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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下无大道不立,朝堂无权谋不成!(求收藏)

    咸阳宫外。

    扶苏恭敬的候在殿外,神色略微有些忐忑。

    他实不愿再去惹始皇动怒。

    只是这次情况不同,嵇恒是一个大才之人,若是能出面救下,定能造福大秦万千民众。

    他所思所虑皆为大秦,父皇若是知晓,应当也会予以宽谅,想到这,他下意识摸了摸放于袖间的厚重竹简,心中稍安。

    很快。

    便有胪传从殿内高声道:“传,长公子扶苏觐见。”

    扶苏深吸口气,面色肃然的进入殿内。

    咸阳宫,他自是常去,但每一次进到殿内,都有些提心吊胆,唯恐会遭到始皇责骂。

    距始皇百步,扶苏恭敬作揖道:“儿臣扶苏,见过父皇。”

    “说,甚事?”嬴政没有抬头。

    “儿臣是来请罪的。”扶苏紧张道:“幼弟为父皇罚入狱中,儿臣念幼弟年幼,恐对狱中环境不适,便自作主张差人送了酒肉,此于礼法不合,儿臣为兄长,却知法犯法,请父皇治罪。”

    扶苏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

    嬴政任听扶苏开口,等将手中奏疏批阅完后,才淡淡开口道:“此事朕早已知晓,你为兄长,体谅兄弟情有可原,若此次只为请罪,可退下了,朕没有时间听这些琐事。”

    扶苏竭力低着头,还是察觉到始皇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脸上。

    似对自己此番前来有些失望。

    扶苏紧紧咬住牙关,最终还是顶住压力,艰难道:“儿臣......儿臣此次前来,除了请罪,还想替嵇恒求情。”

    “儿臣今日看了嵇恒的相关文书卷宗,此人年岁不大,阅书有限,仅听几名儒生的只言片语,便对天下形势有如此了解,此人实是有惊世之才,若能为朝廷所用,定可成朝廷一大助力。”

    “此人的确诽谤过秦政,但据儿臣了解,多是受几名儒生蛊惑。”

    “儿臣......”

    “儿臣想让父皇赦免嵇恒死罪!”

    嬴政默然盯着扶苏看了片刻,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你既看过嵇恒的文书卷宗,定是知晓了此人的过往平生,但仅凭一些竹简,一些道听途说,你就敢这么笃定了解了此人?”

    扶苏道:

    “儿臣不敢。”

    “只是儿臣观其文书卷宗,并未看出其有乱秦之心。”

    “再则以他的惊世之才,若真对大秦有叛逆之心,早就选择逃离咸阳了,又岂敢继续呆在城中?”

    “此人过往并无复辟之行,文书上记录,此人仅有一次举止不端,便是当街指责大秦新政,只是在儿臣看来,这些并无碍大局,故儿臣才生出恻隐之心,想请父皇饶其一命。”

    “请父皇明鉴。”

    “明鉴?”嬴政冷哼一声,拍案怒喝道:“你难道想让朕如你一般,凭个人喜好,看了些文书卷宗、了解了一些细枝末节,就草草的去变更判罚?如此荒唐儿戏的举止,你眼中真还有秦法吗?”

    闻言。

    扶苏脸色一白,惊恐的长跪在地。

    嬴政将手中羊毫笔扔到案下,冷声道:“伱前面说自己给胡亥送酒肉,是僭越了法度,既然你知道自己僭越了法度,为何不去改正,反而还要一错再错?甚至是变本加厉?”

    “你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相?”

    “殊不知那些正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朕过去让你看《韩非子》、《商鞅书》,你心生抵触,一直不肯去看,而今已过而立,却依旧连基本的权谋都看不明白,更是毫无洞察之能,整日抱着那些迂腐的儒学,空有一颗仁善之心有何用?”

    “国家大政,件件事关生死存亡,岂是一个善字,一個仁字能了结的?”

    “空谈仁义是治不好国的!”

    “儿臣知错。”扶苏低垂着头,不敢辩驳。

    “知错?”嬴政脸一沉,怒喝道:“说一声知错就够了吗?你何时下去改过?”

    扶苏浑身颤栗,额头汗水涔涔。

    嬴政冷冷的看着扶苏,却还是再度平静下来,以从来没有过的耐心平静的道:“你给朕记住,权谋不全是阴谋。”

    “权谋权谋,当权者谋略也!”

    “政道者何物?”

    “大道为本,权谋为用。”

    “天下无大道不立,朝堂无权谋不成。”

    “明君正臣可以不弄权谋,然不能不通晓权谋。”

    “韩非子为何有专论权谋的八奸七反之论?他一口吃之人,难道还真能专国弄权不成?”

    “他是在为法家统御天下锻铸利器。”

    “自古至今,多少明君良臣名士英雄,皆因不通权谋而中道夭折,多少法家大师,也因不通权谋或不屑权谋,最终身首异处。”

    “你为朕的长子,生在帝王家苑,注定会深陷谋权泥泽。”

    “从秉性喜好而言,朕同样不喜权谋。”

    “但君道艺业不以个人好恶为抉择,就算心有厌恶,心生抵触,只要在其位,就必须去专研。”

    “朕以法治大权谋治世。”

    “借大家之学,锤炼洞察之力。”

    “因而朕才能以眇眇之身,慑服天下,才敢毫无顾虑的将数十万大军交于他人,也才能不弄阴谋就控制住朝堂。”

    “朕从不怕任何人弄权谋,谁想靠权谋在大秦立足,教他来试试。”

    “但你不行!!!”

    “你不读《韩非子》,对《商君书》理解也不够,不晓人性之恶,也不知权谋之利害,仅凭一腔仁善,你应付不了朝堂的局势,眼下你更是毫无洞察之能,毫无洞察之力,一味的迂腐仁善,只会丧权失国。”

    “你是不是对嵇恒所说还有困惑?”

    “儿臣的确有些困惑。”扶苏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

    嬴政粗重的喘息一声,又渐渐平息下来,靠着坐榻大靠枕,缓缓道:“你若是过去深入了解过《韩非子》,根本就不会有此疑惑,更不会选择来这。”

    “儿臣此后愿读韩子之书。”扶苏连忙道。

    “好,不说了。”嬴政颓然的闭上眼睛,拂袖道:“下去吧,以后不要再轻易替人求情了。”

    “你没这个能力!”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就让这嵇恒去告诉你吧。”

    “父皇......”扶苏惨白着脸。

    “下去!”嬴政睁开眼,满眼只剩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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