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曦一边琢磨着如何应对后面的两关,一边沿着火光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他发现身边的地面上石块变得越来越多,渐渐地仿佛走进了一片石滩。
这片石滩与他当年寻找天眼石的石滩不同,当年在草原上前往戈壁的石滩时,那里的石头因为长年裸露在地面,早已经被风化得十分严重,大多已变成了碎石。
而此处却极为不同,也许是由于长年处于地下,这里的石块个头很大,而且越往前走石块的个头就越大。
石头上都生满了苔藓,甚至能听到石缝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邵曦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蛇,但那些石头下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活动,而且能听到有东西在石缝的杂草间爬行的“沙沙”声。
随着邵曦继续前行,周围的石头逐渐形成了一人多高的石林,当走到火光最集中、最明亮的地方时,这片石林的高度已接近丈余。
邵曦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形状各异的怪石,直到面前出现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有着斧凿刀刻一般的三个大字——三生石。
此时邵曦心中已然明了,自己接下来的对手必定是“三生石君”石勇。
看起来这四关的确是按照顺序排下来的,先是忘川河,后是奈何桥,接下来便是三生石,最后是彼岸花。
邵曦又向周围看了一眼,并未见任何人影,心中不免有些诧异,既然是第三关,这守关之人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他也并未多做纠结,只是背着双手来到了那石柱前,抬头看着石柱上的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实在谈不上什么雕工,看上去雕刻得十分粗糙,但邵曦一眼便看出这三个大字是一气呵成,中间并无任何停顿。
与其说这三个字是雕刻出来的,不如说是有人在这石头上直接写出来的。
在这么大一根石柱上一笔写出三个大字,而且这三个字如同刀刻斧凿一般深入石中,可见这写字之人内力十分深厚。
定是将元气贯注在某件兵器上,跃起之后在空中随着下落之势将这三个字一气而成,一笔写完。
不止是气劲强横,更是行云流水,足见写字之人不仅能让元气意随心动,招式更是游刃有余,挥洒自如。
邵曦此前一直觉得这“三生石君”应该是一个体格健硕、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但从眼前这三个字来看,倒极有洒脱飘逸之感,颇具君子之风。
现在再想想他这“三生石君”的绰号倒是与自己的想象颇有差异,看来是自己太想当然了,仅从这石勇的名字中便主观地认定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来还要眼见为实,只有见到了才知道自己当初的猜测是对是错。
一时间邵曦竟对石勇这个人有了些许的兴趣,若是一个外貌粗犷之人也有如此精湛的笔法,着实会让邵曦感到十分意外。
于是邵曦一转身,对着面前的石林一拱手,高声说道:“在下前来拜会‘无常判官’,知道在见他之前要先闯四关,前面两关在下侥幸闯过,还有劳‘三生石君’现身赐教。”
“能够如此轻松闯过前面两关,足见公子身手了得,在下也很有兴趣见识见识公子的本领,很久没有人前来闯关了,实在是无聊得很!”
随着话音,从邵曦面前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闪出一道人影,听此人说话倒是字正腔圆、如玉石鸣,让人听起来觉得甚是舒服。
邵曦循声望去,不觉愣了一下。
只见眼前之人竟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相去甚远,并不是一个身高体壮,黑面虬髯的大汉。
而是身着淡青长袍,脚穿布鞋,面如璞玉,剑眉星目,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身后,并未扎成发髻。
看起来面容俊朗,却又不失洒脱之感,既有君子之风,也具浪子之气,看得出也是一个肆意不拘之人。
手中提着一杆短枪,在其气质的衬托之下倒像是拿着一支长杆的毛笔。
之所以会觉得像是毛笔,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那枪杆银光闪亮,而枪头却是色泽乌黑,光泽内敛,看上去倒真像是一支蘸饱了墨汁的毛笔。
此人走到离邵曦不远处站定身形,手持短枪对着邵曦抱拳说道:“在下便是公子口中所说的‘三生石君’石勇,在此有礼了!按照我鬼帝府的规矩,公子身份隐秘,不必介绍自己。”
邵曦见对方如此客气,也是一拱手说道:“石兄果然气度不凡,在下还礼了!在下此次前来是有事要与‘无常判官’相谈,此前侥幸闯过两关,如今来到石兄这里不知是个什么规矩?还请石兄指教。”
石勇哈哈一笑,指着邵曦所在之处朗声说道:“谈不上什么规矩,要过此关方法很简单,公子所立之处是由石板铺成的一个圆圈,你我在圈中相斗,谁出了圆圈即为输。
“若是公子能将在下逼出这圆圈,便算是过关了,若是在下将公子逼出圆圈,那么就要请公子原路返回,半年之内不可再次前来,待到半年期满之后,公子若是不死心可以再来试试。”
邵曦一听,自己在闯前两关的时候可没听说有这个规矩!
