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似乎清军那边也在做着大战前的准备,整夜之中,清军都在从济南府城东面、北面和西面调集兵马,逐渐向济南府城以南汇集。
卢象升和颜继祖站在城头上向南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两片星光海洋,上的自然是星空的海洋,而地上的则是漫山遍野的清军,成千上万的鞑子兵举着火把,在城南十几里外连夜扎营,丝毫不在乎明军的动向,非常的嚣张。
与此同时,刘衍所部也没有闲着,各营将士也在济南府城的南面安营扎寨,灵山卫新军的营寨就在城南护城河的前方。
而护城河与南城墙之间,巡抚颜继祖连夜招募的上千名民夫正在忙碌着,城头上遍布火把,城下也有数十处篝火,将修筑防线的工地照亮。
“民夫还是不够,颜抚台再辛苦一下,再招募一些民夫,城南防线要三班倒,一刻不停的抢修防线,现在咱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颜继祖抱拳道:“督臣放心,我这就去。”
临走前,颜继祖看了一下城外的灵山卫新军大营,道:“希望刘指挥使能够力挽狂澜!”
卢象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刘指挥使已经派人来过,将路上两次大捷斩获的两千三百多颗首级越城内了,由此可见灵山卫新军战力之强悍,此战我军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颜继祖也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很是勉强。
灵山卫新军大营内,各
营将士枕戈待旦,各处巡夜将士精神抖擞,将大营防卫得铁桶一般。
“今日黄昏时分,颜抚台派人来告,城南防线至少需要两时间才能完工,在此期间,清军肯定会出兵袭扰,奴酋多尔衮绝不会放任我军做好万全准备再进攻。所以,从明日开始,各营将士要加强戒备,随时准备迎战奴贼大军!”
“得令!”
陈勋、王越等千总各自返回之后,刘衍独自一人看着舆图,暗道:“虽然现在还没有防线可以依托,但是至少可以背靠坚城了,大军后方不用担心清军突袭,只要防守好两翼便可!”
次日清晨,刘衍早早的披挂整齐来到大营之中,爬上了望台向南眺望,只见在灵山卫新军大营的南面,一座偌大的军营已经成行,无数清军各旗铁骑正在进进出出,一派忙碌景象。
清军这座新军营非常大,刘衍估计至少可以容纳数万人马。而且这座军营距离刘衍所部大营也很近,只隔了几里而已。
突然,清军大营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紧接着大队的骑兵从辕门冲了出来,还有大队的清军步兵,以及大量的盾车也被推了出来。
无数清军组成的浪潮向北推进着,然后逐渐在灵山卫大营南面三、四里之外整顿列阵。
“来了!”
刘衍微微皱眉,多尔衮终于安耐不住,要开战了!
“传令各营:以防守阵型在大营南面列阵,准备迎战奴贼大军!”
“咚!咚!咚!”
很快,灵山卫大营中响起了战鼓声,雄浑的战鼓声直冲云霄,不但盖过了正在汇集的清军的喧嚣声,而且也振奋了城中的明军将士。
此时收到消息的卢象升、颜继祖在亲将卢怀英等亲卫将士的保护下,也来到了城头上观阵。
城外的旷野上,灵山卫的上万将士列阵完毕,以前营、左营、右营为正面主力,后营在左,中营在右,亲卫营为中军,骑兵营暂时驻守在大营内,随时待命出击。
此时灵山卫新军的炮总已经进入济南府城,除了虎尊炮哨随军在城外迎战,并且被部署在前营正面之外,炮总其余所有火炮都被部署在南城墙上,居高临下掩护主力作战。
卢象升又看向清军那边,数里之外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以清军大军的铠甲和旗帜颜色区分,也能大概明白清军的大体部署情况。
清军大阵,以满州正白旗、镶白旗为中军,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为左翼,满州正红旗、蒙古正红旗为右翼。
在清军大阵之前,还有一杆黑色大旗,那便是尚可喜率领的汉军人马,此战竟然作为前锋使用。
在尚可喜所部汉军与清军大阵之间,便是蒙古正白旗的三千多铁骑。
“此战不好打啊!”
卢象升这么感慨,并不是因为清军人多势大,而是看到尚可喜军中竟然也隐约推出了数十门火炮!
“督臣!你看到了吗?”
卢象升点零头
,然后对亲将卢怀英道:“清军已经全部聚集到这边了,立即将城头上的所有火炮集中到南城墙上,全部交给灵山卫新军炮总主将指挥!”
“是!”
颜继祖道:“奴酋多尔衮好计谋啊,集中所有兵力击败刘衍所部,城中守军的士气也就随之崩溃了,到时候济南城将不战而下!”
卢象升点零头,双眼紧盯着灵山卫新军大阵,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时钱樰正在指挥部下调整射击角度,所有的火箭炮车和佛郎机炮都已经填装完毕,并且将炮口调整好,以最大射程对准了南面。
“钱百总!”
