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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禅让?

    “皇爷爷,你这话可就有些……杀人诛心了。”当泰平帝问及是否受太子委托前来极乐岛索取退位诏书时,齐泽烜先是怔了半响,随即一脸的苦笑,“父亲若是得知,估计会立时赶来向你请罪了”。</P></p>

    “你父亲监国已一年有余,怕是在尝到了无上权力滋味后,已是食髓知味,难以舍弃了吧?”泰平帝靠坐在一张宽大的皮椅上,笑着说道:“如今,他遣你来此,就不想从我手里讨一份退位诏书回去?”</P></p>

    “皇爷爷,即使父亲内心深处急迫地想要登基上位,但也不至于派我来此,向你追讨什么退位诏书吧?”齐泽烜眨了眨眼睛,“体面一点的话,也该是通过内阁僚臣向你进言上表呀!”</P></p>

    “嗯,孙儿说的倒也不差。”泰平帝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大齐传承三代,皇室向来和睦平稳,还不至于出现父子相迫的局面。”</P></p>

    “陛下,瞧你这话说的,将孙儿都吓着了。”旁边坐着的皇后程氏招了招手,让齐泽烜近前来,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怎生没有将王妃带来?”</P></p>

    “回皇奶奶,我临来之前,她刚刚怀了身孕,出行可能多有不便。故而,孙儿没有将她带来看你。”</P></p>

    “哟,伱这是又要当父亲了。”皇后闻言,立时笑容满面,“好好好……,我皇家人丁兴旺,后继有人了。哎呀,我到时候是不是该准备一份礼物,送给我未来的重孙儿?”</P></p>

    “皇奶奶无需这般着急,还早着呢!”齐泽烜说道:“待生下来后,我定然将其抱来给皇奶奶好生看看。”</P></p>

    “尽说胡话!这小儿刚生下来,身娇肉嫩的,怎好抱来给我看?”</P></p>

    “无妨的。不论是坐火车,还是乘班轮,没有想象中那般艰辛。”</P></p>

    “那也不行的。”皇后笑着摇摇头,“岛上虽然风光秀丽,景色雅致,但毕竟孤悬海上,不免显得有几分孤寂。你若是带着小儿前来,定然会感到了然无趣。你没瞧见你的几个弟弟妹妹来岛上后,待不了十天半个月,便迫不及待地返回大陆。这里呀,也就适合我们这些半截埋土的老人于此坐等生命的尽头。”</P></p>

    “哎呀,说了半天话,我们倒是让皇孙坐下来一起用膳呀!”旁边的贵妃李氏起身招呼道:“这赶了一天的船,怕是在路上也没怎么吃东西吧。来来来,赶紧坐下,陪着陛下一块吃个饭,聊聊天。”</P></p>

    皇后在提及生老病死的话题时,明显触动了尚在养病调养的泰平帝,刚刚露出的笑容已然褪去,面色也沉了下来。</P></p>

    贵为至尊无上的帝国皇帝,所惧者,除了权力的丧失,唯有死亡。</P></p>

    要知道,即使将国家权力暂时交于太子,让其监国,但只要他仍为皇帝,按照齐国的权力架构,依旧可以牢牢地掌控这个庞大的帝国。</P></p>

    然而,脆弱的生命,死亡的到来,却让这个强势的帝王感到万分的无奈,还有一丝恐惧。</P></p>

    无论怎样,这一切终究会失去。</P></p>

    ——</P></p>

    翌日,清晨。</P></p>

    天空开始变得阴沉,密云层层叠叠,宛如沉重的担子压在所有人的心头。</P></p>

    须臾,纷纷的雨点开始落下,细细碎碎,敲在屋檐瓦黛上,撒在行人的头上和脸上,漂在高大翠绿的树冠上,然后又一起汇聚在平整的石板街道上,顺着地势,涓涓流淌着。</P></p>

    路上行人匆匆忙忙,方才还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不过片刻钟,已变有些空旷。</P></p>

    大雨如注,带来几分凉意。</P></p>

    风声呼啸,使人心神惊惧。</P></p>

    偶有几个嬉戏少年,踏着积水,欢快的蹦跳着,似乎非常享受这般雨水涤荡的世界。</P></p>

    街道两侧的居民,凭窗而立,怅然地看着渐趋增大的雨势,担心今日的生计。随即,微叹一声,只能等待着天空再次放晴。</P></p>

    朔昌城位于石梁河谷中心,是一座景致清雅的小城,人口五万余,周围是恬静安适的田园风光,环境幽静。</P></p>

    此时,在雨水的冲刷下,整个城市却显得有些清新而朦胧,巍峨的极乐宫,高耸的钟楼,典雅的园林式华宅,朴素的传统民居,打着油布伞的行人,均掩映在薄薄的雨雾当中,宛如缥缈仙境,如梦如幻。</P></p>

