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岳飞开口,坐在寨门前看戏的赵构起身叫好:“好!一干人等原地收编,今夜寨中欢饮一宿,明日随本将回太原。”
赵构心想,剿匪没剿成,收编了个百人的队伍,多少也算是个功绩吧?
入夜,寨内喧闹,杨再兴命人搬出了前些日子存的水酒,准备一宿炫完,李娃换上了一件翠绿色的束腰罗裙,披着一件外衫,之前的村姑形象荡然不再,反而像是个名门闺秀,就连喝酒也是抬手遮掩,好不贤惠。
杨再兴搂着岳飞的肩膀,指着李娃笑道:“别信,都是装的!”
岳飞讪笑:“杨兄弟,刚刚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其实我已经有了家室……”
杨再兴一愣,上上下下地把岳飞打量了一番:“咱俩年纪相仿,你竟然已经成家了?”
岳飞颔首:“家中早早便安排了婚事,所以我与李娃之事,恐怕……”
杨再兴狠狠地拍了拍岳飞的肩膀:“男人嘛,三妻四妾正常,我那妹子豪爽,不会在意这些的。”
李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得知岳飞已有家室,刚刚还笑颜如花的脸瞬间就变的冷若冰霜:“你怎知我不在意?”
见李娃不悦,杨再兴端起酒碗就溜了:“你们聊,我去跟康王喝几碗去。”
杨再兴跑了,李娃指了指外面:“出去聊聊?”
三月的天气,山中夜里还是凉风阵阵,李娃看着漫天繁星,轻声笑道:“我爹当年给我算命,说我将来是要当国夫人的。”
岳飞只能笑着附和:“以小娘子的样貌和聪慧,想必这算卦之人未打诳语。”
李娃扭过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岳飞:“可哪有偏室当国夫人的道理?”
岳飞一愣,他一直以为,要把李娃许给自己只是杨再兴的意思,但是如今看来,李娃是也有此意啊?
这算什么?一见钟情?
“你若嫁我,估计是做不了国夫人了。我不过军中一个小卒,既无家世,又无人脉……”
“但是你有勇有谋啊。”李娃撩了撩被山风吹动的发髻,借着月色,双颊绯红。
此情此景此佳人,岳飞竟看的有些心动。
岳飞虽成婚早,但不过是家中安排,成婚八年与刘氏之间也就是个搭伙过日子的情分,从未有过如此心动的感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顺着李娃的话聊下去,还是拒人千里之外。
见岳飞木讷,李娃又轻声笑道:“岳相公若是也中意于我,我就当当年算卦的道士胡言乱语罢了,至于正室还是偏房,我其实是不在意的。”
虽然宋朝民风开放,但是绝大多数女子还是含蓄内敛,即便有心,也不会如此直白。
可这李娃,岳飞只觉得:奇女子也!
“我怕委屈了小娘子……”岳飞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说了这句话。
李娃一听,莞尔笑道:“若是以正妻之礼娶我,便不算委屈!”
“此事重大,小娘子还是容我想想。”
“行,从这二龙山到太原城,也得两日路程,岳相公慢慢想便是。”
李娃这句话听起来倒是没什么毛病,还显得通情达理,但是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两天!好好想!”
若只是纳個妾,岳飞其实是不用多想的,但是要以正妻之礼娶李娃,那就有些麻烦了。
宋朝的婚礼,虽然不如其他朝代三媒六聘如此繁琐,只有纳采、纳征和亲迎三步,但是这三步对于岳飞来说也是极难的。
首先是纳采,得有人去说媒,让谁去说媒?
赵构显然不行,一是身份太尊贵,二是赵构现在不近岳飞一丈之内。
韩世忠也不行,人家堂堂威武军大将军,凭什么去给一个小兵卒当媒人?
至于同队的兄弟……岳飞也才来太原几日,也不相熟。
就算随便找个媒人,纳征怎么办?岳飞现在的兜比脸还干净,拿什么当聘礼。
以上还都是小事,大事是,以正妻之礼,刘氏得同意啊。
山风凉,岳飞的心更凉!
山间挂明月,天涯共此时。
此时的太原城内,押队张有才酒足饭饱,借着酒劲,竟想去拉刘氏,刘氏闪身躲过,低眉顺眼道:“早知能与张相公相遇,奴家在相州府衙便死告了!”
张有才打了个酒嗝:“无妨,和离便是!”
“可奴家已经在相州府写了具结书,娃儿一岁之前不得和离,张相公若真对奴家有意,可愿等一年?”
张有才啐了一口:“相州的具结书,干我太原城什么事?等康王回来,我便去求康王,准你和离。”
刘氏一听,抿嘴笑道:“张相公与康王……”
“从开封一路到相州,也算是有些交情。”
刘氏一盘算,这等交情虽然不深,但是比起岳飞,是要好上许多的,当初觉得岳飞遇了贵人……可如今,康王见了岳飞如同见了鬼……
刘氏觉得,跟着岳飞是不会有什么前途了,在太原城里连个押队都混不上,若是真能和离,跟了张有才,总是比跟着岳飞强的多的。
女人一旦动了心思,那就要不得了!
李邦彦一语成谶!
……
……
张孝纯为康王赵构请功的札子传到赵福金手中,是数天后的事情。
札子上说,赵构在二龙山剿匪中身先士卒,勇不可当,与山贼头目持枪战了三百回合,降服了一众山贼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众山贼掩面哭泣,悔恨难当,明了家国大义,遂自愿从军,保家卫国。
要不是“山贼头目”叫杨再兴,赵福金差点就信了。
刚在札子上御笔批了两个字“呵呵”后,李邦彦便来了:“官家,官家,岳飞给岳老夫人来了一封家书。”
赵福金盯着李邦彦手里的书信:“既是家书,怎么到你手上了?”
李邦彦憨笑:“岳老夫人给我的嘛!”
“信中说什么?”
李邦彦为难道:“岳飞……岳飞要纳妾了。”
“纳妾?”赵福金面色一惊,拿过书信仔仔细细地端详一番,随后笑道:“这哪是什么纳妾,这分明是娶亲嘛!”
李邦彦科普:“不同不同,正妻才叫娶亲,偏房只能叫纳妾。”
赵福金将家书还了回去:“正妻未必是正缘,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