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思索片刻:“那个奶娃儿,现在有乳母喂养,还不记事,干脆臣抱回家养着,岳老夫人是信的过臣的。至于那个大一些的娃儿,已经记事了,不好处理,但是给他改个名,赐个国姓,老夫人应是乐意的。”
“为何如此啊?”赵福金依旧笑颜问道。
“害,这不是臣怕……臣怕官家看着不舒心,怕朝上那些多嘴之人议论嘛。”
赵福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大娃儿应该叫岳云吧?”
李邦彦竖起大拇指:“官家果真上心。”
赵福金没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改名?加个鹏字,应该喜庆。”
李邦彦喃喃:“岳云鹏?好是好,就是这個‘鹏’字,跟我岳兄弟的字冲了。”
赵福金冷笑:“要是赐国姓,那干脆改叫赵国强吧,就更喜庆了。”
李邦彦不明白,国强这么俗气的名字,哪里喜庆了?
不过官家说喜庆,他就觉得喜庆!
“妥了,那臣这就去办!”
李邦彦双手一拍,脸上一乐,正要转身离去,就听背后赵福金呵斥道:“回来!”
一扭头,就看赵福金拍案而起,怒目而视:“李邦彦啊李邦彦,朕留着你的狗头,是想着你还能做些事,没想到你一天天不操国事,脑袋里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邦彦一愣,回想起前些天在相州府衙,在农家小院……
官家那眼,那眉,那耐人寻味的笑……
自己阅人无数,又走眼了?
不能够吧?
“你觉得朕是喜欢岳飞?”
李邦彦张了张嘴,嘴巴和脑袋完全不同步,嘴巴说“嗯”,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赵福金气笑了:“朕是敬他!”
短短四个字,却让李邦彦如坠冰窖!
敬,春秋金文中,为肃敬,《诗经》雅、颂中为恭敬,到了唐宋,为礼敬……
这玩意,跟爱、欲、情可没半毛钱的关系!
李邦彦还不死心,喏喏问道:“官家这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情你大爷!”赵福金抓起御案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李邦彦退出御书房时,满脸墨汁,外面候着的内侍官凑了上来:“恭喜李相啊!”
李邦彦神情呆滞,看了看内侍官,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恭喜你大爷!”
内侍官一怔,看着李邦彦失神离去,在后面嘟囔着:“呸!不识好歹的玩意,上次韩大将军被官家泼墨,人家如今一飞冲天了!倒是你李邦彦,越混越差,呸呸呸!”
刚骂完解气,就见进奏院陈东走了过来:“中官人,李相那是……”
“官家赏的,陈相公进去吧!”内侍官掐着兰花指,翻了个白眼。
……
……
进到御书房,见赵福金还鼓着腮帮子生气,陈东轻咳施礼:“官家,您这是……”
赵福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不跟蠢货生气,见风就是雨,还猜我心思……”
陈东不知事情原委,只能尴尬笑道:“天威莫测,祸福难料啊。”
赵福金摆摆手:“不说那个蠢货了,朕叫你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自从相州归来,赵福金一直在琢磨刘氏的心思,又想起春夏之前的择偶标准,越琢磨就越觉得脊背发凉:“大宋得有多少这样的女人啊?”
大宋的社会群体意识这件事上,赵大和赵二定下崇文抑武的国策固然是根本原因,但那也是百年前天下初定,不想重蹈五代十国的混乱局面,致使民不聊生之举,在当时也算是善策。
但是社会发展是动态的,时过境迁已有百年,这个国策的反作用力日益明显。
如今大宋的主要矛盾,已经变成了经济实力和国防力量不匹配的矛盾。
要解决这个矛盾,不是任命几个血气方刚的武将,也不是搞个宋科院攀升军事科技就能彻底的解决的。
在有些人眼里,认为历史是由伟人缔造的,但是在伟人眼里,历史是由人民缔造的!
大宋若想解决如今的主要矛盾,教化扭转社会意识,势在必行。
要不然,女人都爱才子,爱文官,爱富商,甚至爱地主,就是不爱武将……
那大宋还玩个der啊!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多数女人的择偶标准,就成了大多数男人奋斗追求的目标,比如车子、房子、票子……而但凡武德充沛的朝代,都只有一句:美女爱英雄!
“这种风月之事,臣写不了啊,况且……况且进奏院出这样的邸报,也有违祖制。”
“这不是风月之事,这是……”赵福金思忖片刻,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词来:“这是解放思想!”
“就算如此,进奏院……”
不等陈东说完,赵福金打断了他:“你从进奏院请辞吧!”
陈东一愣,还不等反应过来,赵福金便语气和善地说道:“你跟朕,合伙做个生意如何?”
陈东整个人都蒙圈了:“臣做不了生意啊。”
赵福金不管,继续说道:“咱们做个小报,小报刊文呢,朕前期可以写一些,后面你多招执笔,就写一些英雄美女之间的情事,当然适当的时候也可以写写策论,给市井百姓看。”
陈东不解:“官家这是何意?”
赵福金在心里吐槽:“洗脑啊,还能干嘛!朕总不能现在就跳出来说太祖太宗崇文抑武的国策要改?那朕这皇位怕是坐到头了!”
赵福金觉得,当年某公众号以一己之力,就能洗脑了众多九零后的姑娘们,之后“三句话大神”也是拥趸无数,他们做的,朕就做不得?
“之前有小报造谣蔡京通敌卖国,太上皇亲自辟谣后,就下了禁令,如今再搞……”
赵福金不屑:“有朕呢,伱怕甚?”
陈东无语,只能答应回去后仔细琢磨琢磨:“不过官家,为何要写这些风月之事,就算要让大宋女子们知道谁是最可爱的人,也可以写策论啊?”
赵福金摆摆手:“爹味十足的玩意,没人喜欢的!”
……
……
西华门外大街的宅子里,李邦彦脱了上衣,露出肥胖油腻的身子,跪在堂内,颤颤巍巍地说道:“干娘,您轻点,轻点啊……”
岳老夫人不解:“司天监少监这是何意啊,你们司天监不就干这个事的吗?”
李邦彦带着哭腔说道:“害,您就别问了,刺吧!”
岳老夫人无奈摇头,在李邦彦杀猪般的叫声里,刺下了四个大字:“莫测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