    “当年,太祖皇帝还真是挑了一个好地方!”站在高高的塔楼上,泰平帝望着外面的景象,半响,悠悠地说道:“这里待久了,竟然有种想要抛却人世间所有烦恼的心理。”</P></p>

    “皇爷爷,若是陶醉于此,那就不妨在这里多住几年。”齐泽烜将身后软椅上的皮裘拿起,轻轻地披在泰平帝肩上。</P></p>

    “说实话,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舍。”泰平帝微叹一声。</P></p>

    齐泽烜面色一滞,紧紧地闭住嘴巴,不敢接话。</P></p>

    “你说,昔年太祖皇帝怎么就能拥有如此大的魄力,轻易地放弃皇位,来到此处养老?”</P></p>

    “……”齐泽烜嘴巴张了张,又继续保持沉默。</P></p>

    “太祖皇帝曾言,人至老,则昏聩,倘若久居其位,必遏其事。”泰平帝说道:“故而,提出官员六十而退,内阁僚臣则顺延五年,以此保持国内政事的平稳推进。然,观历朝历代,也未有主动弃权禅让之皇帝。”</P></p>

    “……”齐泽烜更是不敢言。</P></p>

    “哦,也不尽然。”泰平帝自顾自地说道:“不说那些被权臣威逼被迫禅让退位的皇帝,倒也有主动让贤的皇帝,前宋高宗皇帝应该算一个吧。但其人于史书中却有不思抗金、一味避战逃遁,以及擅杀岳武穆的不光彩记载。说是禅让皇帝,倒不如说是回避国家之责任。而我大齐太祖皇帝,以白身之力,洪荒大陆之局,历数十年,便开创此等强大帝国之势,纵观历史,遍寻中外,未曾有过,可谓皇帝第一。”</P></p>

    “太祖皇帝一生,文成武德,孙儿是敬仰至极,五体投地!”对这位老祖宗,齐泽烜自是不吝言表。</P></p>

    “绍宁十八年,太祖驾崩。据闻,他以八十四之耄耋年岁,仍旧思维清晰,言语通顺,毫无昏聩之迹。若非身体机能到了油尽灯枯之际,怕是还能为我大齐留下更多卓识远见,为帝国的发展指明准确的方向。”</P></p>

    “即使如此,太祖皇帝仍旧为我大齐留下了无尽的福泽,足以承享数百年。”齐泽烜附和道。</P></p>

    “是呀,太祖皇帝这般英明神武,为何会于花甲之年,主动禅让退位呢?”</P></p>try{ggauto();} catch(ex){}

    “……”</P></p>

    我的皇爷爷,真的没有人要逼你退位呀!</P></p>

    “太祖皇帝虽未明言,但却在给我们齐氏子孙立规矩,到了年老体衰之时,就莫要再恋栈权位了。”泰平帝笑了笑,拍了拍表情异常窘困的皇孙,“早在四月间,我就年届六十有五了。所以,我也该退位了。”</P></p>

    “皇爷爷……”齐泽烜有些惶恐。</P></p>

    “无须害怕。”泰平帝温和地说道:“这个念头,我已想了很久,心中也是挣扎良久,方才做出的。你父亲性格及处事虽有瑕疵,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皇帝继承人。帝国交予他的手中,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再者说了,就算他要折腾,损了国力,折了锐气,到最后,不是还有你来收拾吗?”</P></p>

    “孙儿……,孙儿惶恐。”</P></p>

    “治国秉政,说来繁复无比,但其实也是很简单的。”泰平帝将身上的皮裘紧了紧,转头看着外面的街景,“犹记得,在年幼时,太祖皇帝曾对我说过,一个不视事的皇帝,在某个时候也算一个好皇帝。嗯,就是这么可笑,你只需要坐在位子上,静静地看着内阁诸臣的施政,然后再听听民间的风评,就知道该如何选择或者改变某些不合时宜的治理手段,就能收获无限的名望,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好皇帝。你看看历朝历代,那些用力过度的皇帝,除了寥寥数人有所成就外,大多都会将国政搞的一团糟。”</P></p>

    “皇爷爷,圣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但要真的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又有几人能这般游刃有余?孙儿数月前于外交事务部历练,便感到诸般事务繁杂无序,文牍浩如烟淼,若无扶带帮衬,几无下手之处。此番不过为国政边角之末,尚且这般难以应对,遑论帝国全局大势!”</P></p>

    “在当今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下的世界形势,世界各国纵横捭阖,积极开展外交活动以维护自身重大利益,于我齐国而言,外交事务更为帝国最为关键之要务。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成了国政边角之末了?”</P></p>

