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盼着招安的将，懒散摆烂的兵</p>
正月初五，天微微亮。</p>
文彦博、苏良，率领一支禁军队伍赶往了河北路贝州。</p>
数万禁军围困贝州月余而不能破，实乃奇耻大辱。</p>
莫说会被辽夏嘲笑。</p>
恐怕高丽、大理、越南李朝这样的小国都会再次对大宋的军事实力心生鄙夷。</p>
甚至对大宋丰饶的土地生出觊觎之意。</p>
……</p>
正月初八晚。</p>
文彦博、苏良等狂奔五百余里，终于来到了贝州城前的军营。</p>
文彦博与苏良并无什么私交，但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p>
枢密院内，三位主官。</p>
夏竦奸滑，庞籍老迈，唯有文彦博做事干练，颇有良名。</p>
苏良一行远远便看到军营前已有人在那里列队等候。</p>
当下。</p>
前方军营中的主事军官为马军都虞候、象州防御使王信。</p>
资州团练使王凯和象州团练使、入押班麦允言，算是其副手。</p>
有幸逃出的贝州提点刑狱田京也在军营中。</p>
王信、王凯、麦允言、田京四人站在军营前，远远看到文彦博和苏良，便齐呼道：“文相公，苏御史！”</p>
武官在文官面前向来都是矮一头。</p>
像苏良这种台谏官，虽说官阶不高，但权力大，四人自然也是恭敬有加。</p>
当即，文彦博和苏良都下了马。</p>
王信四人做了自我介绍后，文彦博微微点头，道：“直接去军营议事吧！”</p>
当即，众人便朝着大营内走去。</p>
此刻，正值晚饭时间。</p>
军营内，篝火明亮。</p>
苏良朝着四周望去，发现很多士兵都正在吃晚饭。</p>
有的在篝火上烤着馒头。</p>
有的躺在篝火旁打盹。</p>
有的围着篝火一边跳，一边哼着小曲。</p>
不远处，还有数人正在追一只老鼠奔跑寻乐，气氛甚是欢快……</p>
俨然没有半分战事的压迫感。</p>
若不是他们都穿着铠甲军服，苏良都以为这是一大群闲散的百姓在野外露营。</p>
若是打仗打赢了，这种氛围也无可厚非。</p>
但现在，却是攻击了一个多月都未曾拿下贝州，竟无一人感到羞愧。</p>
从这些士兵的状态便能看出军营将领的能力。</p>
文彦博和苏良都皱着眉头，显然对这种情形非常不满。</p>
一旁跟随的王信似乎看出了二人的不悦，连忙解释道：“毕竟是在年关正月里打仗，士兵们都未能回家团聚，所以晚上会放松一些。”</p>
听到此话，文彦博和苏良都没有回应。</p>
随后，众人来到营帐中。</p>
王信笑着道：“当下正值饭点，二位要不要先用一些饭菜？”</p>
文彦博摇了摇头，沉声道：“先议事。”</p>
当即。</p>
王信、王凯、麦允言、田京四人便开始逐个汇报起来。</p>
苏良当下在军事上的造诣只能算作一般，又无任何实操经验。</p>
便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p>
大宋的一些战事，正是外行指挥内行太多，才导致战斗力越来越烂。</p>
苏良在对当下情况不是很了解的情况下，绝不会贸然提出建议。</p>
半个时辰后，四人汇报完毕。</p>
苏良一下子明白，为何围贝州城一个多月都没有将其攻下来的原因了。</p>
首先。</p>
王信、王凯、麦允言三人，打从心里就没将自己当作攻克贝州城的主力。</p>
他们对自己的定位认知是：帮忙。</p>
所谓帮忙，就是打赢了有功，打输了无过。</p>try{ggauto();} catch(ex){}
帮谁呢？</p>
帮贝州提点刑狱田京。</p>
如今，贝州城内，战斗力最强的不是那些军贼，而是城内的囚犯。</p>
犯人被释，田京担有一定罪责。</p>
他是最急于破城的。</p>
田京在城外四处招募兵丁，打击白莲教徒，看似忙碌，其实对解围贝州城并没有什么大作用。</p>
他自知能力不足，但还是要装出一副比其他三人要忙碌的样子。</p>
其次。</p>
导致四人都未倾尽全力的还有一个主要原因：他们觉得朝廷后续一定会招安。</p>
这是朝廷几十年来最常见的手段了。</p>
无法降伏便招安，化贼为兵，屡试不爽。</p>
他们也愿意朝廷去招安。</p>
此举，最省事。</p>
正是因为他们心里有这种想法。</p>
导致下面的士兵们觉得，没准儿打到最后，朝廷突然招安，敌人变成了兄弟，那就白费劲了！</p>
故而，谁都不想拼了命地进攻。</p>
至于军功，很多士兵也都不在乎。</p>
军功哪有性命重要！</p>
更何况还有可能是自己拿命换的是上面官员的军功。</p>
这些士兵和范仲淹培养的西军、富弼培养的青州兵，实力水平简直有云泥之区。</p>
人人想法皆如此，行动上就更是无力。</p>
因贝州城墙极高，易守难攻。</p>
王信等人便根据常规的攻城方式，在城墙对面修建了一种名为“距”的攻城工事。</p>
其与城墙等高，建成后便可登高攻城。</p>
而军贼王则在城楼上立马修建战棚，待“距”建成后，一波火箭攻击，便将距全都烧毁了。</p>
如此反复，忙了近一个月，贝州城墙依然稳固如初。</p>
这哪里是攻城守城。</p>
看上去就像小孩子过家家。</p>
苏良甚至怀疑，这些人都是在拖延时间。</p>
等着朝廷下发招安文书。</p>
当然。</p>
王信四人不会承认在拖时间，他们都为自己找好了理由。</p>
比如：王则在城外的信徒太多，贝州军资库被抢导致叛贼实力强悍……</p>
文彦博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p>
他丝毫没有发火。</p>
在问询了几个叛军的防守细节后，缓缓开了口。</p>
“兵贼王则以邪教诱民，称王立国，罪大恶极，官家已言明，定然不可能行招安之策，贝州对河北有多重要，本官不再赘述，若再拿不下，自本官始，人人皆是重罪，希望你们也能明白！”</p>
“下官明白！”四人齐齐拱手。</p>
文彦博想了想，又补充道：“明日清晨，本官将在军前训话，你们记得吩咐下去。”</p>
说罢，文彦博摆了摆手，四人便都下去了。</p>
……</p>
军帐内，只剩下文彦博与苏良二人。</p>
文彦博长叹一口气，道：“唉！攻城并不难，难在士兵毫无士气，朝廷招安招多了，令造反者肆无忌惮，令下面的士兵毫无战意，根茎已腐，枝叶难救。明早只能尽可能地以军功奖赏，提一提士气了。”</p>
苏良微微点头。</p>
若士兵无士气，无论才用什么手段都难以攻下贝州城。</p>
突然，文彦博看向苏良。</p>
他有些兴奋地说道：“景明，军功奖赏可能令军将动心，却不足以令士兵动心，不如明早我讲完，你再讲一番，不，不是讲，是骂，骂醒他们，你可有把握？”</p>
“骂？”苏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文彦博之意，笑着说道：“文相放心，论军事，我不在行，但论骂人，我绝对是内行！”</p>
“哈哈哈哈，好……”文彦博不由得笑出声来。</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