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决定留下来吃饭,但王凤也没真把自己当客人,坐等吃现成的。
况且叫吴远这么大个老板,烟熏火燎地做饭烧菜,招待自己这么个老婆子。
王凤也觉着不合适。
所以即便有着闺女帮忙做饭了,王凤依旧想要去给吴远帮把手。
结果去了几趟灶房,都插不上手。
最后被刘慧按在沙发上说:“孩子他爸忙起来的时候,连我都插不上手。别说是你了!你就等着吃现成的吧,你是孩子干姥姥,也受得起。”
对此,王凤只是讪讪地笑。
讪笑之余,就一个劲地忍不住‘如果、如果’地想。
如果当初闺女争点气,这个里里外外一把手的能干闺女婿,可就是自己的了。
当然,王凤也只是想想。
天色刚擦黑,吴远第一道铁锅炖大鹅端上桌时,杨支书带着俩老伙计回来了。
原本吴远招呼着,是直接让老三位随便进。
免得拖鞋换鞋的,显得拘束。
但刘慧在场,一言不发的,老三位就规规矩矩地把鞋换了。
桌上已经上了一盆铁锅炖大鹅,加上零星四五道小菜,以及摆放在桌上的两瓶茅台。
一看到这茅台,老许头就喜笑颜开:“小远也太拿我们当回事了。就是随便过来吃个饭,何必这么高的规格?”
李会计也拿过茅台,翻来覆去地看道:“全县能随随便便拿茅台招待我们几个老头子的,怕也只是小远家了。”
吴远端着另一盆红烧羊腿肉过来的时候,正把这话听在耳里。
“许叔、李叔,你们想喝茅台,随时到我这来。旁的不敢打保票,但这茅台管够还是没问题的。”
不管真话假话,反正这话听着就让人开心。
老许头当着老伙计的面,就敢开玩笑道:“可惜啊,家里养了仨个没用的小子。我要是养了个闺女,哪还有你什么事?”
这话自然是冲杨支书说的。
杨支书丝毫不虚道:“你试试看?”
毕竟谁也不能真去试试?
说话间,吴远招呼道:“爹,你带着许叔和李叔先坐。妈你带着大娘也上桌,我那还有个羊肉汤,一会就得。”
“瞧给孩子他爸忙的。”王凤跟着起身道,随即催促闺女道:“你快跟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刘慧拦着道:“你就别跟着瞎指挥了,春红也忙到现在没停歇的。”
等到吴远把一瓦罐的羊肉汤端上桌,杨落雁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一见到家里满满当当地客人,以及一桌子满满当当的大餐,杨落雁就忍不住欣喜道:“老公,我这是赶上了吗?”
吴远扔掉隔热的抹布,伸手替媳妇脱掉外套挂起来道:“可不么?什么都没耽误。”
这一幕,看在一圈老人的眼里,都是带着心照不宣的笑。
唯有宋春红有些黯然。
一种从一天的幸福和错觉中回到现实的黯然。
但宋春红很快遮掩过去了。
毕竟身为人民教师,这变脸的本事,是必备的本事。
对于各种各样的学生,要能随时随地变换心情和脸色,才能镇得住这些毛孩子。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
有吴远带头,老三位推杯换盏起来,毫无压力。
尤其是老丈人。
不止是堂堂正正地回来了,而且大张旗鼓地喝着酒。
刘慧没去管他,一个糟老头子,就且让他得意半天,又能怎地?
转头招呼着不怎么爱夹菜王凤,说的客气话,比吃得菜都多。
直到两瓶茅台下了肚,吴远又拿来两瓶要开时,才被老许头死死地摁住,接着李会计也帮着拦着。
老许头道:“美酒再好,切忌贪杯。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们知道你小子有这心就行了。”
李会计也开玩笑附和了一句道:“你信不信你真开了这两瓶,你老丈人以后就再不带我们来了。”
杨支书撇了撇嘴数落道:“你们俩老家伙,就知道拿我当挡箭牌。”
随即转而对吴远道:“别开了,我们说说话。”
于是吴远放下了手上的茅台,就听老许头问起道:“小远,如今你的事业都做这么大了,马上过年又是新的一年,有什么新的打算?”
要不说是当领导的呢,一开口就是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的话。
吴远笑道:“许叔,我现在才哪跟哪?一整年下来,挣的钱都被媳妇吊着打,紧赶慢赶也追不上。”
这话听得老三位转头看杨落雁道:“哦,老杨头,你这宝贝闺女,可真没白疼啊!”
杨支书却是无比淡定从容:“还不都是小远教的,没有小远帮衬她,你看她能蹦跶成什么样?”
杨落雁丝毫不受挑衅,一脸坦然道:“爹,我们俩口子做生意,互相帮衬一下,不是应该的嘛!在生意场上,我有男人帮衬着,那也算是本事。你们信不信?”
这观念多少有些超前了。
但杨落雁忙活生意这两年来,形形色色的女精英、女客户是没少见。
能把男人作为一种资源利用的女人,着实不在少数。
可惜这观念,在北岗这个农村,多少有些出格的。
刘慧就听不得地斥了一句道:“听听你说得这叫什么话?得亏小远是你男人,又不跟你计较。不然你这尾巴翘上天的样子,哪个男人能喜欢?”
杨落雁也是见好就收,吐了吐香舌。
又把矛头转移回丈夫身上道:“爹,妈,许叔、李叔,大娘,你们真以为他挣的没我多啊?他可私下里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完,冲着丈夫眨了眨眼。
毕竟俩口子结婚这么些年,一个眼神,什么意思就都明白了。
吴远施施然道:“我的主要意思呢,是女人的钱和小孩的钱最好赚。落雁就是占据了这其中之一的优势,单凭一个服装厂和女装品牌,就大杀四方。”
“不像是我,产业遍地都是,到头来都是挣得苦力钱。不过等明年开春,几个地方的项目一开工,我手底下的产业也能渐渐串起来,拧成一股绳了。”
“然后就等着上头的改革春风吹下来,咱们直接坐在风口上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