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上,聚义厅内,灯火通明。
张平安高居堂上,左右立着两杆大旗,一面上写着仁义盖天下,另一面则是威风震八方。
两面旗,十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不凡,一看便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这两杆大旗,乃是侯健上山之后,亲自制办的。
张平安每次看那旗时,总觉得也太那个啥了......
这自己夸自己也就算了,还立两杆旗,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吗
不过众兄弟皆是说好,人人都道“威风!”。
张平安又不好落了侯建的面子,便也只能随他们了。
这旗,立就立吧,爱摆哪摆哪,你们高兴就好。
只是自那以后,每次张平安坐在那儿,瞅瞅两边,总是浑身不自在。
满满的羞耻感......
随着日头渐晚,下山办事的好汉们,陆陆续续都回了山。
“俺们兄弟,今日可烧了宋军好几车粮草!”人未到,声先至,一个大嗓门,带着点儿洋洋得意,远远的就喊了开来。
“铁牛哥哥,总镖头当面勿要喧哗。”燕青红着脸,扯了扯李逵。
“小乙,俺李逵可没谎报功劳,俺们弟兄可是实打实的功劳。”李逵扯着脖子,粗着嗓门,生怕周围的人,听不明白。
“切.....”边上焦挺撇撇嘴,一双斜眼,满似不屑。
“你个一饼汉,斜着眼儿,又要找茬?”李逵瞪大了牛眼,撸起袖子,愤愤不平。
“你这黑厮,想要动手?来!来!来!俺让你一只手!”焦挺不甘示弱,将手一摆,随意扎了个门户,只待李逵上前。
“你......”李逵犹豫了,想要上前撕打,又知面前这丑汉拳脚了得,恐怕自己不是对手,败了反而徒惹人耻笑。
正当李逵和焦挺争执不下之时,燕青抢上前去,将二人隔了开来,“两位哥哥莫要动手,山寨自有规矩!
这趟下山卖,都是我们兄弟干下的嘛,天大的功劳,皆是我等平分,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哼!”李逵把脸一扭,转过了头去。
焦挺怪眼一翻,也是不搭理了。
燕青看着二人,苦笑扶额,真是交友不慎啊,想他外形俊俏,聪明伶俐,咋就摊上了这么两位损友啊。
燕青在那忙着自我检讨,聚义厅内却是热闹非凡,人人夸功,各个论勇,好不热闹。
只是苦了铁面孔目裴宣,忙前忙后,都快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大战将起,这兄弟们的赏银,可不能短半分了。
梁山上,无论少什么,也不能少了人家的卖命钱不是?
好在近来梁山上,入伙了不少能识文断字的,不然光裴宣一个,可管不过来这一大摊子事。
忙忙碌碌片刻,裴宣把本子一合,起身郑重揖手道:“禀总镖头,兄弟们的功劳都算好了。
阮氏兄弟为头功,他们兄弟三人,趁夜凿穿了宋军水师大船,阻塞了河道,断了水师去路,论功劳,当推第一。
其次便数总镖头你了,你枪挑王文德,威震三军,给那些宋军好好来了个下马威。”
铁面孔目裴宣说道此处,一脸的佩服。
张平安出言打断了裴宣,“都是兄弟们的功劳,裴兄弟莫要多言,还是说说其他人吧。”
裴宣点点头,翻开本子,继续道,“其他下山的兄弟们,功劳或多或少也就相差仿佛了,该得的赏钱都已经按着山上的规矩,一一算好了,还请总镖头过目。”
张平安大手一挥,“辛苦裴兄弟了,不必再看,裴兄弟铁面无私,满山上下,哪个不服?便按着规矩,把大家的赏钱都发下去吧!”
“总镖头,豪气!”聚义厅内顿时三呼万岁,人人恨不得抄起刀子,立时就下山去和宋军好好再厮杀一番。
张平安双手虚按,众人安静了下来,“杀牛宰羊,今晚兄弟们大块的吃肉!”
聚义厅内气氛,立刻又高涨了几分。
李逵把袖子一撩,一脚踩到了凳子上,“今晚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大战将起,寨内不得吃酒。”张平安狠狠瞪了过去,又转头便冲裴宣吩咐道,“裴兄弟,等下还劳烦你做个监管。”
“赏功罚过,裴某本分事尔,岂敢称功。”
裴宣朝张平安拱拱手,转身面朝众人,肃立一旁。
众人皆知铁面孔目,非是浪得虚名之辈,倒也没有人敢轻易坏了规矩。
唯有李逵闷闷不乐,小声嘟囔着,“吃肉岂可无酒,总镖头忒小家子气了……”
“铁牛哥哥,莫要犯浑,待杀退了宋军,我们再喝个痛快。”
燕青扯了扯李逵,连使眼色。
李逵看了看上面那冷面冷口的裴宣,摸了摸脑门儿,嘿嘿傻笑道:“裴孔目,俺可是从不惹事的黑旋风,今日定只吃肉,绝不吃酒。”
裴宣看了一眼李逵,不发一言。
大盘大盘的肉,流水般的端了上来,上好的烤全羊,外焦里嫩,在案子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下山忙活了好几日,张平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好在虽有死伤,却没有伤亡了太多兄弟。
当即,张平安甩开了膀子,便是伏案大嚼,眼见的当家都是如此,下面人等自然不会客气,一时间聚义厅内,人人只吃得满嘴流油。
虽然有肉无酒,不能尽兴,但聚义厅内却也没有冷了场。
厅外,几个人影,朝着聚义厅内瞄了几眼,便偷偷的往远处摸去。
偏僻的角落,阴暗的厢房。
那几个人影,仔细打量了四周一番,才悄悄地推门而入。
昏暗的厢房内,火苗忽起,一灯如豆。
灯下,四人对坐而饮。
李敢拿起碗来狠狠灌了一口,方才吐出了一口气来,“这山上,想喝口酒都不容易啊。”
赤虎剥了颗花生米,往嘴里一抛,鄙夷道:“李疯子,美的你,啥都不干,就能分干股了,还想要喝酒?”
“俺老李也不是不识好歹,平安这孩子,怕我们这帮子老胳膊老腿的不顶用了,这不就是换个法子,在给我们养老嘛!俺老李懂!自然不会坏了山上规矩,这不都躲着儿喝酒来了吗?”
李敢这回倒是没和赤虎争,端起碗来又吃了一碗,拿袖子抹了抹嘴,迟疑的看着王保,“王部将,平安这孩子,这些年干的事情,我们几个都看在眼里,要不和他说说那旗子的事儿?”
王保迟疑了片刻,方道:“再缓缓吧,时机未到。”
赤虎闻言,只是摇头叹道:“王部将不是我和老李多事,只是大军压境,平安这孩子,实在是撑的太苦了!”
“田虎、王庆、方腊都一一身死了,再缓缓,再缓缓吧,总归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王保咬死不改口,李敢赤虎互相看了看,也是无法。
王保端起酒碗,浅浅饮了一口,只是面色不定,心中却迟迟难以决断。
说还是不说?
单机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