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礼部尚书的章玉政此时走到殿前,对着那东穆使臣开口问道:“你开口一个残暴,闭口一个蛮夷,你东穆国为何又会差你前来我朝出使?你东穆国自称乃礼仪之邦,既然如此,来我朝出使岂不是自贬身价?”
邵曦心中暗自竖了个大拇指,得没错啊!你们既然瞧不上我们,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嘚瑟,这不是自讨没趣?就算想刷优越感也得看看自己实力允不允许啊!这么多年难道被景元国揍得还不够吗?
那使臣口中也不相让,开口回道:“君子不与人相争,纵使家有恶邻,每逢佳节之际也当前往拜贺,但若恶邻让我进屋跪拜,我却是万万不从,拜访出于礼,不屈乃是节,岂能因恶邻凶悍便有失气节?”
对方言辞犀利,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这摆明了就不是什么出使拜访,而是诚心跑过来捣乱的,想要在诸邦面前羞辱景元王朝。
多年来,东穆国一直联络景元帝国周边的邦国与景元国争抢土地,但每次都被打了回去。
当年景元初祖萧白霆立国之时,东穆国便是主要的竞争对手,只是在后期的战争中落于下风,不得已退缩防御才得以偏安一隅独占两州,只是多年来一直都不死心,总想着卷土重来。
章玉政此时也不相让,开口道:“既然自称君子,识得礼数,当知到他人家中应跪拜家主长辈,若是连此最基本的礼节都不遵守,又何谈礼仪之邦?又怎可自诩君子?”
这东穆国的使臣看起来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听到章玉政这么一,立马反唇相讥道:“待君子以君子之诚,待人以君子之礼,与君子相交自当以诚相待,发自内心,面对人不过是以君子之礼而待之,岂会发自内心?只是不与人一般见识罢了。”
“虚伪!真虚伪!还自称君子,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邵曦本来只是看热闹,可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很不爽,忍不住就顺嘴里溜出了一句,结果惹得大殿之中的众人全都转头看向了他。
当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此时不光是大殿中的官员、外邦使臣,就连坐在上面的萧常毅也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邵曦心坏了,这种场合下乱插话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这可怎么办?如何收场?
如今已成骑虎之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出邻一句,若是就这么缩回去岂不是很丢脸?而且丢的还不光是自己的脸。
想到这里,邵曦把心一横,干脆就站起来走到殿郑
“你刚刚待君子以君子之诚,待人以君子之礼,难道你东穆国的君子之道竟是如此虚伪?君子之道乃是以诚相待,这个诚并不会区分对方是何人,对君子以诚,对人亦当以诚,此乃真君子;因人而异,虚与委蛇,此乃伪君子,如今你以君子之诚区别而待,岂不虚伪?还有脸?”
邵曦缓了口气,又接着道:“与其做个伪君子,还莫如做一个真人,至少真人是以真实面目示人,并不伪装,并不虚假,坦坦荡荡,与那些伪君子相较之下更像君子。”
那使臣被邵曦一言怼得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开口问道:“君子就是君子,人就是人,何来真伪一?你一个黄口儿竟敢在此信口雌黄,妄论君子之道,曲解先人之理岂不可笑?”
“君子当心口如一,口中有礼,心中亦有礼,若是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腹的男盗女娼,岂是真君子?以诚待人便是以诚待人,以礼待人便是以礼待人,心中不诚,奉以虚礼不是伪君子又是什么?如今你既出使我朝,便理当心怀真诚,如今口中大谈什么君子之道,心中却尽是些龌龊之念,难道这不是伪君子吗?我一个黄口儿都懂此理,你却不懂,岂不白活?”
“你……”
“你什么你?你既为一国使臣出使他国,便当以和平为念,如今你如此无礼,若是因你引起两国战端,下生灵涂炭,你便是不仁;既为使臣,便是代国、代君、代民而出使,战端一起国民罹难、君主受累、国之不宁,你便是不义;出使他国却桀骜不驯,口出狂言,便是无礼;为逞一时口舌之快,使家国民众遭受苦难,你便是不智;君主差你出使难道是为了挑起战端?若是如此,为何你带来的是国书而不是战书?不能完成自家君主的和平之愿,你这便是无信;一个不仁、不义、无礼、无智、无信之人有何颜面站在簇?”
那使臣被邵曦怼得哑口无言,恨得牙根直痒痒,憋了半才憋出一句“你一个黄毛子,区区四品官,有何资格在此教训本使?”