闯关失败,半年之内便不能再来?怎么感觉跟升学考试一样?这次没考过就得回去复读,觉得自己可以了就再来考?
不过想想倒是也能理解,若是遇上那种不死不休的犟种,每天都跑过来挑战闯关,他们这几个守关之人岂不是要烦死了?
此时邵曦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来的时候要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一来应该是不想被人知道鬼帝府的所在,二来应该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短期之内反复前来闯关之人。
要和鬼帝府做生意就要闯关验证资格,若是闯关失败便证明前来之人没有与鬼帝府谈生意的资格。
那么鬼帝府自然也不会给这种人更多挑战的机会,半年之限说起来已经算是很合理了。
这么做应该也是为了不让手持索命牌的人手中的牌子变成无用之物,哪怕半年后自己仍然无力前来闯关,只要有本事请得到高手,便仍然可以用同一块牌子前来挑战。
江湖中能够得到索命牌的人少之又少,自然也不存在前来挑战的人排长队的荒唐景象。
如此一来,鬼帝府散出去的索命牌既不会因为有人无力挑战而变成死牌,也不会因为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能来挑战而降低这牌子的含金量。
此时邵曦也明白自己此次前来机会难得,若是真的没有闯过这四关,就只能等到半年之后。
可是半年会发生很多事情,这条线索若是再等半年只怕是用处也不大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身上有当年的阮家之物,若是挑战失败便证明自己没有与鬼帝府谈条件的资格。
鬼帝府为了完成此前的任务也必定会对自己下手,抢夺那颗铜丸。
这半年之内,自己怕不是要被鬼帝府四处追杀?
当初阮浩扬为了躲避鬼帝府的追杀在外隐藏了那么多年,最后也没能躲过他们的纠缠。
而邵曦身处京都,自己的生意做得到处都是,想要躲避鬼帝府就更是不可能了。
就算自己是有官职在身,手握京都兵马调动之权,可人家鬼帝府是个暗杀组织,若真想找你麻烦的话,你就算住在军营里只怕也是毛用没有。
邵曦倒不是怕他们,只是一天到晚的被这样一群人惦记着烦都烦死了!
吃饭、睡觉、如厕都得竖着一只耳朵,睁着一只眼睛,那日子可怎么过?
可若是就这么将铜丸交出去,那绝对不是邵曦的性格,亏本的买卖邵曦从来都不做,好处只可以我给你,但是你想从我手里面抢,那是绝对不行的。
这一点当初在五龙山,桐山五鬼的老大刘铎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邵曦宁愿将那九龙抱柱像啃胡萝卜一样整颗吃进去,把自己烧个半死,甚至不惜投入五龙潭,把自己淹死,都不会让对方得到自己不想给的东西。
他这种性格,怎么会将手中可以与人谈条件的筹码平白无故地拱手奉上?
若是要避免这些麻烦,眼下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顺利地闯过这四关,直接面对“无常判官”申不改,将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通过鬼帝府这条线索查明其身后之人。
所以今天必须要将此事完成,邵曦可不想面对闯关失败后那无穷无尽的麻烦,现在想想都头疼。
想到这里,邵曦心中暗下决定,在必要之时不惜显露自己真实的武功境界也要顺利闯过后面这两关。
哪怕是被申不改知道了自己是“化气境”,也好过将来在外面与他们毫无意义地斗来斗去。
只不过自己的武功路数是万万不能被对方摸到的,沧海流云剑法无论自己如何编瞎话来解释,对方都是无从查起的。
毕竟田沧海和顾流云夫妇都已经故去,这套剑法的传承如今已成了江湖之谜,凭着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和腰间的那柄流云剑,完全可以完美地将所有人糊弄过去。
但若是自己露出了灵羽山千羽门和五龙山太常教的武功,那便极有可能泄露出自己当年的真实身份。
那样一来便得不偿失了。
所以如今自己手中所能倚仗的只有这套剑法和身上的那几样唐门暗器。
那背身弩箭邵曦已经重新装在了背后,手中可用的还有袖里剑、阎王帖、含沙射影和剩下的一颗天女散花。
邵曦相信凭借着这些自己完全有能力闯到最后面对申不改。
于是邵曦自信地对石勇拱手说道:“那就请石兄多多赐教了。”
石勇淡然一笑,回了句“好说,好说。”
说完便纵身跳入圈内,两人就在那石柱之下的圆圈中相对而立。
一场邵曦绝对不能输的比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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