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难怪钟振远如此激动。
虽说他自打兴旺家具厂时,就跟着老板吴远干了,怎么着都算是老资格了。
但老板身边的老资格可不止他一个。
下圩村的池师傅、梨园村的老代,上圩村的彭师傅,比比皆是。
所以腾达三建能落到他手上,自然离不开老板吴远的赏识和栽培。
再怎么表达感激之情,都不为过。
宾利慕尚一路把钟振远送到了家中。
钟振远下车的时候,又跟隔壁四姐吴芳华和仨孩子打了声招呼。
四姐夫钟振涛恰巧不在。
结果仨孩子兴奋地围着他团团转,吴芳华更是拉着他不撒手,不让他走。
吴芳华虽然不像三姐吴秀华那般扶弟魔。
但如今幺弟既帮衬了自家丈夫,又提拔了小叔子。
这还不值得她倾尽热情地挽留招待么?
好在吴远早有底牌。
毕竟车上还坐着个五爷。
乔五爷被搬出来,就笑呵呵地下了车,跟座弥勒佛似的。。
顺便看了看经常被吴远挂在嘴上的钟文勇。
吴芳华倒是一道挽留乔五爷了。
但毕竟又远了一层了。
而且乔五爷的话也在理:“振远刚刚回来,又被小远委以重任,你们不得好好给他接接风?并且我也听说了,钟支书升副乡长了,正好今晚哥俩好好喝一顿。”
“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在这打扰咯。”
吴芳华也没辙。
更重要的是,幺弟的确是没想留的意思。
强留不是办法。
目送着宾利慕尚远去,吴芳华也顾不上失魂落魄的仨孩子,转头对钟振远道:“他二叔,一会过来喝酒。”
回去的路上,吴远饶有兴致地道:“五爷,一会叫上我师父,到我家弄两盅?”
乔五爷摇头之余,“你要是不嫌弃你五娘的手艺,就到我家里去喝,我负责把伱师父揪过来。到时候万一我们俩老家伙喝多了,也省得你送。”
吴远一想,也对。
自家虽说吃喝方便,但避不开老丈人和丈母娘,四爷五爷俩人未必能尽兴。
当即答应下来道:“行,五爷。五娘的手艺,我可有日子没尝过了。”
说完,吴远就用大哥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天近傍晚。
五娘手里攥着勺子,时不时地跑出来看一眼。
毕竟说着今儿回来的,怎么这爷俩到现在没有影呢?
直到看了不知道多少眼,才看到吴远的宾利慕尚开过来。
当时连锅里的饭都忘了管,拎着勺子在家门口激动地等待。
结果乔五爷一下车,就颐指气使地道:“老婆子,抓紧弄几个下酒菜,小远一会在这儿喝酒。”
五娘老脸当时就落下来了。
老伴老伴。
见不着又想,见着时又嫌弃。
尤其是这刚下车的,工资不交,儿子不见的,一开口就指使自己干着干那的。
谁能高兴?
好在吴远及时拯救了五爷,下车道:“五娘,又要劳烦你受累了。”
接着补充道:“对了,刚峰跟其他瓦工一起坐三蹦子回来。可能晚点,但也应该快了。”
五娘顿时喜笑颜开,冲吴远道:“还是人家小远知心,不像老头子,就知道指使我干着干那的。”
“小远,你快屋里坐。”
招呼完吴远,五娘也不搭理老伴乔五爷,径自拎着勺子进屋忙活了。
乔五爷丝毫不以为意,扯着嗓子就在庄子里喊开了:“乔主任,过来喝酒嘞!”
这一嗓子,当时就把左邻右舍都叫出屋来。
过来冲他打招呼,顺便讨根烟抽。
等到一圈烟散完,师娘程月娥才姗姗来迟道:“老五,你四哥还没下班呢。”
接着看到吴远也在,顿时更加亲切道:“小远也在啊!”
“在的,师娘。”
吴远应和完,拿出大哥大拨了厂里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就被乔五爷接过去,冲着大哥大一通嚷嚷,喷了不少的唾沫在上面。
喷完扔给吴远道:“说是下班了,没加班。”
吴远正自疑惑着,就见一道人影,优哉游哉地骑着二八大杠过来了。
乔五爷已经认出来了,越众而出道:“乔主任,可把你给盼回来了。赶紧地,今晚咱们哥俩跟小远弄两盅。”
乔四爷当即没好气地道:“滚蛋。”
这话倒不是说拒绝喝酒,而是听五弟叫自己乔主任。
摆明了,就是埋汰自己。
下了车来,听着吴远上前叫了声师父,顺便接过华子,乔四爷这才冲乔五爷道:“搁外头打了一年的洋工,别的没见长,嗓门倒是大不少。”
说话间,任由吴远上了火,才续道:“老远就听到你在哪儿嚷嚷了。”
乔五爷不以为意,把人直接往自家里拉道:“哎哟,我的四哥嘞,咱先回家坐。坐下来之后,想骂我训我,随你便。”
这哥俩,单独处起来,不觉得。
一见面,明显就看出性格上的差异来。
而且乔五爷这两年在外,性格上比起师父乔四爷,更加变通灵活。
吴远跟着哥俩进了屋。
就见师娘程月娥也没走,掠起袖子进了灶房,问五娘道:“有几个菜了?用不用我回去拿点?”
最终俩人怎么商量的,吴远不得而知。
他跟着师傅和乔五爷进了屋,拉亮了堂屋的六十瓦灯泡,眼前亮了起来,但又没有多亮。
乔四爷抬头看了看,颇为不满地道:“就不能换根灯管?那东西既亮堂,又省电。”
乔五爷拉出几把椅子来道:“明天就换,明天!我这不刚回来么?”
仨人坐下。
堂屋里很快烟雾缭绕起来。
吴远陪在旁边,听着老哥俩一问一答。
大多时候是师父乔四爷在问,乔五爷在答。
哥俩想到哪说到哪,毫无路线章法。
但从乔四爷的反应来看,他对于外面世界的变化和发展,还是充满着期待和向往的。
一通唏嘘感慨间,师娘和五娘把菜都端上桌了。
有冷碟,有热碟,整的还挺全乎。
煎炸炒炖,样样都有!
吴远拿出从车上带下来的两瓶茅台道:“师父,五爷,今晚咱们就这么多了。”
就在这时,乔刚峰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爹,四伯,吴老板,俺这是赶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