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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未知

    要将术法修炼到四阶才能熟练使用法器,而四阶以上的术士已可称为修士了,钱固然的水准还差了点,只能简单感悟其某些功效。

    粗略感应此物,它具备不多见的被动型妙用。所谓被动型,就是不需要施法催动,哪怕不懂术法的普通人也可以感受其功效。

    比如这只兽爪,至少就有“安神”与“恶意侦测”两种功效。普通人戴在身上,可以稳定情绪睡得更香,受到恶意窥探时也会莫名有所警觉,却可能并不清楚缘由。

    制作这种东西,需要强大的能力与高明的手法。其发挥作用的“能量”,可以是制作者所留,也可以是从周围的环境中自动汲取。

    这是否违反了物理定律?应该不违反吧,施展各种术法的能量也不知从何而来,至少不可能完全来自于人吃下去的食物,但反正就是有其来源!

    钱固然对隐蛾之物的判断,应该是一件被动型神器。神器自晦,表面上看不出异状,只有拿在手中仔细感应,才能有所发现。

    神器罕见,至少钱固然就没见过。而被动型神器,普通人都可以凭借它拥有不可思议的奇能,则更像是一种传说,但传说偏偏又是真的!

    但普通人该怎么使用它呢?钱固然暗自琢磨,可能需要日常注入心神与之沟通,比如何考就是将之贴身携带,每天睡觉前都要盘几下,估计是从小盘到成年。

    应该不是一拿到此物就能成为隐蛾,还需要好好感受、感应、感悟,钱固然也不着急,反正东西已到手,可以慢慢琢磨。

    其实哪怕何考不是隐蛾、这兽爪不是隐蛾之物,钱固然也不亏了,因为初步的鉴定,这至少也是一件被动型法器,拥有不止一种功效。

    钱固然本还担心时间可能不够用,结果却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得多,迅速返回更衣室将赝品放回了原位。

    他早就来踩过点,本还想对监控动点手脚,但发现更衣室里没监控,至少换衣服和洗浴的区域没有监控,这就更省事了。

    做完这一切,钱固然没有直接回部门的聚点,而是换泳裤下水游了几个来回,这才穿好浴衣拿着毛巾和手机去到同事那边,做出刚刚在游泳的样子。

    其实钱固然的“作案”时间非常充分,因为跑到这里来玩,人们几乎一整天都不会再到更衣室里换衣服。

    大家从泳池里出来用浴巾擦干,再换上浴袍就行,各种消费只需要刷手牌。

    中午吃完自助餐,下午到三楼的包间里唱歌,还有一部分人在二楼另一个房间玩剧本杀。钱固然表面上全程都在,他没有提前走,就是想看何考的反应。

    有人吃完午饭就离开了,还有人一直完到了深夜,何考则是吃完晚饭走的。钱固然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何考走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异常。

    这正如钱固然所愿,却搞得他有些纳闷不解。隐蛾之物被调包了,照说隐蛾本人立刻就能察觉不对呀,难道何考对此物没有心神感应吗?

    钱固然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他都没敢把那兽爪留在会所里,而是中午趁大家吃自助餐的时候又悄悄出去了一趟,将东西存放到安全隐秘的地点。

    可是看何考的反应,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这又是什么原因呢?钱固然左思右想,自己给出了一种可能的判断——

    何考毕竟只是普通人,并没有术士的感知能力,尽管他是隐蛾,可能要等到使用兽爪发动隐蛾能力时,才会发现东西不对吧?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何考根本就发现不了东西被调包了,而是以为能力失效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假如是那样的话,一切就太完美了……

    其实钱固然想多了,因为何考根本就不是隐蛾。至于那个挂坠虽很特殊,但何考本人也不清楚,将之戴回胸前的时候,他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尽管如此,钱固然还是很谨慎,连夜又将东西送到了一百多公里外的地方秘密存放。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何考与兽爪之间能有所感应,也绝对发现不了。

    拿到兽爪之后,钱固然就感觉此物非凡,把玩之间对其妙用功效越发明晰,简直是爱不释手。担为了稳妥起见,他终究还是没有将之带在身边。

    何考搬到了三号楼2016,钱固然随后也住进了三号楼2114。

    何考挑选2016的原因,就因为这层楼只剩下这么一套公寓是空着的,但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

    2114就在2016的斜上方,对钱固然而言一样能暗中窥探他,甚至比原先更方便。

    老钱当然做得很谨慎,并没有退原先那套公寓,也没有用自己的身份租下新公寓,而是找了个可靠的人,以对方的身份租了下来。

    他出入三号楼时,不仅化了妆改换面目特征,也没有与何考、黄泗等熟人碰面。

    他如此抵近窥探,一是想确认何考什么时候才会察觉东西已被调包,二是想知道何考怎么使用这东西,比如有什么特殊的手法或仪式?

