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目光望向窗外,凝声道:“没有必要再出手了。”
“现在关中发生的一切,恐都在秦廷的谋算之中,我们本就不便暴露,行动受制之下,做的越多,越容易引起秦廷注意,到时不仅不能搅乱局势,反倒会将自己给搭进去。”
“难道真就这么看着?”何瑊有些不甘。
这次关中好不容易出现这么大问题,若是他们能抓住机会,搅乱关中,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利好,秦廷若因此失民心,更是能让他们再起的时间缩短不知多少年。
他岂愿这么放弃?
张良清楚何瑊的不甘,只是现在形势如此,且为之奈何?
他郑重道:“何兄,当断则断。”
“只此消彼长罢了。”
“何兄你或许还没有意识到,秦廷在半年前,就已做出了改变,我们现在已反应的有些迟了,眼下身处咸阳,这个天下的漩涡中心,更应谨慎。”
“现在不宜再有动作。”
“我们当在咸阳静等这场闹剧落幕,去切身实地的感受一下,秦廷究竟生出了那些变化,又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们已错过了半年时间了。”
“现在的秦廷已不能用过去的眼光审视,甚至于我们对现在的秦廷情况是一无所知的,做的越多,只会错的越多。”
“甚至还可能变成助秦。”
“这怎么可能?”何瑊有些愕然。
他对秦可是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去助秦。
“并非没有可能。”张良负手望着天空,沉重道:“现在的咸阳乱象就像是一场‘弈’,秦廷早已暗中布置好了一切,我们匆忙入局,又能做得多少?甚至没等我们将棋局看清,这盘棋就已结束了。”
“不能深入太多。”
“现在最好的处理之法,便是静观其变,坐视秦廷处理,我们并不着眼于一城一池之得失,而当放眼于天下大局。”
“小不忍则乱大谋!”
何瑊脸色变了变,最终点头同意了。
他道:“就依子房兄,只是秦廷再怎么布局,终究还是要面对盐铁之事,难道秦廷真有办法弄到这么多盐铁?”
“秦人或许不知少府的情况,我们又岂会不知?”
张良迟疑片刻,摇头道:“你方才也说了,秦廷对外张贴的告示,已明确的点名黄昏时分将会再张贴一张告示,到时会道明解决之法。”
“如此看来。”
“秦廷恐真备有相应盐铁。”
“但秦廷从何处弄到的这么多盐铁?”何瑊疑惑道。
张良抚了抚须,眼中同样露出一抹费解之色,最终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商贾。”
“商贾的盐铁不是”
张良冷声道:“恐怕没有。”
“甚至这些盐铁已被官府拿到了手。”
“这或许才是官府这段时间一直按兵不动的真因。”
“现在盐铁到手,官府才开始出面解决,只是秦廷是怎么撬开的商贾的嘴?还让商贾不得不将盐铁拱手交出的?”
“这不合常理。”
“其中恐有不小的缘由!”
闻言。
何瑊露出一抹迟疑,问道:“会不会这些盐铁并非出自商贾,而是秦廷早前就备好了?”
张良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
“若真如此,官府没必要拖这么久。”
“只是商贾明显是有意使坏,想让秦廷陷入泥泽,只是不知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商贾不得不服软认屈。”
张良想不通。
这完全不合乎情理。
但他也没有去多想,等秦廷开始解决关中盐铁之事,这些隐情自会逐步浮出水面。
他可以等。
张良道:“从我们来时路上听到的消息,以及你方才所说,秦廷似有意在凸显少府,并借此赢回秦人的信任,关中的危机看似严峻,但只要秦廷能供应上盐铁,危机立消。”
“我并不认为秦廷会这么轻易收手。”
“这次关中出现的危局,透着浓浓的诡异,其中定有很多隐情,秦廷也定在其中谋划许久,我们这次恐要在咸阳多待一段时间,去看看秦廷最终的动静。”
何瑊点点头。
他看向张良,问道:“子房兄,伱前面说暴秦转向?这是何意?”
张良看了何瑊几眼,眼中露出一抹犹豫之色,在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发现道出。
他道:“我眼下只是猜测。”
“关中这次的事,我一直没有理清头绪,因为事关数百万人生计,秦廷就算再残暴不仁,也总归要重视,但就我们打听到的消息,秦廷一直都装视而不见,这明显有问题。”
“只是我一直没想清为什么。”
“最终我审视了这大半年秦廷的举止,这才渐渐洞悉到过去未曾察觉到的一些事情。”
“秦廷变了!”
