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绵的这个举动不仅出乎了赵红锦的意料,也出乎邵曦的意料。
好歹是个公主,竟在自己的彩鸾殿内对着一个外邦的使臣动起了刀兵,别说是个女子了,就是个男子一般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啊!
都说冲动是魔鬼,可面前的这位主儿,恐怕就是魔鬼见了都得退避三舍,这也太冲动了!
“昨日失手让你占了便宜,今日你居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看我今天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这个登徒子。”
说着,赵红绵这一剑便朝着邵曦的面门刺去。
邵曦也是郁闷了,昨日在大街之上双方彼此不知对方身份,闹得有些不愉快也就罢了。如今在这明珠宫中彩鸾殿内双方都已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她居然还这么干,这不是犯浑是什么?
可此时对方的剑已刺到了自己的面前,若是老老实实站在这里让对方刺,那可不是邵曦的作风。
一个扭身躲过这一剑之后,邵曦连忙抬起双手对着赵红绵一拱手,说道:“公主殿下,昨日在大街之上不知你的身份,言行举止上若有冒犯还请公主殿下恕罪。刚才公主殿下也承认自己的行为有过失之处,下使也是在情急之下有所顶撞,还望公主殿下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赵红绵满脸涨红,咬牙切齿地道:“当街纵马是本公主不对,可你将本公主从马上摔下,又言语讥讽,最后居然还将本公主捆在马上驮回皇宫。你对我如此戏弄,还想让我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你想的可美!”
说完,赵红绵又好似发疯一般地用手中的宝剑对着邵曦连连进攻,邵曦无奈之下,只好不停地躲闪。
一边躲闪,口中一边说着“哎!公主殿下,咱们要讲道理啊!我将马匹拦下只是怕伤到无辜路人,将你从马上摔下实在是无心之举,可是你刁蛮不讲道理,还用手中马鞭来打我,无奈之下我才将你捆在马上,这事儿你也不能都怪我呀!再说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你的公主身份,我要知道你是公主,就算挨上两马鞭也不会还手啊!”
此时的赵红绵哪里还管那些?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发疯一样地追着邵曦不停地劈砍、突刺,搞得头上的步摇、华生,身上的荷包、环佩四处乱晃,叮当乱响,完全没有了一个女子该有的矜持稳重,端庄优雅。
“好!你说你之前因为不知道我是公主,所以你还手了,现在你知道我是公主了,你就不能还手,先让我刺上两剑出出气再说。”
“哎!哎哎……!你开什么玩笑?拿着柄宝剑刺别人出气,你有没有考虑过被刺的人什么感受?”
“我管你什么感受,我先出了气再说!你不准跑,你越跑我就越生气,我越生气就越要刺你。”
“我靠!你是以为我傻还是你自己傻?你拿柄剑刺我,还不准我跑?你刁蛮任性就算了,怎么还这么不讲道理?亏我送了你一车的云纱,你就是这样回礼的吗?”
哪知道赵红绵这丫头的脑回路完全超出邵曦的想象,此时一边拿着宝剑追得邵曦满彩鸾殿乱跑,嘴里还一边跟邵曦讲起了道理。
“你要跟我讲道理是吧?好!先报仇,再回礼!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你先让我刺两剑出了气,我再选份珍贵的礼物回赠给你。”
邵曦被她搞得彻底无语了,这还是个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吗?我让你捅两下都被捅死了,难道你送我一口珍贵的棺材,把我厚葬了?
“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那我现在不要回赠的礼物了不行吗?你也不要再拿剑来追我了!”
“不行!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这么珍贵的礼物,我是一定要回赠礼品的,你让我出了丑,我也一定要报仇的。事情有先后,先让我报了仇再说,你别跑,别跑!”
“你说不跑就不跑,你当我傻?不还手就算了,还不准人家跑?”
“现在我说了,你不准跑!”
“你又不是我妈,凭啥你说不准跑我就不跑?”