    兽爪虽已到手,能确定是宝物且有妙用,但他还没有琢磨出隐蛾的能力,可能是接触时间尚短,也可能是另有讲究。

    何考若没发现东西已被调包,迟早还会动用此物,钱固然就在暗中等着。不料他没有等到何考“施法”,却等来了同行。

    那是他搬进2114的第三天夜里,有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何考的房门,仿佛是用手一摸锁就开了……从手法判断,来者很可能也是三阶术士。

    暗中察觉这一幕的钱固然心惊不已,收回神识以防被来者察觉。等到那人走后,钱固然发现何考仍在熟睡中,但他精心制作的赝品又被调包了,变成了赝品的赝品。

    钱固然感到一阵后怕,他虽然也曾想到,其他同行或者说术门同道也有可能盯上何考,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只有自己能。

    他足够谨慎,自认为一切都干得很自然毫无破绽,这段时间也在注意观察何考周围的可疑人物,却没有太多发现。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走眼了,不是没有其他人盯上何考,只是他没有察觉,看来江湖火候尚浅啊,今后得更加谦虚谨慎。

    他认出了今夜的不速之客,也是芝麻公寓的邻居,住在一楼号911,是在他租下915之后搬进来的,而他居然一直都没发现此人的异常。

    后怕之后钱固然又是一阵庆幸,幸亏自己下手早啊,那位同行算是喝了他的洗脚水。

    紧接着他又是一阵无声的狂笑,因为想到了另一件极有趣的事。假如还有人盯上了何考,那么今夜出现的同行就成了背锅者,谁能相信此人调包的是赝品呢?

    如此一来,就算再有高人出手追查,恐怕也查不到他头上了!

    暗笑之后他又忍不住吐槽,方才出手的人大概率是三阶术士,可能来自其他术门,做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就这么趁人家睡着了直接入室盗换啊?

    假如不是他将东西调了包,那赝品已没了“恶意侦测”的功效,那人也不会如此顺利得手,弄不好还会把事情搞砸了。

    他在楼上吐槽别人,却忘了自己曾经也打过同样的主意。

    钱固然笑得开心,而这出喜剧还在继续。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同样的剧目接二连三地上演,而隐藏观众钱固然几乎都看麻了。

    据不完全统计,在一个月零五天内,那可怜的兽爪挂坠又被调包了五次。最后那个家伙手法有点次,又担心把何考惊醒,所以干脆把丝线剪断取走了兽爪。

    那人也没忘换上调包的赝品,却不是给何考戴回去,而是放在了枕头边上。

    次日何考醒来习惯性一摸胸前,发现挂坠不在,又左右看了看,看见挂坠落在枕边,又顺手拿起来戴上——他居然丝毫没有起疑!

    为什么是不完全统计呢,因为何考也不总是在钱固然的视线中,而且一个月后钱固然就离开了2114,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为何要离开,因为看到后来也有点怕了。同行们人来人往的,别撞车起了冲突把他也给暴露了,还是躲远点好。

    钱固然比较谦虚,观察了这么久,不敢认为自己比所有后来的同行都强,其中肯定有人的术法境界在他之上。

    他只是占了先发优势,对相关线索反应得快,及时调查分析并锁定何考,所以下手也最早——这就是走运啊!

    最早引起钱固然注意的线索,并非二十年前的周度案,他早先根本没听说过这个案子;也不是高雪娥家里苹果变桔子的诡异事件,那已经发生在他盯上何考之后。

    事情的缘起,是三个月前的一桩社会新闻。当时警方发布了一则公告,内容是破获了一起艺术品调包案。

    犯罪嫌疑人为南花美术学院的张燕飞院长,这位张院长利用专业技能以及职务之便,将南花美术学院图书馆收藏的多幅珍贵画作调包。

    偏偏钱固然还听说过张燕飞,知道其人是入微门术士,应该是一名“墨客”或“鉴定家”。入微术一阶成就俗称“模仿者”;二阶称“墨客”;三阶则号称“鉴定家”。

    张院长具体的做法,就是用自己伪造的赝品替换真品,在数年时间内,盗窃了馆藏的几十幅珍贵古画以及名家作品,大部分作品被转移到海外拍卖,非法所得八千余万。

    案发后,警方收缴了仍在张院长手中的多幅名画真迹,但尚有多幅作品未及追回。

    这个案子时间跨度长,涉案金额大,案情复杂,警方的侦破调查时间也应该比较长,最后发的通告却很简略,大体就是上述内容。

    钱固然当时偶尔刷到这条新闻,立刻就想起一段往事。两年前曾经有一个讲述传统神秘文化的主题艺术展,所展出的艺术品来自全国各地的收藏单位及个人。

    这是一个巡回展览,在东国十几个城市展出,最后一站就是栖原。当时有一幅《谭仙拄杖图》,引起了江湖术门的关注。

    画中的谭仙人原名谭峻,就是千年前丹鼎门的祖师,从署名来看该画的作者是谭峻的弟子,同样也是丹鼎门的古代祖师。

    钱固然也去看展了,他看展的地点是东国首都平京,欣赏了这幅千年古画。当时他还遇到了一名丹鼎门的术士,私下开玩笑问对方,是否想将祖师之物收回?

