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将军的这封密信晚辈也不会白拿,之前晚辈前往相国府与那韩增曾谈及大将军有可能与我朝之内的某些人有所勾结,晚辈为获取他的信任,向他承诺会从大将军这里弄到有关大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他便可以此来对付大将军。而我的计划可能有一些复杂,不知大将军可愿细听?”
傅佐良一听邵曦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
“愿闻其详。”
邵曦大概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对傅佐良说道:“晚辈的想法是这样的,那韩增与大将军一样在朝中多年,亲信党羽众多,若是用寻常手段怕是无法搜集到他的罪证,所以晚辈想了一个以退为进的办法,同时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只是此事需要大将军的配合,而且大将军会受些委屈。”
看着邵曦胸有成竹的样子,傅佐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邵大人想到的是怎样的办法?如今老夫已知你是假意与他合作,假称搜集老夫的罪证获取他的信任,你可是打算要与我演一出苦肉计来迷惑他,继而从他的手中骗取他的罪证?”
邵曦对着傅佐良一拱手,一脸敬佩之色地说道:“大将军英明!晚辈正是如此打算的。首先这袭击使团之事既然大家已经认为是大将军所为,韩增也是尽心尽力地制造了各种证据来证明是大将军所为,那么我们干脆就利用这一点给他这个向大将军发难的机会。大将军还需提前与那许统领打个招呼,让他有个被人冤枉的准备。然后我便拿着大将军给我的这封密信去套取他暗中与我朝内部某人勾结的证据,同时以大将军这封密信为证据,让他咬定大将军与外邦勾结之事。”
傅佐良一听到这儿就不淡定了,有些不悦地说道:“如此一来,圣主岂不认定我有谋逆之心?这岂不是将老夫逼上了绝路?你这主意听起来怎么不像是在帮老夫,反而是在帮韩增?”
邵曦见傅佐良有些急了,便连忙解释道:“大将军请放心,使团遇袭一事本就没什么损失,若是晚辈成心想将此事压下来应该不难。另外,在此之前我必会寻个机会与贵朝圣主私下将此事讲明,相信你们那个小皇帝只要不糊涂的话,一定会明白这韩增才是真正想把控朝政之人,到时候他与你我二人相互配合先将韩增稳住,假作外放大将军,使将军暂时离开朝堂,同时让京城之内那赤紫两支旗卫与大将军一同离开京城。如此一来,京城之内便只剩下大将军所掌控的黑旗卫和黄旗卫,韩增手下便无兵可用。当朝中他一人独大时必会放松警惕,我们只需等他犯错,掌握他后续的罪证便可寻机一举将他扳倒,不过这段时间可能不会太短,还希望大将军能耐住性子。”
傅佐良再次沉默下来,满脸的忧虑之色,看上去是在思虑邵曦的计划是否可行?
“邵大人,你的这个计划的确是很冒险,眼下老夫在朝中尚可与其抗衡,若是老夫离开了朝堂,他便一人独揽大权,圣主岂不完全被其掌控?”
邵曦点了点头,他能理解傅佐良的担忧,毕竟这以退为进若是退得不好怕是会退到绝路上去。
“大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此计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韩增这样的老狐狸何其狡诈,若大将军还留在朝中,他必定会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不会露出丝毫的破绽来,我们想要钓上他这条肥鱼必须要投下香饵,否则他又怎么会上钩呢?以大将军在军中的威望,带出去的赤紫两旗卫想来也不会对大将军构成任何威胁,倒是留在京中的黑黄两旗卫可以先假意投靠韩增,留待关键时刻之用。如此一来,韩增必会得意忘形,麻痹大意,只要他有所松懈,迟早会被我们拿住痛脚。”
傅佐良终于是明白了邵曦的用意,这是扎了一个大大的口袋将韩增兜了进去,抛开朝中的文武百官不说,单就是以小皇帝为中心的这个圈子里,邵曦将所有人拉到一起,专门为韩增做了一个局。
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明面上都是和韩增站在一边的,而背地里所有人都在算计韩增。
以监视自己动向为理由,将韩增最亲信的两支旗卫派到自己身边,而自己亲信的两支旗卫留下来假意投靠韩增,给韩增造成一种感觉,自己被他的人监视着,而自己最亲信的两支旗卫又与自己分开,转投到他的麾下。
这一番操作下来,从表面上看自己已是孤家寡人,毫无威胁,韩增自此得势掌控朝中大权。但实际上,他自己才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关键时刻手中已无兵可用。
不过,最让傅佐良担心的是小皇帝到底能不能被邵曦说动?留在京城的那两旗卫如何取得韩增的信任?自己要带出去的那两旗卫又如何能顺利地让韩增同意让他带走?这都是细节上的问题,若有一项操作不当,这招欲擒故纵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当傅佐良将这些疑虑讲出来之时,邵曦却笑着劝他不要担心,这些事情早已提前替他想好。
