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衍来到兵甲督造处,巡视铠甲的打造情况。现在王家庄每月可以打造全身铠甲三百三十副,产量已经非常可观了,这样的产量即便是京师的兵仗局也望尘莫及。
当然,这样的产量完全是用“人海战术”完成的,现在兵甲督造处铠甲坊的工匠已经有四百人之多,而且已经形成了流水线的生产工艺,可以将铠甲的生产分解成若干个环节,让铠甲在一系列的生产环节中快速成型。
“现在各总所需的铠甲,还有多少缺口?”
主事徐乐全城陪同,跟在刘衍的身边道:“启禀大人,这两个月以来,兵甲督造处已经囤积了一千五百余副铠甲,现在已经全部调配到各总军郑现在各总需要装备铠甲三千八百副左右,刨去之前已经装备的一千三百副,以及后续调配的一千五百副,现在还有一千副铠甲的缺口,预计三个月内补充上。”
“三个月啊?”
刘衍微微摇头,现在的局势很严峻啊!
清军十几万大军还在关内肆虐,山东总兵刘泽清所部正在北直隶拱卫京师,其余各地的兵马也大多聚集在京师附近。
按照历史上的发展情况,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北直隶等处的清军就是撤走,然后主力开始向西南方向横扫,之后在巨鹿一带与名将卢象升所部对决。
刘衍要是没记错的话,到时候朝廷肯定会诏命各地兵马前往巨鹿驰援。
历史上崇祯帝
就调集了不少兵马,包括关宁铁骑等各支兵马,但是却在太监高起潜和兵部尚书杨嗣昌的暗中操作下,这些明军全部作壁上观,坐视卢象升所部全军覆没,然后远远的跟在清军屁股后面,将清军“立送出境”。
“到时候朝廷肯定会征调山东兵马驰援的,山东巡抚颜继祖会调集谁领兵出战?”
刘衍现在就算用脚指头去思考,也知道多半会让自己率部出击。
所以刘衍一定要赶在一个月之内,让全军各总将士披上铠甲,这是最基本的。
“三个月的时间太慢了,一个月,我只能给兵甲督造处一个月的时间,能不能完成任务?”
刘衍完之后,便盯着徐乐,只见徐乐先是一惊,然后便紧咬牙关、眉头紧锁,道:“如果将兵刃坊的两百多人都暂时调到铠甲坊去,属下能保证在一个半月之内完成任务。”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还会不足!”
刘衍随后道:“此番我也带来了一些铠甲,将这些铠甲改造一下,也可以满足一部分需求。”
“如此,属下能保证,一个月,让我军各总将士全部披甲!”
刘衍看着目光坚定的徐乐,满意的点头道:“好!放手去干吧,需要什么,就派人跟我。”
“是!”
刘衍在王家庄巡视了一番之后,便带着许铭一众返回了夏河寨前千户所。
回到千户官厅之后,刘衍并没有闲着,而是召集了百
户田辉叙,以及百户苗绍、百户许铭三人。
“什么?大人准备裁撤所有军官的家丁!”
田辉叙猛地站了起来,一双大鱼眼睛瞪得老大,旁人见了都怕两颗眼珠子会掉出来。
苗绍和许铭则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二人都是刘衍的心腹部下,自己又没有家丁,刘衍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就是了。
“有什么不妥吗?”
“大人有所不知,现在千户所内的将官中,属下有十几名家丁,副千户戴璟彬有五十多名家丁,镇抚官荀景云也有数名家丁,甚至连令吏张学义和学正张文奇、儒学训导蒋宏志和黄日勋都有家丁!”
“其余的总旗官、旗官也多有家丁,各处的这些军官算下来,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家丁人数,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这些人可不是之前迟许、黄文贤、王毅传等人手中的那些杂兵,而是能打硬仗的兵卒,真要是闹起来,可不是一两可以平定的,我千户所城也会受到重创!”
可是刘衍却依然坚持己见,道:“老田啊,你可知道我大明的兵马为何总是打不过鞑子吗?就是因为各级军官全都蓄养家丁,将所有的钱粮兵备都集中在少数的家丁身上,然后将这些家丁视为私兵!”
“一旦战事顺利,那些将领便带着家丁一拥而上,一旦战事不顺,那些将领便在家丁的保护下仓皇逃命,甚至战事还不明朗的时候,便带着家丁逃窜。或
者是为了保存家丁的势力,故意闭而不战!”
刘衍越越气,大声道:“这就是我大明军队屡战屡败的一大弊端,虽然不是全部的原因,但是也是一大根源!”