“啊!气死我了,等我逮到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赵红绵嘴里一边喊着,手中的宝剑也一刻不停地朝着邵曦挥舞着。
邵曦在彩鸾殿中闪展腾挪,利用殿内的家具和柱子不停地躲避着赵红绵的攻击,结果就是殿中的物件被砍烂砍碎不计其数,瓷器花瓶、笔墨纸砚、杯碟烛台四处乱飞。
看着面前这鸡飞狗跳,混乱不堪的场景,此时的赵红锦也是目瞪口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过赵红绵如此失态,竟在自己的彩鸾殿内拿着柄宝剑追着一个外邦使臣死命地要砍人家两下,刺人家两剑,这哪还是个公主?简直就是个疯婆子嘛!
原本还想开口劝上两句,却不想这二人手脚快,嘴巴更快,两个人吵架的频率快到连他都插不上嘴,只能瞪着双眼,张大嘴巴看着二人在彩鸾殿内上演的这出大戏。
此时,殿外的宫女、太监们听到了彩鸾殿内“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声音,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可是没有公主的召唤无人敢私自进入殿内,只能站在殿外大声询问公主出了什么事,毕竟圣主也在殿内。
赵红锦无可奈何地对着殿外喊道:“公主正与景元来使切磋武功,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殿,但有抗旨者,斩立决。”
站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侍卫们听到这句话,都觉得脖子上一凉,急忙一缩头都老老实实地站在殿外,没人敢再吱声儿。
平心而论,赵红绵身为南赵国的公主,平日里养尊处优,就算有些武功底子,所修炼的武功也不过是些平平常常的下乘武功,别说伤到邵曦,就算是想追到邵曦这辈子都无可能。
可问题是,这丫头出了奇的执拗,结果就是拎着宝剑在彩鸾殿内转着圈地追打着邵曦,越是追不上越气,越气越追不上。而邵曦则是凭借着“花间舞”的身法这里躲躲,那里闪闪,搞得赵红绵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这样,邵曦与赵红绵二人像两只拆家的哈士奇一样在这彩鸾殿中折腾了足有小半天。
最后赵红绵终于是追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拄着宝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再看此时的彩鸾殿内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完整的家具和物件,这个家已经被他们两个拆得差不多了。
赵红锦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的彩鸾殿,心中不觉感到有些凄凉。南赵国建国百多年来,这皇宫之内何曾有过如此场景?这哪里还是人住的地方?这简直就是一片战场。若是不知情的人走进来搞不好还会以为宫中发生了宫变呢!这简直太离谱了!33
邵曦此时靠在一根柱子上,也扫视了一眼殿内的情景,心说这公主真是想不开,你报仇就报仇吧!干嘛把自己住的地方都给拆了?
看着坐在台阶上,手里拄着宝剑的赵红绵,邵曦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说公主殿下,你这又是何必呢?因为那么丁点大的小事,你把自己住的地方搞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划不来了。”
人都说哈士奇拆家是因为精力过于旺盛,只要折腾累了它就老实了,此时的赵红绵倒挺符合这个特点。
赵红绵可能是因为体力的消耗造成她此时愤怒的情绪也消退了很多,听到邵曦的话,她也转头看了看那些被自己砍烂的家具物件,心中也不免觉得有些心疼。
那可是她平日里精心布置的,如今全都变成了一堆破烂。
看着眼前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被自己亲手毁掉的彩鸾殿,赵红绵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只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结果却是一手毁掉了自己住的地方,可是这口气到现在还没出来,真的是心有不甘!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父皇和皇兄宠着自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生气了就一群人围着哄自己。如今却被面前的这个家伙如此戏弄,不但这口气没出来,还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赵红绵心中的委屈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将手中的宝剑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双手捂着脸竟然哭了起来。
只能说这小丫头无意间发现了女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她这一哭,不管是赵红锦还是邵曦顿时都慌了。
别看邵曦平时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受了委屈以后掉眼泪。刚刚赵红绵拎着宝剑追着他到处跑,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觉得很有趣。可此时赵红绵一哭,他也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想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赵红锦就更不用说了,自己从小宠到大的这个妹妹,这么大的人了一下子哭得这么伤心,他顿时也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连忙坐到自己妹妹的身边,伸手将妹妹揽入怀中,不停地用手在赵红绵头上轻轻地拍着,就像小时候一样哄着自己的妹妹不要哭了。
此时邵曦一脸的尴尬,就像是把小女生惹哭了的小男生一般,觉得自己闯了祸。
于是也慢慢地凑了过去,这中间还不忘伸脚将那柄宝剑踢得远一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