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见男子这么说，只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朝着方家走去。
方家，舒县的豪族，在舒县城外有着大片的田地。
手底下至少雇佣了数百的百姓。
还养了三百多的下人。
说是下人，其实，在这个时代，就是打手，部曲。
就连舒县的县令见到方家家主都要给三分面子。
方家家主除了跟舒县的府衙有打交道，据说，还跟很多土匪也有打交道。
土匪四处烧杀抢掠，到处掳走人员。
上到老人，下到妇女和孩子。
而老人和孩子，其实绝大数都是买来做苦力的！
妇女还好一些。
妇女抓到多半是卖给普通老百姓里未婚的男子的。
这个时代，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了，百姓人口数目大减。
为了增加人口，朝廷勒令各个州郡生育。
这个时候，就不是男人和女人想不想娶，想不想嫁的问题了。
到了一定年纪，男的不娶，女的不嫁，朝廷都会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半个月前，陆翊刚到庐江舒县的时候，就碰上了朝廷组织的“相亲”。
不过，因为陆翊初到，所以避开了。
这次，终于逃不掉了。
朝廷为了生育和人口，真是不遗余力，谁也无法逃脱。
陆翊赶到方家。
方家在舒县拥有一個大宅第，几乎相当于数百家百姓的房屋占地面积总和。
在方家大宅第四周，方家的下人五人一组，不断巡逻，防止有百姓偷偷潜入其中作恶。
五天前，有个少年潜入方家，被抓，直接被方家家主绑在树上用鞭子抽死！
他的父母也受到牵连，被方家逼迫为方家做劳工十年还债！
惨不忍睹！
陆翊在方家大宅第门口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在这个乱世，还妄想做谋士？争霸天下？
别说接触那些群雄。
就是连地方上的小家族，搞不好，都能让你“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陆翊走进方家大宅第。
在花园里，已经聚集了好些舒县的百姓。
这些百姓站在一起。
他们的前面，有两个方家的下人牵着麻绳拦着。
在麻绳的前面，地面上，跪坐着三十多个女人。
这些女人，每一个都灰头土脸的，皮肤粗糙，完全没有漂亮而言。
年龄的话，上至四十多岁，下至十几岁的都有。
倒是有两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看起来颇有力气。
在这跪坐着的三十多个女人后面，还有十几个麻袋。
里面似乎装着人。
通过麻袋不停地扭动，还有发出的支吾声，就能看出来了。
陆翊看着这些女人，有些伤感。
乱世人命不如狗。
男人就是战争的工具。
女人则是生育的工具，行走的金钱。
就这时，一个看起来脑满肥肠的男子走了过来。
麻绳后面，众男人纷纷舔着脸打招呼。
“管家，这批女人是从哪里买到的？”
“怎么感觉没有上一批好呢？”
“是啊，胖的都没有几个！”
原来，这看起来脑满肥肠的男子是方家的管家。
管家哈哈大笑，摇了摇头道：“你们这群贼眉鼠眼的蠢货，哪里懂女人的好坏？”
“之前的那几批女人，都是土匪们抢到山上，玩腻了送下来的。”
“都是次等货色！”
“而这一批，可都是上等货色！”
“那些土匪们，都没动过呢！”
“让你们买到，那是你们祖宗冒青烟了，还说不好！”
一个男子不满道：“你怎么敢确定她们有没有被玩腻？”
管家翻了个白眼，指着女人们道：“你们可知道这批女人的来历？”
众人纷纷摇头。
管家道：“这批女人都是从徐州逃难，然后走散的，被抓的。”
“而且，这次抓她们的，可不是普通土匪。”
“是徐州曾经的骑都尉臧霸，知道不？知道骑都尉是什么不？”
陆翊有些愕然地看向管家。
臧霸！
他是知道的！
并不是因为他见过，而是因为他曾经是一个三国迷，对东汉末年这段历史知道得比较多。
臧霸，泰山郡人，徐州陶谦时期的骑都尉。
曹操攻打陶谦，这家伙打不赢，就和孙观等人去山上做土匪去了！
不过，臧霸这家伙非常识时务。
即使做土匪，他也和青州、徐州两地的士族关系极好。
因此，曹操后来拿下青州、徐州之后，控制不了这两地，就让臧霸代为管理。
在东汉末年那段历史里，臧霸算是青州和徐州的土霸王。
饶是曹操在世的时候，都拿他没有办法。
现在看来，的确是真的。
这臧霸，的确挺识时务。
就连庐江舒县的方家，都能和他联系上，而且做“人口”生意。
想到这，陆翊问管家道：“曹操是不是要打徐州了？”
管家愣了下，有些意外地看着陆翊道：“你还知道曹操？”
虽然曹操在东汉末年是最为出名的枭雄之一，但是，庐江这里的百姓，知道他的还真不多！
这个时期的百姓，知道时事的渠道太少。
很多人活了一辈子，只知道身边的官员。
就说陆翊身边的百姓，现在黄巾起义都基本结束了，诸侯混战了，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还以为这个世界是朝廷管辖的！
而陆翊知道黄巾起义结束，诸侯混战，并不是根据外界得到的情报，而是历史推测！
因为，这里的人时常会说，西边的刘表军要攻过来了！
西边，指的是荆州。
这个时候，荆州有刘表军，说明刘表已经成为了荆州之主。
按照历史推测，现在就是董卓被灭，群雄逐鹿的时候！
而管家说了，徐州骑都尉臧霸竟然成为了土匪。
那推测，就是徐州陶谦手下杀了曹操的父亲曹嵩，然后曹操借机报复徐州了。
也正是这样，臧霸怕死，放弃徐州骑都尉这个职位，去做土匪了。
也正是这样，徐州的人要出逃。
众人见管家这么问，都好奇地看向陆翊。
“曹操是谁？”
“陆郎，问你话呢！”
陆翊看了一眼四周的百姓，叹了口气道：“曹操是一个比我们庐江太守官职还要大的存在。他有自己强大的军队，甚至占据了整整一个州。”
看向管家，陆翊道：“臧霸原本是骑都尉，他都去做土匪了，那徐州完蛋了。之前听说徐州的人杀了曹操的父亲，曹操现在为报父仇，肯定要血屠徐州。所以，徐州的人纷纷南下逃跑。”
看向那些跪坐着的女人们，还有被塞在麻袋里的存在，陆翊感慨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