    “孙儿资质愚钝,历练数月,所学事务不过皮毛之一,甚为惭愧。”齐泽烜成功地将禅让退位的敏感话题拉到自己的部务历练上来,心下不免松了一口气。</P></p>

    “无妨。”泰平帝安慰道:“我大齐国势鼎盛,外交事务倒也不难,你只需有宽广的全球视野,敏锐的事务洞察力,便可举重若轻,轻松掌控局势。在这个大争之世,以及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中,说得直白一点,遵循的是有力者为尊的外交原则。若无足够实力坐在桌子旁,那么其只能在菜单上,任由他国分食。”</P></p>

    “皇爷爷,未来秦国是在桌旁,还是在菜单上?”齐泽烜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P></p>

    “怎么,往秦国游历数月,心中便有所获?”泰平帝笑意吟吟地问道。</P></p>

    “孙儿以为,在将来某一日,齐秦之间必有一战。”</P></p>

    “哦,说来听听。”泰平帝退了两步,在齐泽烜的搀扶下,慢慢坐到软椅上。</P></p>

    “说起来,这东方世界很大,其实也很小,我大齐距离秦国有些近了点。”齐泽烜说道:“不论是从地缘态势来看,还是从经济利益上来说,终究会产生诸多矛盾。北明、朝鲜、安南、海贸,以及禁绝不止的偷渡移民,这些问题不过是表象而已,但最终矛盾焦点,可能是东方事务主导权的争夺。千年以降,大陆上的华夏王朝皆为中央帝国、更为东方世界的领导者,周边国家和地区的政治、文化、经济,乃至习俗传统,无不深受其影响,争相附从,以之藩属。”</P></p>

    “而我齐国自崛起于汉洲大陆后,便制霸南洋,控扼吕宋、安南、暹罗、缅甸、琉球、朝鲜,乃至岭北和外东北,观秦国外围一侧,不是我齐国的战略盟国,便为藩属之地,或者受我齐国控制。如此一来,大陆王朝昔日势力范围几乎丧失殆尽,影响辐射几近于无。这对于中央帝国而言,不可谓颜面大失。假以时日,待秦国解决了西北边患,压制了东北威胁,必然会将目光转向南洋,转向大海。由此,齐秦之争,恐势不能免!”</P></p>

    “那我齐国又将如何应对呢?”</P></p>

    “若是不想与秦国爆发大规模战争,唯有不断给它制造麻烦,消耗它的实力,延缓它的战略转向。”</P></p>

    “若是不能阻止战争呢?”</P></p>

    “倾尽全力,予秦国以重创,使其不复与我有再争之心力。”齐泽烜眼神灼灼,充满了好战的欲望,“秦国的江南精华之所在,皆在我海军攻击范围之内。若是能择其沿海某地登陆,聚集我齐国精锐大军,以雷霆之击,大破秦军,想必定然会让秦国君臣胆寒,不敢再与我齐国争锋!”</P></p>

    “秦国幅员万里,人口亿万,兵员仿若无穷无尽,你就这么自信可以战而胜之?”</P></p>

    “皇爷爷,秦国虽然相继从我齐国引进不少机器,也开办了许多商社、矿山和制造工厂,更是组建了十余万新军,但从根子上仍旧为愚昧而古老的农业国家。”齐泽烜自信地说道:“反观我齐国,已然步入工业社会,每个人都成为工业生产中密不可分的一环。整个社会犹如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所有人等各司其职,在生产生活中,每个人都习惯了分工协作。”</P></p>

    “这是什么?这就是组织度!工业国家比农业国家强的不仅仅是生产力,它的每个国民都被驯化出了相当的组织度。在工厂里能分工协作,上了战场一样可以,比自由散漫的农人强多了。”</P></p>

    在工业化之前,一个大型的农业国家养个五六十万军队并不怎么费劲。但当他们养个十万二十万的新式军队时,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会让脆弱的财政分分钟破产。</P></p>

    农业国用工业国的模式组建、训练军队,这纯粹是自己找不自在,也非孱弱的财政所能承受的。但在这个时期,又不得不发展新军,不然就无法压制北方的游牧势力,甚至还要被人家揍。</P></p>

    你以为组建了新军,就能一下子将战力提高到像齐国这般工业化国家的水平?</P></p>

    那可就太想当然了!</P></p>

    社会组织模式、生产模式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还是封建农业国家的那一套,这必然会反过来影响新军发挥最大效力。</P></p>

    君不见,装备了各种新式武器的的奥斯曼帝国军队,还有众多齐国专业军事教官指导和训练,但在战场上,时不时地被欧洲国家揍得鼻青脸肿,丧师失地。</P></p>

    要知道,如奥地利、波兰之流,还特么的不是工业化国家!</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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