    对方则回答早已联系了收藏单位,但南花美术学院声称这是国家资产与珍贵文物,不可能出售。他们只是派人上门,制作了一份复本带回去做个纪念与见证。

    南花美术学院的院长张燕飞,恰好是入微门术士,还给他们提供了很多便利。

    因为此事,钱固然记住了张燕飞这个名字,也记住了这幅画的收藏单位南花美术学院图书馆。

    一提到文物,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博物馆与私人收藏家,其实很多大学的图书馆里也收藏了大量文物,包括古代典籍、名家真迹、文献类艺术品等。

    后来钱固然有事路过栖原,恰好在酒店附近又看见了这个展览,便进去又逛了一圈,看见那幅《谭仙拄杖图》时,他简直都傻眼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在平京看见的原画,已被人替换成了赝品。他估计十有八九就是丹鼎门那伙术士干的,但这种事只能干不能说。

    钱固然一边看画一边吐槽,哪怕干了这种事,活也应该漂亮点,手也太糙了!

    做旧手法过于拙劣,估计也就是装裱后浸了点姜黄色,更重要的是临摹水平也差太远了吧?画家请不到可以请个画师,画师请不到也别只搞个画匠来啊!

    这作者是街道搞宣传画的,还是哪个公司的美工?将这样一幅赝品挂在这里,是唯恐别人看不出它是假的吗?

    别说钱固然了,当时好几位路过的看展观众也在嘀咕,觉得这幅古画不像是真迹,更不像是名家手笔,总之非常抽象。

    钱固然已认定是丹鼎门的人干的,所以看破不说破,也没管闲事。时隔两年后突然又刷到这则新闻,钱固然却突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特意打听了一番内情。

    那位张院长之所以暴露,真就是因为那次展览和那幅画。在栖原展出时,有不少现场观众就指出,这是一幅拙劣的现代仿品,简直是在调戏观众的鉴赏水平!

    展出方随即也发现了问题,画作居然被人调包了,随即就报了警,案情却扑朔迷离。

    这可是在有严格安保措施的展览中啊,白天展出时不可能有机会下手,夜间闭馆后,也不可能有人能接触到这件展品,查监控更是毫无线索。

    展出方坚称,栖原开展时还是真品,根据走访现场目击者的回忆判断,应该是撤展前的最后一天才被人调包的。

    这样一来,栖原本地负责安保的承办方就该负责。

    可是承办方也不能认这账啊,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的安保环节出了纰漏,所以坚持认为原本送展的就是赝品。

    像这样的展览都有投保,承保方保险公司也不愿意认这个账,同样坚持画作原本就是赝品,至少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建议警方也从要这个方向调查。

    这一查可就坏了,查出南花美术学院图书馆收藏的多幅古画以及名家真迹,都已经被人用赝品调包了,于是张院长就被挖了出来。

    破获这样一起大案,需要的时间可不短,所以两年后才有警方的公开通报。

    而那位张院长也很冤,据他向警方交待,他确实替换了《谭仙拄杖图》,但是现场被路人看穿的那幅赝品,根本不是出自他之手,而是又被替换了,是赝品的赝品!

    如说出来,当初钱固然在平京看见的就是张燕飞伪造的赝品,只是手法高明没被发现,但后来又被人掉包了……这才是符合逻辑的真相。

    张燕飞的这段证词没被采信,其实采不采信都不影响法官给他定罪。经他手调包的多幅名家真迹尚未追回,包括那幅《谭仙拄杖图》仍下落不明。

    钱固然也算是此案的亲眼见证者了,打听了内情,却有一个问题始终想不通,就是参展的那幅赝品,是怎么又被人掉包的?

    可以确定,时间就发生在栖原展出的最后一天,但根据现场情况,无法解释是什么人、用什么方式办到的。

    这简直就是灵异事件了!最后只能将原因归结于送展的就是赝品。这样展出方、承办方、承保方都没有责任,警方也破获了大案。

    再仔细回想,钱固然也认为用那样一幅拙劣的赝品调包,根本不可能丹鼎门的手笔。也不知是脑海中的哪一根弦被拨动了,他忽然想起宗门典籍中有关隐蛾的记录。

    于是他就接着追查,查到了栖原当地近年来疑似隐蛾出没的线索,包括二十年前的周度案。

    通过周度案,他顺理成章锁定了何考……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他能想到用调包计,其实也是受了那起调包案的启发。

    何考可不知道钱固然这么丰富的经历和内心活动,他戴在胸前的兽爪挂坠,先后总计被人调包了六次,他对此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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