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御批问政

    原本只是一次小小的甩锅,让各个衙门总结总结得失,再让李纲汇总个八千字的札子也只是散朝前的随口一说。

    没想到这些衙门当真了!

    一个个跟写论文一般,长篇大论,李纲更是爆肝了三万余字,给赵福金递札子的时候,手都有些抖了。

    赵福金很是愉悦:“李相辛苦了。”

    李纲苦笑:“官家看看?”

    赵福金看李纲表情,无奈中带点自嘲,自嘲中带点伤感,伤感中带点戏谑……疑惑地翻开了手中的札子。

    “马政司乞,每宫应配良驹十匹,若遇危急,策马可逃。”

    “司天监乞,每宫应请神龛三座,每日颂经,天帝护体。”

    “坊市司乞,切莫在宫中开市,烟火气压了皇家气,大不祥。”

    ……

    ……

    赵福金眉头一蹙:“这些个玩意,李相也要汇在札子里?”

    李纲叹道:“官家要看各衙门总结的得失,臣怎敢擅自删减,又怕官家御批起来繁琐,便剔除了那些废话官话,只凝练了各衙门应对之策,官家御批起来也方便一些。共有一千五百余条。”

    赵福金心一凉:“朕还要御批?”

    李纲笑了:“朝廷规制如此,臣子上札,官家御批,再交中书省下发,若官家不批,恐凉了群臣的心啊。”

    赵福金终于共情起大橘猫来,每天要批那么多折子,晚上还要哄嬛嬛开心,嬛嬛还要出轨果郡王……渣女!

    “官家且看着,臣告退。”

    等李纲离去,赵福金一脸无语地盯着札子,提笔狂书。

    “马粪呢?你来吃吗?”

    “你就说神龛多少钱一個吧!”

    “请找太上皇说!”

    ……

    ……

    入夜,赵福金只觉得手腕酸疼,看着候在御书房里的郭京已经开始打盹犯困,赵福金气不打一处来,抓起御笔就扔了过去:“你还有脸睡?”

    郭京一惊,连连告罪。

    “朕来说,你来写!”

    郭京惶恐:“使不得,这是僭越之罪。”

    赵福金只是瞪了他一眼,郭京还是从了,拿着札子趴在御书房的台阶上,揉着眼睛念道:“殿前司乞,扩充殿前侍卫三千名……”

    “批:你们要造反?”

    郭京继续念道:“李邦彦乞:臣愿日夜护卫左右,保官家安危。”

    “呵呵,滚!”

    “宋科院乞,砲机所用霹雳弹已成,然所用不稳,雨雪潮湿不得用,按官家所说,用丹炉烧制黄色难闻之液,前几日终有所成……”

    赵福金心中一喜:“成了?你批:甚好,接下来……”

    不等赵福金说完,郭京诺诺打断:“还有呢……”

    赵福金笑道:“念!”

    “前几日终有所成,臣欣喜闻之尝之,尿也!臣乞官家,将那醉酒科官重责!”

    赵福金笑容一怔,片刻后又哈哈大笑起来,郭京终于不必憋着了,也跟着大笑起来。

    “批:科学是一次次的尝试,沈先生请继续。”

    “兵部乞,臣宗泽泣血上奏,自太宗始……”

    没等郭京继续念下去,赵福金快步上前,一把拉过札子:“朕自己看!”

    赵福金万万没想到,宗泽、张叔夜、种师道三人所奏基本一致:军事革新。

    所列的革新事项和革新思路众多,总结一下其实也就是三点。

    一:放权!

    将临战指挥权全权交给将领,战时不必尊君令。

    二:裁军!

    兵在精而不在多,之前靠着农民起义混入军中腌臜泼皮们,全部裁撤。

    三:简政!

    枢密院、兵部、两司三衙合并,统一指挥统一部署。

    赵福金看完,秀眉紧蹙,这三点与后世史学爱好者们为北宋开出来的强军药方不谋而合。

    若是跳脱这段历史来看,这简直就是神丹妙药,三副猛药灌下,弱宋直接变铁血强宋。

    但李纲在这三人的札子后批注:“官家慎纳。”

    ……

    ……

    第二日,御批后的札子下发,就连李邦彦都收获了“呵呵,滚”的御批,唯独宗泽等三人的札子一个字的御批都没有。

    三人不解,一番商议后,决定亲自找官家问个明白。

    御书房,没人。

    明仁宫,没人。

    龙德宫,也没人。

    此时的赵福金,正笑嘻嘻地坐在廉政教育司的前厅内,看着精气神都还不错的童贯问道:“朕听说你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银子?”

    童贯讪笑:“罪臣都是拿尊严换的。”

    “哦?”

    “罪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童贯一脸悲愤:“这些个鸟人,都来找罪臣要壮阳的方子。”

    赵福金哈哈笑道:“朕也好奇,你到底是不是……阉了?”

    童贯下意识地伸五个指头,伸到一半又快速地缩了回去,见赵福金不解,一旁的内侍官捂嘴笑道:“童相公的意思是,这个问题五贯。”

    赵福金一愣,随后笑着招招手,内侍官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在了童贯面前。

    童贯又悲又喜:“官家也要这方子?”

    赵福金啐了一口:“朕是有别的事要问你。”

    童贯惶恐,赶紧起身:“罪臣戴罪之身,不敢受官家问政啊。”

    “闲聊,闲聊。”赵福金示意他坐下。

    童贯作为道君皇帝时期的军中一把手,对整个大宋军队的了解,尤其是对军中漏洞的了解,放眼如今整个朝堂,无人可及,包括种师道等人,道君皇帝主政时,他们不过是军中中层,既没有纵观过全局,也没有具体验证过整个军中流程。

    即便赵福金本人,知道的也不过是后世史料所载的那些宏大的叙事。

    但是历史从来就不是宏大空泛的,而是细枝末节,犄角旮旯里的涓涓细流,搞不清这些涓涓细流,便无法真正看懂滚滚长江。

    赵福金之所以留着童贯蔡京等人,并非真的指望他们搞什么廉政教育,肃清官场,纯粹是想遇见难解之事时,听听他们的看法。

    毕竟最了解一个王朝腐朽之处的,并不是李纲这样刚正不阿的贤臣,而是童贯蔡京这样在腐朽中爬行,在阴暗中飘荡的奸贼。

    “有人建议朕对军中放权、裁兵、简政!”

    赵福金笑道:“童相公怎么看?”

    童贯一听,愤然骂道:“误军误国,小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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