的,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梁山之上欢声雷动,好似过年一般。
李逵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喝高了的汉子,口中高呼着“万岁”,红着脖子,仗着酒劲,一脚踩在了板凳上,吵吵嚷嚷着,要打进汴梁,让那赵官家给张总镖头让个位子出来。
梁山之上,都是些无法无天的主,也没人害怕,倒是满堂拍手,纷纷叫好。
可不是吗,赵官家让大伙都活不下去了,张总镖头不但让大伙过上了好日子,还让大伙活出了个人样子来!
更是让这八百里梁山泊周围的小民们,都能有口饭吃,不用担心哪天人在家中坐,忽然地没人,人没了,家也没了。
“这叫啥来着?”
“水什么舟?又啥粥来着?”
有那壮起胆子的,问起了聚义厅内的几位先生。
聚义厅内,孔、吴、萧、金,四位先生那都是能文能武,本领非凡,按老人们的话说,那都是文曲星一般的大人物。
若不是多灌了几碗黄汤,可没人有这个胆子,敢冲撞了这几位先生。
孔宣铁面无私,虽是与众人饮酒,但心中却还在筹划着,诸人的赏罚功过,却是没人敢往他身前凑。
吴用、萧让互视几眼,倒是吴用先起身,羽扇轻挥,笑眯眯的向众人解释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唐太宗曾说过......”
不愧是做过教书先生的,吴用几句话,让在座之人皆是大点其头。
可不是吗!
赵官家不行了,可不该给张总镖头让让位置喽?
这样天下的小民们,都能有口肉吃,也不用担心哪天谁会上自己家里扒房子去。
聚义厅内,众人觥筹交错,喝的好不热闹。
张平安不忍扫了众人的情面,耐着性子,陪着豪饮了几碗。
张平安不喜饮酒,几碗之后,趁人不备,便提上坛子酒,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众人的视线,离开了聚义厅。
......
梁山后山。
坟茔处处,白幡丛丛,无数纸钱漫天飞舞。
张平安独立坟前,看着一块块的墓碑,半晌无语。
忽的,张平安提起酒坛子,坛口一翻,任那酒水倾泻而出,“兄弟们,我们胜了,饮酒!”
待那酒坛里,再无酒水流出后,张平安才颓然坐下,怅然若失。
那坟茔里躺着的每个人,都敬张平安,重张平安。
张平安长枪所向,他们便拼死向前。
他们都是为了活着,都相信张平安,这才上了梁山!
可到最后,却都丢了性命!
“总镖头,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张平安失神的望着眼前的一座座坟墓,冷不防身后响起一声来。
“谁?”
张平安警惕的转身望去,却是自己太疏忽大意了,竟是没有留意让人给跟上了。
“总镖头兄弟义气,却是小生孟浪了!”
吴用端着杯酒,站在张平安身后,略带歉意拱手道。
“吴先生客气,近日连败官军,兄弟们都在厅内饮酒,先生怎么来了这里?”
张平安没有接茬,转开了话题。
“小生见总镖头一人闷闷不热,才斗胆跟了上来,还望总镖头恕罪。”
张平安摆摆手,“吴先生,你我即是同乡,今后又是在一个锅里捞饭的兄弟,平日无须太过客套,免得伤了你我兄弟情分。”
“那小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吴用从善如流,立刻改了态度,也不管现在是何处,直接坐了下来。
“小生吴用,刚上得山来,不识得诸位兄弟,一杯薄酒且表敬意。”
吴用举起酒杯,拱手敬了一圈。
张平安也没多管吴用了,只是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墓碑出身神。
两人就这么呆呆的坐了片刻,忽的张平安开口问道:“在村里时,就久闻吴先生大才,吾有一事,想向先生请教,不知先生可否解惑?”
“总镖头请说,小生洗耳恭听。”吴用见张平安神色凝重,不禁肃然说道。
“吴先生,你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不知对梁山泊今后的出路,可有何高见?”
吴用想了想,羽扇轻摇,缓缓说道:“总镖头威武,山上弟兄们又个顶个的都是好汉!
不如趁着济州、凌州、东平府,这两州一府的禁军已败,点起全山兵马,我们先占了这三处地盘。
以此为根基,打起大旗,招兵买马,挥军直攻汴梁,占了这大宋花花江山如何?”
张平安无语了,这什么馊主意
逗我玩呢?
还先占了两州一府?
还要去打汴梁?
去找死吗!
张平安摇头,苦笑,“先生真爱说笑,聚义厅內,弟兄们的酒后戏言,就莫要再提。”
梁山兵不过万,将不过数员,张平安可没有因为几场大胜而昏了头脑,真以为自己天命所归了。
“那招安如何”
吴用试探着问道,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倒是不知眼前这位梁山之主,是否此中人物。
“招安不可能!”
张平安断然否定。
既然得罪了童贯蔡京、高俅等辈,张平安自然心存不会侥幸。
招安恐怕也是死路一条,还是自个儿把脖子架人家刀上了,断不可行。
“打,打不得,招安又不成,请恕小生才疏学浅,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
“吴先生无须介怀,张某也不知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张平安苦笑着,他早不是以前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
江湖上,风大雨大,这几年江湖闯荡过来,张平安早就没有了昔日的棱角。
以前张平安只想活下去,带着兄弟们活下去,最大的奢求,也不过是看着两个兄弟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而已。
现在张平安也只是想活下去,带着满山的兄弟活下去,给他们找一条活路,若是有能力,便多护着几个旁人罢了。
坐了片刻,张平安站起身来,手一扬,一把纸钱飞起,“吴先生,我只想活下去,这里躺着的弟兄,也只是想活下去,活的像个人而已,过分吗”
吴用无语。
大风起兮,纸钱飞扬。
……
单机1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