“而且变化极大。”
“不再像过去一般高歌猛进,也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开始慢了下来,虽然这个慢很有限,甚至很难为人察觉,但的确是慢了下去,过去的一些秦政依旧在稳步推进,却是相对不再急切了。”
“秦廷的改变很微妙,甚至是很不起眼。”
“最开始动的是商贾。”
“商贾地位最贱,因而并不为人在意。”
“就算是我等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商贾放在眼中,我等重视的只有齐地贵族,只是当年秦楚大战,齐作壁上观,浪费了大好重创秦国的机会,因而在齐地抢先发难时,我等其余五国贵族都选择了漠视。”
“然真切实思考。”
“商贾的财富的确不如贵族。”
“实则并不少。”
“而秦廷效仿管仲的‘官山海’,却是成效颇多,更为此获利匪浅。”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更重要的一个方面,都为我们忽略了。”
“我们还忽略了什么?”何瑊眉头一皱,脸色变的肃然。
张良道:“秦廷将一些官员征召回了咸阳。”
“当时关东的六地官员都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被秦廷升职,就连我们同样也在暗喜,因为跟我们有交情官员尚在,秦廷此举无疑放松了对关东的控制。”
“对我们而言,无疑是大利。”
“但细细想来。”
“秦廷此举未尝不是在有意收缩。”
“收缩为何?”
“就如握拳一般,想重击出手,唯有先把拳头收回来,等到要打出去时,再全力的挥出去,秦廷现在所为又何尝不是这样?”
“再回头来看。”
“秦廷通过‘官山海’获得了不少的钱粮。”
“又通过所谓的整饬内政,召回了不少老秦人官员,现在秦廷的重心明显发生了偏移,不再固执的以天下为重,而是变成了以关中为重。”
“一增一减。”
“看似削弱了对关东的控制,实则也加强了秦廷本身的实力,相对下来,秦廷的实力是有增无减的。”
“因为秦国本身就独强!”
听到张良的话,何瑊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若非张良这么细致的分析,他恐还不知被蒙在鼓里,也不知多久才能反应过来。
而且张良前面说的,的确就是他的想法。
秦廷减弱了对关东的控制,那对他们是有利的,他们当时还颇为兴奋,认为秦廷开始昏招频出。
现在想想,根本不是。
反倒是秦廷一直在闷不吭声的做事。
他们都被秦廷骗了!
“子房兄,那依你之见,秦廷究竟想做什么?”何瑊凝重道。
张良摇了摇头。
他轻叹一声,神色很严肃。
“不知道。”
“现在的秦廷对我们而言很是陌生,我也无法预料秦廷接下来的所为,因而我不建议这次再继续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摸清秦廷的脉络,避免日后掉入到秦廷的陷阱之中。”
“不过秦廷在明,我们在暗。”
“就算秦廷再怎么隐藏,终究有显露出来的时候。”
“现在等就是。”
对张良的话,何瑊心有忧虑。
他不安道:“秦廷的转向究竟图谋什么?”
“难道对我们生出了警戒?”
张良沉思了一下,苦笑一声道:“不清楚,若真是针对我等,对我们而言,将会是一个极大噩耗。”
“但也未必。”
“这几年天下一直有传闻嬴政身体抱恙。”
“现在秦廷的收缩,也许可能是我杞人忧天,秦廷做的一切,没准都是为保全基业,保证嬴政死后,扶苏能正常上位。”
“不过多加小心一些总归是对的。”
“若秦廷真是开始有意收缩力量,而后再全力用力针对我等,只怕我们今后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不过何兄也毋须过于担忧,秦廷想转向没有那么容易,天下积怨良久,岂是朝夕能解决?”
“只要我们洞悉秦廷的真正意图,再加以针对,未必不能打断秦廷的步伐,将秦廷再度拖入泥沼。”
“天下苦秦久矣。”
“但若始终没法阻止,或许注定要图穷匕见。”
“到时结果恐就难料了。”
“合纵连横。”
“到时也将是六国齐心伐秦,只可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我等恐将彻底没有翻身之地了。”
“那将是一次绝命之战!!!”
我的电脑已经组装好了,不过emmm显示器还没到,也不知道自己装的有没有问题,目前能够开机,风扇也能转。
就当是好的。
叉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