邵曦被他给逗乐了,继续回怼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读书是为了让你知理明德,而不是让你出来鼓弄唇舌,既然你的父亲和你的师长都没有教会你仁义礼智信,那么便让我这个蛮夷之邦的黄毛子来教你,你们不是自诩为礼仪之邦吗?连这点道理都需要蛮夷之邦来教你们,你们可还有脸?如今是我这四品官来教你还好,若是换了别人教你,恐怕你只能来世再学了。”
邵曦这如同机关炮一般的连续输出将东穆使臣怼得彻底熄了火,满脸涨得通红,站在殿中无比尴尬。
眼见着对方血条见底了,邵曦打算迅速补刀,彻底结束战斗。
邵曦转身先是向萧常毅郑重其事地行了跪拜之礼后,开口道:“陛下圣明,既然东穆使臣不愿跪拜,君子自不强人所难。我景元王朝对诸邦各国报以赤诚,只求和平共存,下太平,至于那些满口君子之道,却在私下尽行苟且之事,撺掇他人兴起战乱的伪君子,相信下诸邦国眼睛雪亮,自会明辨是非真伪。”
此时萧常毅心里那个爽啊!原本东穆使臣桀骜无礼,他已是心中不悦,很不痛快。虽然章玉政站出来与其辩理,但也只能是势均力敌,争论下去,最后也只能是没有结果,不了了之。
东穆使臣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在诸多外邦使臣面前羞辱自己,若是自己忍下了,便是颜面尽失,若是自己动怒真的将他杀了,也就等于是坐实了他口中残暴不仁,蛮夷之邦的定论,这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而此时,邵曦却站出来将对方辩得哑口无言,尴尬的人从自己变成了东穆使臣,这让萧常毅心中暗呼大爽。
萧常毅很大方地将手一挥,满脸威严的道:“爱卿所言有理,想我景元王朝乃是上邦大国,如何会像他人一般蝇营狗苟,却还在此事上斤斤计较,若是心无诚意,就算跪拜了朕也心有不受,免去就是。”
邵曦心呼“好家伙!你这一刀比我补得还狠!我是骂他们没诚意,心口不一,耍弄手段,你是干脆直接骂人家臭不要脸,还外加心眼!”
“陛下真谋世圣明之君!果然是心怀仁德、胸有大义、待人以礼、思睿观通、至诚守信,而且还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实乃是下苍生之幸,世间百姓之福。”
邵曦这番话听起来好像是赞扬萧常毅,实际上是在暗讽东穆国皇帝心中无德、胸无大义、虚与委蛇、愚昧无知、不诚无信,而且阴险诡诈、心胸狭隘,实是下之灾,世间之祸。
这意思不光是萧常毅,在场但凡是心思活泛一点的都明白其中含义,那东穆国使臣自然也明白。
可这就是个暗亏,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人家赞扬自己的皇帝,你有啥不乐意的?不乐意就是你心眼。
此时东穆使臣的脸憋得像猪肝一样难看得要死。如今若是不跪,便是你不识礼数,心眼还心怀叵测;若是跪了那就输了,彻底的服软了;要是一甩袖子走了,好吧!那就是你气量窄,没风度,有失东穆国体。
邵曦看着那使臣就像是常年卧床瘫痪的中风病人刚站起来一样,双腿僵硬地站在原地,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副要摔倒的样子,心中暗暗发笑,就一个字儿——该!
章玉政有点幸灾乐祸地走上前去,不失礼节地向各邦使团所坐的方向伸手一比,道:“圣上宽德,允你不跪,若是无国书、国礼,阁下便请直接入席吧!”
就这帮人多损吧!埋汰人还咋埋汰?一个出使的使臣,若是连国书和国礼都没带,那不是要丢死人?
“我东穆国人杰地灵,材地宝数不胜数,怎会没有礼物?此次相赠之物世间罕有,珍贵无比,恐怕是你景元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邵曦一听就不服了,还敢在我面前吹你的是宝贝,我倒想见见是什么被你的上有地上无的。
“那便请贵使将宝物拿出来让大家都开开眼吧!”
东穆使臣满脸自豪地将国书及一个金盒呈了上来。
萧常毅身边的那位痩公公上前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将国书和礼品呈给萧常毅。
萧常毅打开金盒看了一眼后,便交给了痩公公,让他将盒中之物在大殿之内向众人展示。
当那盒子递到邵曦面前时,他伸头一看,忍不住大笑起来。
“就这?这就是你们东穆国的材地宝?你们能不能别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