首先可以确定,小皇帝并不是一个蠢笨之人,而是自小聪慧,心思缜密。这些年来,表面上看起来是傅佐良把持朝政,独断专行,而真正一直在小皇帝身边吹风的人却是韩增。
很多事表面上看起来韩增是要征求小皇帝的意见,但实际上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韩增在拿主意,只不过是摆出了一副凡事遵从君命的姿态。
这一点作为当事者的小皇帝应该比谁都清楚,切身经历的东西不需要别人再来提醒。此时,只要有一个人出来将这把火点起来,加剧小皇帝内心之中对韩增的不满即可。
其次,黑黄两旗卫若想得到韩增的信任,还是要再演一场苦肉计。
既然之前袭击使团之事已通过韩笑栽赃到了许银彪的身上,那么不如顺水推舟由傅佐良寻个借口杖责许银彪。给外面人留下的印象是许银彪行刺使团不力,受到傅佐良的惩罚,而给韩增这里留下的印象是傅佐良对许银彪行刺之事信以为真,因怒其自作主张,私自行动而杖责惩戒。
如此,许银彪表示出对傅佐良不满而撺掇周鸿一同投靠韩增就变得合情合理,说得过去。这样当许银彪与周鸿向韩增表示忠心之时,韩增也不会有太多怀疑。
至于韩笑与姜和二人所带的兵马,只要到时邵曦对韩增稍一提醒,便会让韩曾觉得傅佐良这么多年来一直掌控兵权,在军中威望极高,如今被外放若是身边没有自己信得过的人时刻监视,必定会不放心。此时邵曦便建议将赤紫两旗卫放在傅佐良身边以作监视或看管之用,韩增必不会有所怀疑。
而实际这两支兵马一旦被傅佐良带出去以后,只需要将这两旗卫的统领按住,下面的军士根本就不可能反抗傅佐良。这样实际上等于变相将韩增手中唯一可用的兵马从他的身边调走,到了最后翻牌的时候,他才会发现留在自己身边的两支兵马竟是傅佐梁用来监视和看管他的。
只要按照邵曦的安排一环扣着一环地进行下去,不出意外的话,必定能将韩增引入局内。
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得势,将傅佐良排挤出了京城的权力中心,自己也掌控了小皇帝和黑黄两旗卫之时,实际上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扮猪吃老虎,等着他自己犯错。
这便是邵曦一开始对傅佐良讲的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与其跟他针锋相对,逼得他小心翼翼,不如示之以弱使其放低戒备。当一个人得意之时,做事便会存在侥幸的心理,存了侥幸之心就一定会犯错误,此时若是稍加引导,他便会在这条错误的路上一路狂奔而不自知,等到发觉之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傅佐良听着邵曦的计划,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心说景元王朝的一个年轻人便有如此深沉的心思,诡诈的计谋,自己若真的有一天与景元帝国为敌,他们是不是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幸好之前自己只是在口头上反对两国建交,一直主张的向北扩张也从未真正实施过,否则的话,恐怕自己早已经被人家算计得死死的,哪一天丢了性命还都不知道是被谁所害?
中原之地果然是人才辈出,兵法谋略方面根本无法与其相比,也许自己当年主张向中原用兵真的是个错误,幸好此次邵曦是站在自己这边。
傅佐良心中很清楚,这次的合作恐怕是自己无法拒绝的,若是自己此时选择了拒绝,邵曦便会与韩增联手一同来对付自己,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南赵国内两大重臣相争不下,邵曦摆明的就是要除掉其中之一。明牌亮出来跟你打,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无论是为了南赵,还是为了自己,傅佐良都必须选择与邵曦合作。
想到这里,傅佐良打消了所有其他的念头,决定与邵曦合作进行这个危险的计划。只要能除掉韩增,就算是傅佐良明知道邵曦的小心思也是无可奈何,别无选择。
于是起身转至后堂,片刻之后便拿着一封信走了出来交到邵曦手中。
邵曦将信打开,只是粗略地看了几眼后,眼中露出了惊异之色,禁不住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老吴。
“果然是他!果然又是他!”
傅佐良听到邵曦的话,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难道邵大人早就猜到了是他?”
邵曦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信递给老吴。
老吴看到信后的表情别说傅佐良,连邵曦都觉得有些奇怪。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