田辉叙是军中老人,自然知道刘衍的是对的,可是真要是在整个千户所范围内裁撤家丁,那些百户、总旗、旗们闹将起来,怎么办?那些家丁失去了“丰衣足食”的待遇之后,闹将起来,又该怎么办?
刘衍冷笑着道:“现在七总新军已经招募完毕,再有一个月就能初步操练出来,到时候我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有新兵驻防,那些抗拒本官的百户、总旗、旗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田辉叙闻言顿时脸色煞白,一句话也不敢再。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末,千户所城内的军户百姓已经开始储蓄过冬的粮食和蔬菜了,城内城外洋溢着即将过年的喜悦之情。
不过在那些夏河寨前千户所旧军家丁与军官们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十一月三十日,仍是寒风肆虐。
从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中校场出来,一阵寒风吹来,就算戴璟彬的身体壮实,每日练打熬,仍是不觉间裹紧了身上的皮袄。几个家丁跟在戴璟彬的身旁,看他的脸始终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不敢随意话,生怕打乱他的思路。
戴璟彬慢慢而行,出了校场,忽听身后有人在叫:“戴大人,戴大人!”
戴璟彬回过身
去,却是令吏张学义、儒学学正张文奇、儒学训导蒋宏志、黄日勋四人追了上来,他们身旁同样各自跟着几个家丁们。
这几人与戴璟彬不一样,虽然不是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世袭的军官,那样代代相承,可是他们几饶家族却同样都在堡外各处占有了大量的良田,用于供养自己的家丁们,他们平日也算是与戴璟彬交好,同声出气。
此时他们四人追了上来,相互施礼后,戴璟彬淡淡道:“不知张令吏、张学正、蒋训导、黄训导叫住戴某,有什么要事?”
几人中以戴璟彬实力最强,毕竟经过刘衍的裁退老弱后,原先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军官之中,除了戴璟彬一队兵五十人完好无损外,余者众人最多也就只余下十几个家丁,只能和新军中的队长相比。
所以几人心中早就很是不满了,近来千户所城内外有盛传刘衍要强行裁撤所有军官、官员的家丁,这就让几人更加坐不住了,这才一起过来找戴璟彬商议对策。
此时张学义陪笑道:“戴大人,您与防守大人私交最着,我等就是想打听一下,这个月的粮饷,堡内仍不放吗?”
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军官、官吏的家丁,一向要每月银一两饷银、本色米五斗。刘衍进驻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时候,刘衍曾给这些家丁放过一个月的粮饷。不过从那时以后,刘衍便未再放过粮饷,除了各兵都能吃饱,连
家丁们也是一样的伙食。
戴璟彬摇了摇头,道:“眼下堡内钱粮紧张,防守大人又要开各处产业,又要扩军、补充兵备,怕是没有粮饷发下了!”
令吏张学义怒声道:“有钱扩兵,没钱发饷,防守大人也太过份了吧。我们队中可是家丁,向是堡中主战精锐。岂能与那些操练数月的军户相比?”
此时张学义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道:“戴大人,您向是我们几饶主心骨,不若你领着我们去闹饷吧?”
儒学训导蒋宏志有些胆,他迟疑道:“这,不好吧,防守大人虽没饷,不过也没亏待我们,每日军中都是相同伙食待遇!况且有之前闹饷事情在,防守大人可是杀了不少人呢!”
儒学训导黄日勋道:“怕就这样难办,眼下我们队中只余下这些家丁,现在新军那边分田分地热闹,队中人心浮动啊!”
他这话一下子中了蒋宏志的心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们队中的家丁多是他们家的家奴佃户,眼见堡内军户分田分地,岂会没有别样心思?怕就到时……
儒学学正张文奇又是热切地道:“戴大人,您看我的提议?”
戴璟彬一直冷冷听着,此时他猛地喝道:“胡闹,你们都不想活了,就凭你们几个兵,也想闹饷?”
戴璟彬不屑地哼了一声,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刘衍实力的,虽此时将官战力实力强弱都以家丁为标准,
外人看刘衍似乎一个家丁也无,不免轻视,只有戴璟彬明白刘衍是多么的可怕,当年在大盘堡他不声不响地练出那么多强兵,个个都有家丁的实力。
眼下更是练出了三千几百新军,这些新军的战力相当于多少个家丁!
几千个家丁啊,放眼整个灵山卫,恐怕操守大人也是不如吧。那些新军们个个又以刘衍马首是瞻,特别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分下田地后,这些新军看到盼头,对刘衍更是死心塌地!
闹饷?怕走到时不知道死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