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的牛皮涌入横山寨这个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不过跟马市的火热不一样,买的人竟然只有三三两两,热情不是很高涨!
就因为梁川给这批牛皮加了一个条件,只接受整批销售,零售的不要!
这批货可是有两万左右斤,按照目前这个行情,可是没有几个人能吃得下来!
前线的战事很吃紧,大家手头的钱却不多。
穷地方打仗,毕竟捞不到多少油水。
最重要的是,朝廷的正规军,到这一刻还没有抵达!
是的,已经快半年过去了,朝廷的动静还是纹丝不动,就当广南不是自己家的领土一般。
广南这里的人民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迟迟盼不到解救的希望。
其实大部分的广南人心里清楚,他们在大宋朝廷里的份量,可能是大宋朝十五路里最不值一提的穷地方,这里的老百姓又刁钻,天天给朝廷添麻烦,朝廷连大理南诏的旧土都一不想要,哪里会稀罕这广南西的破地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横山寨也开始实施宵禁,夜里没有文书的话是不可以入城的。低矮的女墙几百年来都没有发挥过它的作用,只是把穷苦人民拒之门外罢了。
叶家的营地成为最热闹的地方,他们卖了几百匹战马,这一大笔收入就可以让这一趟的成本出来了!
在叶凡的默许之下,分批次在营地周围轮值,小部分人收了大量的山羊肉,在营地里烤起肉来!
肉香弥散开来,刺激着周围饥饿的流民的胃,可是他们不敢近前,轮值的叶家守卫对付山贼可能不敢雄起,对付这些瘦不经风,两眼无神,手无寸铁的流民,那他们却会超常发挥,杀起人来六亲不认,如同战神附体一般!
梁川没卖过牛皮,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这东西跟后世的军火一样重要,在他的意识里这东西能制成皮甲,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毕竟没有那么深认知。
本来按他的打算,上了高原能多拉一点盐就行,下山了慢慢卖,可是叶凡偏偏不买盐,就要这种物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固执。
这就是叶凡与梁川之间的区别。
盐,早已经在大理与广南还云贵形成了一条地下销售网,与当地的官府更有说不清道不理的关系,虽然他阿月部也是大理三十六蛮部之一,但是他们的主业是贩战马,如果贸然涉足别人的领域,那等于是断人财路,轻的会引发冲突,严重的连战争都可能挑起来!
这些卖盐的,可不是小势力,贵州的几位大土司甚至是靠着盐税来维系自己家族几百年的富贵,动了他们的心头肉,他们才不管什么大宋大理,抄起刀就是干!
叶凡不知从何处搞了一坛老烧,放到火上加了几片老姜用黄酒的做法熬了一阵之后,两个人就着现烤的羊肉美美地吃了起来。
这一趟竟比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两人就等着宋朝的人来交割,把马款付了就打道回府,其他的事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
梁川总感觉此地的气氛不对。
流民的数量实在诡异。
两人吃着酒,脸色都不由凝重了起来。
‘邕州听说已经快打下来了。’梁川紧张地说道。
叶凡淡淡地道:‘不是已经快打下来,是已经打下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梁川的触动是非常大的!
虽然没到过邕州,但是作为广南路的治所城市,他的象征意义要比它的战略意义大得许多。首府的陷落,就意味着广南大片的领土就要各自为战,失去了主心骨!
本来广南西路的凝聚力就不是一般的低,这里大多都是少数民族,朝廷把权力下放到每个州峒的土司手中,就如同他广源州,州县长官讲的话还不如一个土司放个屁来得实在。
这样的行政体制邕州的陷落会影响所有当地土司的立场!
可以说他们的仗已经不用打了,广南已经是南越人的了。
只是眼下横山寨这里还不没有敌情,所有人都在看着大宋朝的态度!
朝廷不会放弃这个边境榷场,所以才把交易战马的地点选择在了横山,这是他们有考量的。
叶凡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敢前来,否则遇上南越兵,那不是等于给他们来送战马?马被抢了不说,钱也拿不到!
