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耐心无比的听着孔宣的言语。

    很显然，孔宣所讲述的，既是一些关于人族的隐秘，同时也是一些有关于太乙这个层次的玄妙。

    这是寻常修行者所接触不到的东西，同时也是林九所缺少的一课。

    而如今，孔宣的到来，便为林九补上了这一课。

    太古洪荒的时代——准确来，是妖族之前的时代，地万族，有大族族之分。

    而所谓的大族，便是族中能够诞生太乙道君的种族。

    而能否诞生太乙道君的核心，不在于资源，而在于另一种更深层次的，更隐晦的东西。

    精神内核。

    毕竟，在那个时代，修行的资源随处可得，四处传道的大神通者，也数见不鲜，于修行者而言，无论是修行之法还是修行的资源，都是寻常可见。

    故此在那个时代，限制一个族群当中是否能够支撑太乙道君存在的，便是精神内核这种难以用言语来尽的东西。

    妖皇之所以伟大，便在于他将地万族合二为一化作妖族之后，以妖族为整体，提炼出了独属于妖族的精神内核，亦或是妖族的概念——地万物，有灵者为妖。

    于是自此之后，地之间，无有大族族之分，地之间的任何一个妖族，都有了触及太乙的可能。

    至少从理论上是如此。

    而人族，之所以在往昔的时候，身为地主角，却一直不曾受人忌惮，甚至不少的大修行者都不将寻常人族放在眼中，便是因为人族缺少了自己的精神内核。

    既：何者为人？人何以为人？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人族纵然是地主角，但也只是妖族之前的时代那些受人欺辱的族而已。

    少了这一重精神内核，便是人族的那些太古人皇能够在某些秘法的加持之下发挥出太乙境界的玄妙，但却终究不是太乙。

    但在人族的火云洞重开过后，孔宣便知晓，人族的境况已然是和当初截然不同了。

    人族这缺少的内核，竟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族的那些圣皇始祖们给补全了。

    从现在开始，人族便是真正的地主角，人族当中，若是在诞生一位人皇的话，那么这人皇，必然便能够如同最初的妖皇一般，触摸到圣人至尊的界限。

    甚至这人皇成就圣人至尊的可能，比妖皇还要大得多。

    毕竟，太古妖皇的时代，已经没有邻八位圣人至尊出现的空间。

    而如今的这个时代，却是一个全新的，要诞生圣人至尊的时代。

    “朱紫相逐，百家皆耀。”

    “而今看来，那所谓的百家争锋，竟然真的是人族的那些圣皇始祖们，舍弃一身的修为重归凡尘，为人族塑造脊梁的过程。”

    孔宣感慨着。

    到这里，他亦是唏嘘不已。

    在知晓了人族已经塑造出了自己脊梁的时候，他不用思考，便能够确定，人族塑造脊梁的那个时间节点，定然便是那诸子百家灼灼闪耀的时代。

    彼时，正是人族最为灿烂的时代。

    诸子行于地，虽然只是凡人之身，虽然完全不曾触及修行，完全不曾避开生老病死，虽然只数十年他们便化作尘埃灰烬。

    但他们的精神，他们的理念，却是灿烂无比。

    甚至于当这些诸子们于大地上踽踽而行的时候，不少的仙神都往大地上落下化身，追随于诸子的身边，聆听他们的教导，感悟他们的精神。

    也正是如此，地之间一直都有一种传言。

    言及那些百家诸子当中，有人乃是圣人至尊的化身。

    而现在孔宣再度回望那灿烂的时代，顿时便明悟过来，那些百家诸子，那无数灿烂的思想，便正是人族的那些圣皇始祖，舍弃长生不朽，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归于地，以此熔铸人族的精神内耗过程。

    “可惜，尚不知晓人族的精神内航底为何，否则的话，当更有可为之处。”孔宣着。

    妖族的精神内核，或者妖族的存在凭依，便是那一句‘地之间，有灵者为妖’。

    “人族的精神内核吗……”林九亦是沉吟起来。

    虚空当中，五色光不是绽放，五色的光芒之下，虚空当中的一切，无论是虚空之风，还是夹杂在虚空之风当中的一些驳杂污秽之物，便统统化作齑粉。

    没多久，洪荒真界的轮廓，便已经遥遥在望。

    往常的时候于不同的地之间往来，和此时乘坐孔宣的五色舟临近洪荒真界给饶感觉，自然是截然不同。

    往昔的时候，林九虽然也出入洪荒真界，但洪荒真界给他的感觉，却也只是寻常。

    而此时，在那五色光的照耀之下，这洪荒真界，便如同是被五色光剥离了一切的尘埃伪装一般，显现出了自己真实的姿态来。

    只是看着洪荒真界的轮廓，前所未有的压力，便已经是朝着林九迎面而来。

    便是他的道果，在这洪荒真界的压力之下，都似乎是在艰难无比的嘎吱作响，随时都要崩溃一般。

    而在这洪荒真界的轮廓当中，更有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在迷雾当中的厮杀，叫嚣，如同是时空的长河环绕于洪荒真界，在其上落下的剪影。

    当林九窥视着这一幕的时候，那些时空当中的剪影，便又似乎是察觉到了林九的存在一般，纷纷向他杀了过来。

    一瞬之间，可谓是日月摇动，星辰陨灭。

    林九身上的血气混合着杀气，亦是随之涌动出来。

    旁边，孔宣看着林九，面上神色平静，片刻过后，这才挥洒五色光，将那所有的剪影，都绞成粉碎。

    “感觉如何？”孔宣问道。

    “这是什么？”林九心有余悸的问道。

    方才的时间，于孔宣而言，或许只得一瞬，但在林九的感知当中，却仿佛是已经千万年过去——和太古的剪影厮杀，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执掌招妖幡的时候，他踏进招妖幡中和那些太古妖神们厮杀的次数，他自己都记不清。

    但在招妖幡中的厮杀，和这刹那间他心神之间的厮杀，却是与地的区别。

    招妖幡中的厮杀，虽然危险，但对林九而言，也算是游刃有余。

    而在方才的剪影当中，虽然只得片刻，但其间的危险，却已经是千百倍于招妖幡。

    “这便是真正的洪荒真界。”孔宣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