卢怀英带着一队队明军将士赶来,正在将一门门佛郎机炮和一些口径的红夷大炮搬了过来。
“末将见过卢将军。”
“呵呵,钱百总,这些是城池东、北、西三面的火炮,督臣命我将所有的佛郎机炮和红夷大炮运来,划归钱百总指挥。”
钱樰闻言大喜,一番感谢之后,卢怀英便告辞,急忙回去保护卢象升了。而钱樰则急忙查看这些运来的火炮,大概有四十多门,不过经过检查之后,钱樰心中的喜悦便少了许多。
这四十多门火炮质量参差不齐,完全没有炸膛危险的,只有二十门左右,而且都是佛郎机炮,都不是太大的口径。
“也算聊胜于无吧。”
钱樰为了保险起见,只接受了这二十门质量好的火炮,也全部与那十八门佛郎机炮编组在
一起。
刚刚编组完毕,城外便传来一阵喧嚣声,紧接着灵山卫新军的中军便传来号角声,钱樰急忙望去,脸上露出了一阵兴奋之色:“准备炮击!两哨佛郎机炮全部最大仰角,对准奴贼大阵,听我命令!”
“抬高炮口!”
“基准炮炮手调整完毕!”
“所有人向基准炮校准!”
“准备完毕!”
“待命!”
与此同时,刘衍站在了望台上,不断发号施令。
“各营坚守阵地,不得冒进!”
“炮总准备射击,待到清军大部进入射程之后,便按照操典,以佛郎机炮、火箭炮车轮番轰击,杀伤清军兵力!”
“阵前虎尊炮做好准备,听本官号令!”
部署完毕之后,刘衍身旁的帅旗开始猛烈晃动,其余各营大旗也开始晃动起来应旗,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刘衍便心如止水,等待多尔衮出招了。
而多尔衮也没有让刘衍等待太久,很快就明星尚可喜出战,蒙古正白旗的三千多铁骑也开始行动,在旗主伊拜的率领下,跟在尚可喜所部后面,既是督战队,也是随时捡便夷后续兵马。
与此同时,清军左翼的满蒙镶红旗大军,右翼的满蒙正红旗大军也开始行动,左翼两旗大军以安平贝勒杜度为主将,右翼的两旗大军以克勤郡王岳托为主将。
多尔衮一上来就压上了大半兵力,满蒙五个旗,再加上尚可喜所部,合计兵力五万余人。
刘衍望着开始出击的清军
各部,不禁眉头紧锁,在尚可喜所部的前方,还有至少两万多人,那些人全都是清军从各处抓来的普通百姓,多尔衮再次故技重施,用上了这个灭绝人性的办法来动摇明军军心。
而且根军不断撤回来的各部夜不收汇集的消息,在这两万多百姓人潮的后面,还有两、三千被俘虏的明军士兵。刘衍估计那些俘虏兵,应该就是山东总兵刘泽清的部下。
此时苗绍跑了过来,紧张的问道:“大人,那些百姓怎么办?”
刘衍面无表情的道:“记住:在战场上,只要拿着兵器冲向己方的,不管是孩子、女人还是老者,都是敌人!”
“大人!那些课可都是百姓啊,他们手中的只是木棍和农具啊!”
“执行命令!”
“大人!”
刘衍猛地瞪向苗绍,大声训斥道:“苗千总,你的战位在亲卫营中军,如果你不听号令,本官将执行军法!”
苗绍顿时吓了一个激灵,急忙告罪,转身跑回去待命了。
刘衍看向远处的人群浪潮,此时那两万多百姓已经到了两里内,刘衍思索了一下,对传令兵道:“命令前营、左营、右营准备作战,待到敌军冲到八十步,所有鸟铳手立即开火,违令者斩!”
“得令!”
“传令炮总,待到后面的俘虏兵、正白旗蒙古鞑子进入两里内,所有射程足够的佛郎机炮立即开火,集中火力轰击这两部敌军!”
“得令!”
没过多久
,两万多百姓浪潮便冲到近前,灵山卫新军阵前百步之内,已经满是人潮。
陈勋和张义、汪博三人全都钢牙咬碎,声嘶力竭的喝令开火。
三个营一千七、八百命鸟铳手开始齐射,仅仅三轮齐射便将阵前百步范围封锁住,成片的百姓倒在了血泊之中,后面的人潮顿时刹住脚,然后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开始向后逃去。
城头上,卢象升和颜继祖双眼赤红,二人都明白刘衍的命令是正确的,可是依然心如刀绞,对清军的恨意几乎压制不住。
可是两万多饶庞大队伍是有惯性的,后面的人还在向前行进,而前面的人却发疯一般要逃回去,两拨人潮狠狠的撞在一起,顿时就拥挤在两军阵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伊拜率领蒙古正白旗的三千多铁骑突然加速,开始裹挟着两千多俘虏一同向前,准备驱赶前方的百姓继续冲击灵山卫新军大阵。
刘衍看准时机,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望台的栏杆上,大声吼道:“命令炮总,开火!”
中军令旗剧烈的摇动着,城头上聚精会神关注号令的钱樰当即怒吼起来,双手狠狠的挥下:“佛郎机炮,开火!”
早就调整好角度的佛郎机炮哨,以及那三十八门临时整编的佛郎机炮,一共五十八门同时开火,炙热的炮子划过际,砸进了蒙古正白旗的军阵之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