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秦耕耘扶着墙走出出租屋,手里还拿着一个包子,回头朝屋里道:
“秋道友,我走了。”
里面没有回应,秦耕耘耸耸肩,咳嗽两声,放开扶墙的手,忽略了酸软的腰,以龙行虎步之姿大步走出了窄雨巷。
经过一个卖面条的早点摊时,看到了正坐在那里用筷子戳着面条的莫小兰。
“莫道友,你今日出门这么晚?”
秦耕耘有些惊讶。
莫小兰白天做驿修,晚上在夜市摆摊,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所谓驿修,就是专门给人送信、送物品的工作,类似秦耕耘前世的外卖小哥。
在以镇阳宗、飞云宗、雷剑宗三大宗门为首的东修之地,秩序最为稳固,底层修士的营生门路相对多一些。
其中最为辛苦,报酬相对丰厚的就是做驿修。
而东修之地的所有驿修,都归总部位于飞云城的飞驿楼管理,飞驿楼在东修之地的各个城镇都有分部,云陵镇自然也有。
莫小兰这样的驿修便受云陵镇分部的管束,薪酬也是按送件数量,每日在云陵镇的飞驿楼分部领取。
驿修是個需要争分夺秒的活计,平日里莫小兰都是天未亮就出门了,今天这都快辰时了,确实有些晚了。
莫小兰看到秦耕耘,戳面条的动作一顿,一边夹起面条放进嘴里,一边微笑道:
“今日夜市那边有事,我请了半天假,秦道友吃了吗?”
秦耕耘提了提手里的包子:“我路上吃,那我先走了。”
“秦道友。”
莫小兰忽然叫住他:“东市的郑道友已经找了丹炉的卖主,约好今晚把东西带去东市。”
秦耕耘一喜,连忙道:“太好了,那我晚上过来!”
“好的,晚上我在夜市等你。”
“多谢莫道友!”
秦耕耘感激地朝着莫小兰一揖到地。
莫小兰连连摆手:“秦道友不必如此,你快走吧,点卯要晚了。”
“好,那晚上见。”
“嗯,晚上见!”
目送秦耕耘远去,莫小兰沉默片刻,低头看看绣在左肩上的兰花,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面。
吃完早点,莫小兰匆匆来到夜市,此时街上还没有摊贩,颇为冷清,她径直来到东市,那位邋遢的郑道友正坐在躺椅上睡觉。
莫小兰对他说道:“郑道友,我们晚上就过来看货,你千万记住,切莫说漏嘴了。”
郑道友睁开眼睛,上下打量莫小兰,忽然嗤笑一声:
“莫道友,那位不会真是你道侣吧?”
莫小兰认真地道:“郑道友你莫要说笑,我与他只是相熟的邻里而已。”
郑道友又笑了:“莫道友,伱我在夜市合作这么多年,也是相熟的邻里了,怎没见你帮我砍价,还帮我付灵石?”
莫小兰哈哈一笑:“行了,郑道友,你那身家,何需我帮忙?走了!”
说完便匆匆离去。
看着那马尾飞扬的高挑背影,邋遢的郑道友拨了拨满是头屑的乱发,摇头失笑:
“痴儿!”
......
窄雨巷。
秦耕耘离开后,秋知荷起身走到窗前,站在窗帘后,透过缝隙看向对面斜左侧的那间屋子。
整整两个时辰,日上三竿,秋知荷一动未动。
倏地,那间屋子中闪过一道暗红色的亮光,随即一闪而逝。
只是一瞬间的情形,即便是有人路过也不容易发现。
但这一幕却被秋知荷收入眼中,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
“血丹门......”
南魔之地除了青莲门,还有众多被正道称作邪派的宗门。
其中有一个叫做血丹门的小门派,他们擅长炼丹,但功法诡异,炼丹时丹炉中会闪烁暗红光芒。
秋知荷与血丹门的人交过手,方才那一闪而逝的红芒自然无法瞒过她。
思忖片刻,秋知荷抱起放在床头的那套嫁衣,走出屋子。
来到隔壁左侧屋子的门前,隐约听见里面响起迷离的声音。
果如秦耕耘所说,这对道侣当真是断了道心,每日都在相互享受了。
这次秋知荷没有离开,抬手敲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屋门打开,现出一张温婉贤淑的鹅蛋脸,她显然刚刚梳妆匆忙,头发些微凌乱,不过身上的粗布衣袍倒是干净整洁。
看到秋知荷手里抱着的嫁衣,这位女修立刻反应过来,脸上现出笑容:
“这位道友,想必你就是秦道友的娘子吧?快请进!”
秋知荷点点头,抱着嫁衣走进屋子。
这间屋子和秦耕耘那间别无二致,只是陈设不同,床要大上许多,桌上还摆着一些花草,整体更加整洁,带着点生活气息。
显然是这位温婉女修的功劳。
“我叫陈芳,这是我的夫君,张成道,道友你贵姓?”
陈芳微笑着对秋知荷说道。
旁边的男修一脸木讷,有些拘谨地向秋知荷点点头,显然不善与人交际。
“我叫秋知荷,还你们嫁衣。”
秋知荷把嫁衣送到陈芳面前。
“秋道友,你太客气了,还亲自送过来,请坐。”
陈芳微笑接过嫁衣,放到一边,热情地请秋知荷坐下。
秋知荷点点头,坐在桌前,陈芳很熟络地与她聊了起来,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陈芳在说,秋知荷在听。
那张成道给秋知荷倒了一杯茶之后,便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待陈芳说了许久,秋知荷忽然问道:“陈道友,我看对面那间屋子好像住了三个人?”
陈芳看看窗外对面左侧那间屋子,笑道:
“是你夫君跟你说的吧?对,那间屋子原本一直空着的,前几日住进了三位男修士。”
秋知荷目光一闪:“这么小的屋子,怎么住得下三个人?你见过他们吗?”
陈芳道:“只见过一次,我打招呼他们也没理我,似乎不喜与人交际。”
“哦对了。”陈芳想起了什么,又道:
“前晚丑时,我看到他们从巷外回来,也不知他们是做什么的。”
秋知荷微微蹙眉:“陈道友,丑时你也在外面?”
陈芳看了看旁边的张成道,脸颊一红,挪动椅子坐到秋知荷的身边,低声道:
“不瞒你说,我与夫君打算延续子嗣,所以那一晚......我们睡的有些晚,我是趴在窗前时看到的,秋道友,你也是妇人,应该懂吧?”
秋知荷眨眨眼睛,有些疑惑。
几十息的事而已,为什么会折腾到丑时?
而且,为何会趴在窗前?
“秋道友,你过来是特意问这个的?”
陈芳忽然奇怪地问道。
秋知荷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我来想来请教......怎么煮粥,会好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