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支书是看出来了。

    合着，这事不管怎么着，都是他的错。

    当即表态道：“不抽了，不抽了！”

    紧跟着把姗姗来迟的小江一把抄在怀里抱起来道：“叫我大外孙受累了，我的错，我的错。”

    这态度，看得杨落雁都不忍心了。

    笑着对刘慧道：“妈，你至于的么？”

    结果杨支书非但不领情，反而斥责幺闺女道：“这事你别管。”

    在杨支书看来，但凡老伴还乐于往自己身上宣泄着情绪，那都比爱答不理地强。

    杨落雁没想清楚这一层，反而气咻咻地一拧身道：“哼，就跟谁爱管似的。”

    烟也没抽成。

    吴远就手把斧头和柴火都收归妥当。

    在水池边上冲了冲手，然后端着腌制入味的鱼片，进灶房去烧水煮鱼片去。

    过程早已烂熟于心。

    火候更是信手拈来。

    所以吴远能够一个人，顾着锅底的火，看着锅里的菜。

    游刃有余地把一锅水煮鱼做好，最后淋一勺热油在上面，让香味彻底绽放开来。

    得亏晚饭是在院子里葡萄架底下吃的。

    这香味四溢的，晚风一吹，就跟着散了。

    不然在屋里吃的话，这香味能萦绕一整夜，而挥之不去。

    由于晚上还要去二道埂子送礼去，一方面要考虑宋春红放学回到家，另一方面要兼顾着俩孩子还没打瞌睡的时候。

    所以晚饭特地比往日里早了一会。

    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尤其是杨支书老两口之间，远没有杨落雁担心地那么剑拔弩张。

    杨落雁意识到这一定，发现自己反倒显得多余了。

    得亏自己如今有了自己的家，爱的男人和闺女儿子。

    否则这种多余的时刻，不知道该有多心塞。

    晚饭快结束时，马明朝开着宾利慕尚就到了。

    吴远招呼他进来吃口饭，马明朝自是不可能吃的。

    因为他也提前吃过了。

    所以径自找上杨落雁问：“小娘，哪些东西需要带的，你告诉我，我先把东西拎到车上。”

    于是杨落雁捧着饭碗，边吃边指点马明朝去把准备好的各项礼品，放到后备箱去。

    等到碗里吃完，东西也准备差不多了。

    刘慧一手包揽下锅碗瓢盆道：“你们都别管了，赶紧带着俩孩子去吧。早点去，早点回。”

    结果杨支书也顺着话音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被刘慧一句话揪回来道：“谁让你走了？过来帮我搭把手。”

    老支书只能乐呵呵地回去。

    片刻后，宾利慕尚离开吴家小楼，直奔二道埂子的宋春红家。

    马明朝车子开得不快。

    概因后排过于宽敞，俩孩子在后面走来走去，他不敢开得太快。

    在俩孩子的眼里。

    太阳落山后的旷野，笼罩在黑暗中，一望无际，充满着神秘。

    只有道边稻浪滚滚传来的沙沙声。

    饶是如此，一刻钟的功夫，宾利慕尚还是抵达二道埂子，怼到了宋春红家门口。

    与此同时，娘俩正在吃饭。

    俩孩子一下车，就往院子里和堂屋里飞奔。

    边跑边‘干妈，干姥姥’地叫。

    这一叫，堂屋吃饭的娘俩，先是一激动，随即是一晃神。

    “春红啊，快，快把菜都端起来！”

    因为娘俩就炒了一盘菜，辣椒炒老豆腐。

    虽然，今儿这老豆腐拿菜籽油煨至了金黄，已经算是很有油水了。

    但是，绝对不能让小江和玥玥俩孩子看到。

    更不能让吴远俩口子看到。

    眼见自家老娘王凤急于这事，宋春红却有着更加火烧眉毛的事儿。

    因为她这一回家，烧火做饭的，就换上了不怎么讲究的家居装了。

    若真让吴远瞧见，怕是会打碎她最后那点尊严。

    吴远也是一个没搂住，才让俩孩子迫不及待地跑进去了。

    在确认院子的草狗，对俩孩子没恶意之后，顺带着捞住了匆匆往里撵的媳妇杨落雁。

    杨落雁还有些不明就里地咕哝道：“走呀，你拉着我干什么？”

    吴远扯着媳妇，直往后备箱处走道：“等等再进去，没见着娘俩正吃饭呢么？”

    杨落雁这才恍然大悟。

    顺势到后备箱这边，掂了掂手里给孩子干妈和干姥姥准备的新衣服。

    那架势，仿佛是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似的。

    紧跟着，眼见吴远和马明朝各拎了一条猪腿、两条草鱼，以及一网兜子的月饼、麦乳精、蜂蜜和奶粉后，这才直奔院里走。

    边走边大张旗鼓地嚷嚷道：“大娘，宋老师？”

    此时，堂屋里的娘俩已经镇静下来。

    王凤一左一右地，俩腿上各坐一个，一人一根棒棒糖舔着。

    回屋的宋春红，也换回了白天那身体面衣服。

    只是云鬓间还有些纷乱。

    许久没有这般，心如鹿撞的感觉了。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出来，却还被小江诘问：“干妈，你怎么在屋里这么久才出来？是不是藏什么好吃的了？”

    不等宋春红回应，玥玥就不屑地道：“笨蛋。”

    小江立马反击：“你说谁笨蛋？”

    玥玥伶牙俐齿地道：“说谁谁知道。”

    王凤听着俩孩子斗嘴，就笑咧了嘴道：“听听，这俩小嘴，真是能说会道的。”

    只有宋春红正色道：“妈，姐弟俩这么说话，你不教育也就算了，还一脸鼓励的样子，这样不对。”

    接着转身迎出门去，先喝止住直冲马明朝狂吠的草狗，这才对杨落雁道：“杨老板，你说你们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礼干什么？”

    杨落雁煞有介事地道：“替俩孩子孝顺你和大娘的，当然要带。不然四邻八乡的，不该说咱们不懂礼数了么？”

    宋春红一见仨人手里都没空着。

    这礼数周到是周到了，可也太重了。

    “我认俩孩子做干儿子、干闺女，那也是咱们娘仨有缘。又不是图他们什么。再说，你这送的也太多了，我妈是指定不能收的。”

    于是压力给到了宋春红老娘王凤。

    王凤这俩腿上，还坐着孩子，不能起身相迎的。

    可一见到这么多鸡鱼肉蛋地拎进来，尤其是看到俩只鸭子也在其中。

    就焦急道：“吴老板，白天我叫春红送的两只鸭子，你怎么又给送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