流民的数量实在不对劲,刚到横山寨之时,这里可能就一千左右的流民,到了天黑的时候,这里的流民已经增加了五倍,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流民。
横山的大门早就闭死,他们哪怕有手续此时也无法入城,只能在城外先先住下,城外的空地早就没有空闲的地方,全是流民,他们席地而卧,有的还能升起一点火温暖一下自己的身体,有的已经永远死在了这他乡。
‘我觉得这横山寨可能要有危险!’
梁川低声道。
‘何以见得?’
‘流民逃跑的地方就说明比较富庶,南越人肯定是追着流民砍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便没有南越兵追来,到时候这里的流民一多,发生民乱,先死还是我们城外这帮人!’
‘少主依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跟山寨里的这帮人斗气了,早走早脱身为好!’
‘好,吃了这些酒,我马上入城找人商谈贩马一事!’
世事难料,说曹操曹操便到。
只见一群人,有人骑马有人步行,拿着砍刀杀进人群当中,遇见活人就左劈右砍,黑暗之中不见有多少人,几千人的流民如同热刀子插进黄油当中,沸腾骚乱的人群引发更大的动荡,不是死在这帮凶人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流民的践踏之下。
叶凡大叫一声:‘戒备!’
叶家的马师有的守住马群,有的则是拿起武器象征性地准备战斗,不过他们脸上那紧张的神色还是出卖了他们,他们的战斗经验明显不足,胯下的战马有些骚乱,未及摆好阵型,对方这一批人已经冲到了营地跟前。
他们没有冲击营地,而是停了下来。
‘哪个是管事的,出来答话!’
这人骑着马,马上耀武扬威的姿态让人很不舒服,不过看在他后面跟着的那一帮凶徒,叶凡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出阵答对道:‘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我营地?’
马上这人很不客气,扬着马鞭指着叶凡道:‘老子是安平州土司之子宁添,听说你这里有牛皮出售,我全要了!’
宁添!
要是梁川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见到这个厮肯定会问候一下他老爹,当然,是真挚的问候那种!
当年司方行差点没命就是因为这小子,这小子跑到凭祥峒去赌狗,害得宁宇砸锅卖铁去赎他,要不是后来梁川拿了钱帮了宁宇一把,这小子指不定还在哪里挖煤干苦力,梁川不知道与这小子之间的渊源,现在只当又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后生,要来找麻烦。
梁川戴好铁面具,站到了叶凡的身后,两人站到一起,气势陡然之间变得不一般。
在战场上戴面具的一般就两种人,一种是高人,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一种就是装腔作势的人,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怕人撞破!
不过看着梁川那身板,宁添坐在马上也就跟这面具男一般高,心料这人好是威猛,他就算再浑,也知道这身板意味着什么,心头马上就怵了一下!
叶凡笑道:原来是宁小爷,失敬失敬,何不坐下来谈?’
梁川不认识宁添,却是很看不惯他这种作派,心里冷笑道,要不是怕再惹出事端,就把你小子打到失禁!
只见宁添道:‘坐下来就不必了,老子我赶时间,你快把货交给我!’
叶凡那个怒啊,在大理他都不敢这么蛮横,这小子当这里是他自己家呢?
‘交货也不是不可以,不知道宁小爷要出多少钱买我这批货?’
‘买你娘的头!’宁添一鞭子甩了下来,被梁川一把扯住!
梁川手上用劲一收,生生把宁添这厮从马上给扯了下来!
叶凡笑了,他又一次押对了。
梁川果然还是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出手救了他,不出所料,他带来的手下跟木头人似的,全部站在原地,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宁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手下的那一批侗人要是没看到梁川的面具,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不过现在不行。
他们可比大理人有血性得多了,抄着刀子就围了上来,马上就要跟梁川开打。
宁添从地上站了起来,拦住了手下人!
此人不简单!
他的嘴角嗑出了血,站起来怨毒地看了一眼梁川,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一队武装得严实的部队,今天要是打起来,只怕要有一场血战!
临走前他老子可是交待过他,不是过来闹事的,万事小心为上,要是把手底下的侗人都折在横山寨,那他也不用回去了!
‘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奚老大手下还有你们这么厉害的人物!’
奚老大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