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吴远厂里吃了一顿便饭,于是晚上宋刚死活要回请。
原本在北岗的地界上,没有宋刚一个外来客人做东的份。
但吴远念在对方远道而来、诚意可佳的份上,也就答应了。
晚饭定在县招待所。
吴远一出现,想低调都不成。
如今他绝对算是县里的名人了,迎上来的招待所小姑娘,蹭来蹭去的,让他好一阵尴尬。
这时候突出有熟人的好处来了。
沉清往出一站,小姐妹们立刻嘤嘤退散。
耳边立刻清净不少,同时眼前也清爽不少。
因为和小姐妹们的红唇艳抹相比,沉清的妆容,吴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是个会突出自己优点的姑娘。
细中还有细。
“吴老板今儿是有约?”
沉清一开口,就问这话,显然是今晚店里的安排了如指掌。
如果吴远做东请别人,她早就惦记在心上了。
可不能让姐妹们白占那么久的便宜。
吴远坦诚点头道:“有个上海来的宋老板。”
“宋老板?”沉清小脸上立马浮现一抹怪异的神色道:“吴老板就一个人来赴约?”
吴远还没把握到关键道:“就一个,怎么了?”
于是沉清果断摘掉自己的铭牌,跟着就手推开包厢房门。
下一刻,吴远终于明白了,沉清为什么问这话了。
好家伙,敢情宋刚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个情头小蜜来了。
那腻歪的样子,着实让吴远见到了宋刚的另一面。
这是真不打算遮掩了,是吧?
然而宋刚见到吴远的时候,却不觉有异,直接起身道:“吴老板,您果真有品位!”
吴远脸色一滞,此话从何说着。
旋即发现宋刚盯着沉清说得这话,当即就要开口解释。
不料沉清却已经主动接话道:“一直听吴老板说起宋老板,豪爽大气,今天总算见着真人了。”
】
宋刚连忙让着道:“吴老板,快请上座。”
顺便把沉清也安排着在吴远身边坐下来,然后才自己坐下来。
宋刚身边的小蜜,灼灼地盯着沉清。
那眼神颇有些一决高下的意思,可是很快,就败下阵来。
宋刚没注意到这些,开始起身张罗。
吴远扭头问沉清道:“不耽误你上班么?其实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沉清瞥了一眼宋老板俩人。
没事是没事,就是会让对方有点尴尬而已。
“不耽误,本身服务好客人,也是我们招待所的宗旨之一。”
吴远一愕。
真当我不知道的么?
我这又不是官老爷,哪能有这待遇?
但是沉清安坐不动,吴远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回头埋怨宋刚这个老油子,招待所的统一制服,看不出来么?
结果下一刻,被宋刚招呼来的招待所小姑娘,见到沉清,只是微微一愣神,很快便习以为常了。
该怎么服务怎么服务,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很快,凉菜上齐。
宋刚珍而重之地从自身带来的包袱里,掏出两瓶酒道:“吴老板,今天咱们尝尝鲜,这个酒别看不知名,但口感还不错。”
吴远一瞧那瓶身,就有些眼熟,等到宋刚转了过来露出标贴,登时恍然。
“这酒我知道,号称是历代衍圣公设宴专用酒嘛!过两年,指定声名大噪。”
毕竟过两年,央视标王一拿,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销量直接超过茅台五粮液。
至于真正的品质如何,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吴远不讲究,喝什么都无所谓。
宋刚不明就里,又看了看手里的酒坛样式的瓶身,莫非这酒真要起飞了?
但这不重要。
有美相伴,对酒当歌,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今天宋刚这顿宴请,也没什么特定的目的,就是拉拉关系。
以至于跟小蜜联动起来,就更加随心所欲了。
吴远反正是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是没看见。
即便如此,也多少体会到点带小蜜吃饭的便利来。
譬如鱼都是挑了刺的,虾都是剥好的,面前碟子里一直都是满的。
根本不用自己伸手去夹。
好在沉清也很明智地把握着一个度,没有真像宋刚小蜜那样夹菜送到宋刚嘴边。
一顿饭吃完。
沉清很识趣地及时抽身,连让吴远说声谢谢的机会都没给。
从招待所回到家,媳妇杨落雁正在准备隔天扫墓上坟的贡品。
两条红尾大鲤鱼已经收拾出来了。
雪白的大馒头也在灶房里蒸上了。
除此之外,满地的纸钱,金纸和银纸的元宝和串串钱,墙角堆了一大堆。
吴远看着愕然道:“这也太多了吧?”
杨落雁手上动作不停,给他一个白眼道:“给爹娘的,哪有嫌多的?”
隔天一早,农历三月初一。
天刚蒙蒙亮,杨落雁便推开吴远的纠缠,起床了。
吴远也没了睡意,起来跟着帮忙。
一气忙到了八点来钟。
一家人吃了早饭,各式各样的贡品也全都收拾出来,放在笸箩里,足足放了俩笸箩。
再加上用花布抱起来的各式纸钱。
吴远一个人根本拿不完。
再加上俩孩子,俩口子四只手,根本照顾不过来。
说话间,三姐吴秀华和熊刚到了。
留在院子外面的贡品和纸钱,也是不少。
见状只能道:“我们这属于出过门的闺女,必须等你之后,才能去。照我说,你带着落雁去就行了,别折腾俩孩子了。一会让俩孩子在供桌前磕个头就完了。”
这就是规矩与现实的冲突。
吴远倒也不迂腐,看着俩孩子蹭蹭走路的劲,真带他们去,凭他们那小短腿,不知道得走到何时。
至于开车去上坟?
咱毕竟不是做给旁人看的,没必要,不至于。
于是吴远和媳妇俩口子,提上俩笸箩和纸钱,径自出了门。
留下三姐俩口子,在家帮着带孩子。
今儿风和日丽,有着书里春天所有的美好。
仔细看去,湖里地里透着越来越多的绿意盎然。
一路和熟人如常地打着招呼,俩口子不觉间来到自家的田间地头。
看着掩映在桑树林子中的新碑旧墓,是那般肃雅别致。
伴随着三棵青松傲立,令人心生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