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家宴之上</p>
宝钗与皇后闲聊着，没一会儿太子妃也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宗眷，睿王妃陈芷自然也在其中。</p>
人多了现场就热闹起来，虽然这些人个个极尽奉承，杨清音却不大高兴得起来。</p>
时间过得很快，宫里的国宴开始举行，虽然皇帝派了人来请，但朱景洪以肚子疼躲掉了。</p>
反正有皇后给他撑腰，他也不怕老头子生气。</p>
国宴当然是礼仪性质，其中活动非常丰富，吃喝反成了最不重要的事，而整套仪式称得上是体力活儿。</p>
相比于以前，太上皇身体确实差了许多，以至于仪式进行到一半，他的身体就已累得不行。</p>
但这是一场戏，而且各国的观众都在，太上皇即使坐在原地不动，也得跟着皇帝一起把戏唱完。</p>
崇政门外举行着国宴，而另一头的重华殿内，也有大批宦官宫女忙碌着，因为一会儿要在此举行家宴。</p>
相比于国宴，这里气氛明显柔和喜庆许多，着重突出一种“家”的气氛。</p>
今日参与家宴的范围，被限定在郡王及郡主以上，人数相对而言不是太多。</p>
在时辰差不多时，皇后便带着一众女眷们，慢悠悠的来到了重华殿会场，这里已经设好了宴席。</p>
现场依旧按位份设座，诸位正中当然是御座，只不过今日得由太上皇来坐，御座两侧才是帝后二人的位置。</p>
在他三人之下，方是宫中妃位以上内命妇，这些人之下才是太子睿王，以及朱景洪和公主朱云笙。</p>
在他们之后，才是按辈分排的郡王郡主位置，现场一切就都有条不紊进行。</p>
因其他人都在参加国宴，早一步到场的朱景洪就显得扎眼，毕竟现场就他一个男丁。</p>
“十三弟，你如今声明在外，天下无不仰慕敬佩，想要见得你一面，如今你避而不见，是何道理？”</p>
看着眼前笑意柔和的陈芷，朱景洪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p>
好在根本不消他回话，在他一旁的宝钗就答道：“嫂子，可别抬举他了，就他在外面干的那些事，那个不在背后说他闲话！”</p>
“如今他既身体有恙，自然不必去找不痛快！”</p>
“只怕嫂子还不知道，我们王府所受弹劾如雪花，栽赃流言如利刃，也不知是哪些下流东西在挑事！”</p>
宝钗这句话声音虽不大，却也让附近几名郡王妃听见了，然后她们都很自觉的走远了几步。</p>
这两位争吵起来，对位阶低的人堪称灾难，那自然是能躲就躲了。</p>
唯一有资格插话的元春，此时正待在皇后身边说话。</p>
“好在父皇圣明，流言佞语一笑置之，否则我们这样的老实人……还不知被人糟践成什么样呢！”</p>
眼看陈芷笑意敛去，宝钗遂问道：“嫂子你说说，那些在背地里挑弄是非之人……她贱不贱啊！”</p>
“哼哼……”陈芷皮笑肉不笑，强压着自己的怒火。</p>
“若真有这样的人，那确实可恶至极！”</p>
眼看气氛有些僵，朱景洪遂开口道：“好了好了……扯这些做甚？”</p>
“那里有什么背地里挑事的人？你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搞得好像有人害我似的！”</p>
“再说了，被人说几句怎么了？我若为这点小事置气，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p>
就这样，朱景洪把宝钗凶了几句，也把自己包装成了白莲花，可谓是茶到了骨子里去。</p>
宝钗也不示弱，当即回应道：“吃亏了还不许说几句？你是英雄豪杰气量大，我可咽不下这口气……”</p>
原本陈芷准备了很多话，但眼下她已无颜面待在此处。</p>
“今日是家宴，何必为些小事争吵，不值当……可别闹了！”</p>
强撑笑意说完这句，陈芷转头转向了皇后所在，此刻她宁愿去跟元春斗。</p>
待其离开，朱景洪靠近了宝钗，压低声音道：“你竟没忍住！”</p>
宝钗淡定答道：“已经忍住了！”</p>
朱景洪愣了一下，然后才想明白宝钗的意思，随即脸上笑得更灿烂。”</p>
只听宝钗答道：“这两年任她发难，我不过暗中讥讽两句，已算是极其克制！”</p>
真要论起来，陈芷那些没下限的操作，宝钗就是红脸指着她骂，道义上也占据了高地。</p>
“确实挺克制了！”朱景洪答道</p>
虽说刚才气氛紧张，但持续时间也就几秒钟，并未影响到宴会的大局。</p>
依然有宗室陆续前来招呼，宝钗皆态度和煦积极应答，反倒让朱景洪成了陪衬。</p>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终于传来通禀声，却是结束国宴的皇帝一行到了。</p>
即是皇帝驾临，众人都得到重华门外迎接，唯有皇后坐在原地没有动，只因她和朱咸铭间已不在乎虚礼。</p>
“叩见父皇……”</p>
重华门外，太上皇并未出现在，走在最前方的是朱咸铭，此刻他的辇轿已经落地，太子和睿王正搀扶老爹下辇。</p>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众宗室郡王和驸马们，他们刚才也在参加国宴。</p>
“都起来吧！”</p>
“谢父皇……”</p>
待众人起身后，朱咸铭已走上了台阶，最终停在了朱景洪的面前。</p>
“老十三，你肚子可好些了？”</p>
朱景洪上报的身体不适，便是说的自己拉肚子，所以朱咸铭才会有此一问。</p>
“多谢父皇挂念，儿臣已经好了许多！”</p>
一边迈步往里走去，朱咸铭慢悠悠说道：“塞外苦寒之地，你倒活蹦乱跳，回到京城就病了，这可真是怪了！”</p>
跟在一侧，朱景洪答道：“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些事那能说得准！”</p>
这时太子朱景源说道：“十三弟，今日你虽未至国宴，然则宴会处处有你的事迹，列国使节都在谈论你呢！”</p>
如果老六说这话，朱景洪定会怀疑他用心险恶。</p>
“四哥，你又抬举我了，如今不知多少人骂我呢，也就你还看得起弟弟！”</p>
“也就你”三个字很有意思，直接把朱景渊排除在外，其中意味已是不言自明。</p>
这时朱景渊及时出言道：“十三弟，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你千万别放在心里，父皇圣明定不会被他们欺瞒！”</p>
朱景洪笑了笑，随后答道：“六哥高见！”</p>
就这样扯着这些没用的，皇帝直接来到了正中御座，坐到了太上皇本该坐的位置。</p>
“太上皇不来？”</p>
面对皇后询问，朱咸铭答道：“老爷子累了，便先回宫去了！”</p>
深深望了朱咸铭一眼，杨清音说道：“那就该把仪式弄简单些，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p>
“是我考虑不周了！”</p>
朱咸铭答话之时，脸上却无半分悔意，如果太上皇能熬到明年十月，他还会把这次的仪式来一遍。</p>
虽然是家宴，但也有简单的仪式。</p>
与朱咸铭简单说了几句之后，杨清音便引领着后妃和宗室们，向御座上的皇帝叩拜行礼。</p>try{ggauto();} catch(ex){}
一番折腾后，宴会也就正式开始，相比于国宴这里气氛温和了许多。</p>
歌舞表演自是不可或缺，在祥和悠扬的乐曲声中，妃嫔和宗王们纷纷向朱咸铭祝酒。</p>
直到连朱景淳两人都去了，眼见朱景洪还是稳如泰山，宝钗忍不住提醒：“诶诶……你别杵着了，也该去陛下面前露个脸！”</p>
见他无所动，宝钗又推了推他，说道：“快去吧！”</p>
他俩坐的位置靠前，这些动作许多人都瞧见了。</p>
这样一来，旁人只会认为朱景洪懒散，乃是王妃逼着才去露脸，所以绝不会是有所图谋。</p>
示意宫女把酒倒满后，宝钗把酒杯递到了朱景洪手中。</p>
“去吧！”</p>
没办法，朱景洪只能起身，然后向着御座走去。</p>
正常来说祝酒是在台阶之下，但朱景洪三兄弟却是例外，但朱景洪又是例外的例外，因为他就停在了台阶下。</p>
好在此时，皇后给出了助攻：“老十三，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过来！”</p>
“可别说他，他在西北长了志气，如今翅膀硬了，跟咱们就生疏了！”皇帝慢悠悠说道。</p>
如今有关朱景洪的弹章流言满天都是，结合朱咸铭此刻说出的这些话，若太子睿王处于这这这境地，那绝对会感到后背发凉。</p>
朱景洪却毫无胆怯，只见他径直往台阶上走去，然后便来到了皇帝面前。</p>
“爹，儿子是怕您看到我心烦，所以才离得远些！”</p>
只听朱咸铭平静道：“你在外面多惹事，我就不烦了！”</p>
“爹，我不惹事，就怕事来惹我！”</p>
朱咸铭笑了笑，说道：“这话倒不假，比如那朝鲜使者，不就找到你府上去了！”</p>
“爹，他也算知恩图报之人，儿子年初时救过他，如今便道府上来道谢！”</p>
“只是来道谢？”</p>
朱景洪知道，皇帝问的是黄金的事，毕竟此前他给老头承诺过分钱。</p>
但此时这个问题，正好可以引出他想要说的事。</p>
“那李晖还给儿子说了些其他事！”</p>
“哦？”</p>
“如今朝鲜是其世子李暄主事，那李晖言其兄或是受人蛊惑，想着要造朝鲜自己的文字、律法和典章制度……”</p>
作为极具政治敏锐性的皇帝，朱咸铭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p>
“莫不是他胡说！”朱咸铭皱眉道。</p>
朱景洪答道：“管他是不是胡说，派人查查就清楚了！”</p>
“只是……”</p>
眼见朱景洪吞吞吐吐，朱咸铭抬头说道：“有话你直说便是！”</p>
“儿子以为，还是从京里派人去查为好，无论北司辽东千户所，还是南司朝鲜千户所，只怕都……”</p>
后面朱景洪的话没说完，但其意思已经非常明显。</p>
“这些废物，当真该死！”朱咸铭冷声道。</p>
家奴贪财他可以忍，弄权他也能接受，可若是对主子连忠心都没了，在朱咸铭看来就可以去死了。</p>
上半年发生的两件大事，甘肃和辽东以及朝鲜三个千户所，其中高官被罢被被杀者极多，但还是没起到澄清锦衣卫上下的作用。</p>
那就只能接着杀了……朱咸铭暗暗道。</p>
父子二人沉默之时，只听皇后说道：“今日是家宴，少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p>
对此朱咸铭并未理会，而是徐徐说道：“朝鲜的这些事，只怕不只李暄一人牵涉其中！”</p>
朱景洪答道：“日本和罗刹国人，都有可能背地里捣鬼！”</p>
目光深邃，朱咸铭点头道：“这倒是了！”</p>
“此事重大，非得派些得力之人前去查访！”</p>
瞅准时机，朱景洪答道：“儿子倒有合适人选！”</p>
“谁？”</p>
朱景洪答道：“南城千户所百户陈云泰，此人素来心思缜密做事周全，儿子命他办过不少事，从未出现过半分差池。”</p>
他这番话，在推荐陈云泰的同时，也毫不讳言自己与其关系密切，给人一种光明磊落的感觉。</p>
如果他不这么说，皇帝一定会怀疑他的动机，但既然说了出来怀疑就冲淡了不少。</p>
“嗯……这件事再说吧！”</p>
此事既毕，朱景洪当即勾着腰，双手抬起杯子说道：“爹，儿子敬您一杯，祝您老顺心顺意！”</p>
提着杯子，朱咸铭淡淡道：“你就没有其他事要讲？”</p>
“这……还能有啥事？还请父亲赐教！”</p>
只听朱咸铭说道：“小子，李晖这次过来，就只是找你说了些话？”</p>
话都已说到这份儿上，朱景洪也不好再装傻，于是说道：“爹……您不会真要儿子那点儿小钱吧？”</p>
虽然几千两黄金有不少，但对皇帝来说也就那样，他也不是真的贪这点儿钱。</p>
只是朱景洪毫无表示，作为皇帝当然要过问，否则当爹的威严何在。</p>
“你口气倒不小，那能叫一点儿小钱？”朱咸铭反问。</p>
这时杨清音再度插话：“我说陛下，你何必跟个小孩子计较！”</p>
“小孩子？也就你还把他当孩子！”朱咸铭没好气的说道。</p>
经过这么一番拉扯，黄金这件事就过去了，朱咸铭也接受了朱景洪的敬酒。</p>
“爹，年初儿子派了人做海贸，如今也算是整着钱了，可见海贸易利益何等丰厚！”</p>
朱景洪细辛提醒道：“如今在海上，那么多商船来往贸易，扩建水师的事您可别忘了，否则白花花的银子收不上来，您可就吃了大亏……”</p>
朝廷主动去做海贸，捞钱速度肯定比不上征税，问题在于要能把税征得上来，其中关键则是要能控制海洋，这就要求必须有强大的水师。</p>
否则即便能收上税，人家外国舰队来一次自由航行，便能被人封锁海贸航线，重蹈朱景洪前世历史上的覆辙。</p>
只听朱咸铭答道：“辽东水师，如今增添了不少战船，正在日日加紧训练！”</p>
西北平叛，安南镇乱，兴建水师，治河修堤，赈济灾民，赏赐官员……</p>
每样都是大事，每样都要花不少钱，这些事都要朱咸铭去头疼。</p>
想起这些事他就心烦，看到引发此时的朱景洪，朱咸铭只觉得很不顺眼。</p>
“就你成日话多，还不赶紧下去，看着你就来气！”</p>
“儿子告退！”朱景洪恭敬行礼。</p>
因太子睿王隔得较远，所以他们只看到朱景洪从始至终挨训，根本不知道刚才这父子二人，已经议定了许多大事。</p>
朱景洪上前祝酒，只是很小一个插曲，在他退下后又有更多人来到御前，想尽办法恭维讨好皇帝。</p>
一番家宴宾主尽欢，尤其太子和睿王表现极好，得到了朱咸铭的当众夸赞，让这二人高兴得像孩子般兴奋。</p>
尤其太子，因其极少得到亲爹肯定，此时激动得差点儿落泪，看得朱咸铭心中对他更是失望。</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