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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其五十五 列车(下)

    让猎物以为自己坚不可摧,然后他就容易露出破绽——不论是物理上还是精神上。

    ……

    和徐梓铃的谈话并不愉快,诺暝天自己也有些惊恐地喘着气,自己好像突然变得离自己的理想相差甚远。

    不该是这样子……我应该和气点对这个孩子,毕竟她不懂事。这样想着,他直起身子刚打算再提起话头,突然再度出现的奇怪声音却让他身躯一震。又来了……不是幻觉,那个沙哑的嗓子在说话——

    “诺暝天·多拉贡……”

    “你想干什么,怪物……”他尽可能压低声音不让徐梓铃听见,但他自己还是能感到咬牙切齿的感觉。

    “被丢进深坑里的——”

    “……你想说什么?”

    “被丢进深坑里的——”

    “……到底想怎么样……!”

    ”被丢进深坑里的——”

    “——该死的家伙!我怎么知道是谁!还有,那什么深坑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他的猛然发怒仿佛奏效了。忽略掉徐梓铃惊恐的眼神,他甚至已经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开始到处走动:这里没有,这里没有,这里还是没有……混蛋!这该死的声音要给我持续到什么时候!晦气的事情自从上了这趟列车就没停过!

    早知道……就该把那个女孩赶走。童关什么的……与我何干?一次又一次想要打扰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暝天!哥!你在干什么!?”

    姬月兰醒了。但他没那功夫听她说了些什么,一定可以在那里找到,那该死的东西……打翻了一位地精先生的水杯、碰洒了一位精灵女士的汤碗使褐色的浓汤撒了一地,不小心碰倒了其他乘客的东西所招致的抱怨声全都被他抛诸脑后。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啊,我帮你把桌子擦干!”

    这又是哪个家伙的声音?不知道,分不清……也懒得再去分清了。他的头有点痛,或许是感冒的缘故,耳畔不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就如他正身在一个机器运作的老式车间一般。咚隆隆……这“乐曲”奏到高潮,在混乱中一个句子从失真的混杂音开始逐渐清晰,逐渐清晰……直到他甚至能辨别出声音的来向——

    就在自己面前的茶水间,那家伙探出半边脑袋,黑中透着诡异的蓝,身体轮廓过分清晰,就如“影子”一般——还有那一只黄得发亮、黄得凶狠、黄得凶险狡诈、黄得笑里藏刀的眼睛。

    “——!”

    诺暝天连忙把手架到剑柄上,随时准备将锁上的剑出鞘。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人绝非善类。

    “你在做什么呢?现在才发现我吗?诺暝天·多拉贡……”

    四周都是空的,什么人都没有,都没有……那正好,我可以放开手脚把他干掉……剑出了一半,如此顺利,他甚至都没有感到锁链的阻碍。如此简单,仿佛下一步——只要自己感到对方有威胁——就可以取其项上人头。

    “你是什么东西……现出真身来!”

    “呵呵……呵哈哈哈……我可是因你而来的啊。”

    这样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影子”从茶水间的墙后走出,就那样直接站立在诺暝天的面前。后者的瞳孔顿时猛地睁大——什么,不可能……

    “毕竟‘我‘就是‘诺暝天·多拉贡‘啊!”冒牌货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说着。

    诺暝天顿时感觉内心猛火中烧。

    “冒牌货!谁允许你的!?不,比起这个,是哪个恶鬼的诡计吗……”他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发自内心,“得意”地一笑。

    “也罢……现在就送你见阎王。”

    剑出鞘,他摆出多拉贡起手式,然后——就像是反转的镜像,对方也摆出同样的多拉贡起手式。就像是木偶在学习跳舞。

    呵,有趣……

    双剑交锋,不知为何完全没有被四周的障碍阻拦。他每出一剑,对方便使出同样的招式,不论是谁都找不到对方丝毫破绽——只要他们不愿同归于尽。然后几个回合过去,毫无进展,诺暝天的最后一点耐心消耗完了。

    “比剑术,冒牌货……你模仿得还挺像。”诺暝天擦了擦流到嘴边的汗滴,而对方同样的动作再度砸碎了他的冷静。

    “呵……可是,魔剑无锋就只有一把!你能够复制我这把剑的威力吗?”他举起剑挑衅道。

    他也举起剑挑衅道。

    然后下一秒,两人的剑锋砸在了一起,同样地用力,同样地颤抖,然后在这场冷兵器的硬碰硬中,最终以“影子”的剑被一刀两断告终——

    结束了——!

    他一剑穿过了“影子”的胸膛,正中他的心脏。他松了口气,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不过流的汗还是太多了,他于是轻轻抹了抹嘴角——

    满手的鲜血。

    什,怎么会——自己明明没有受伤!他惊恐地颤抖着——或许是因为应激反应——然后缓缓低下头,鲜血喷涌着……从自己被“无锋”穿透了的胸膛。“噗哧……”无助地望着自己鲜红的生命力喷洒到自己手中的断剑上,他开始因脱力而倒下。

    “所以说谁是‘冒牌货‘啊……”

    他的手什么时候变成黑色的?!还透着诡异的蓝……比起那个,自己对面的那个,肉色的人,右手还握着完整无损的“无锋”,左手的食指指着他。眉头挤着眼皮,“影子”——或许吧,戴着一脸戏谑的表情,而黑色大衣披在那个人的身上——他已经发生耳鸣,只能死死盯着对方那动得夸张的嘴唇,仿佛就是故意要让他明白:

    “谁。”

    “才。”

    “是。”

    “冒。”

    “牌。”

    “货。”

    “啊。”

    “呃啊啊啊……”

    “‘谁‘才是真正的‘诺暝天·多拉贡‘啊……!”

    “呃啊啊啊啊啊——!!!”

    “诺暝天”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往后堕入无尽地狱——

    “暝天……暝天……”

    什么——

    “诺暝天·多拉贡——”

    ”呃啊……”

    “33区……有危险了……”

    意识中断。

    ……

    “……暝天。”

    “……”

    “……暝天!”

    “——!?”

    诺暝天猛地睁开眼睛,依旧感到头痛欲裂。一旁,姬月兰和徐梓铃正满脸关切地望着他。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

    “终于醒了啊……列车到童关了哟!”徐梓铃轻轻推了推诺暝天的手。

    “暝天……你出了好多汗啊,车里明明不是很热——没事吧?”

    虚伪的家伙。

    “……我没事。”

    他一把推开了姬月兰和徐梓铃的手,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列车不是已经到站了吗,怎么还这么晃……他感觉走到出口简直花了一个世纪,终于能呼吸到没那么憋闷的空气也没让他好受多少。

    “好啦接下来~从出口回到地上就到童关啦!兰姐姐和暝天,快点走啦~!”

    “唔诶!梓铃你跑慢一点——!”

    “……”

    到底怎么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点都不像那个诺暝天会做出来的。汗液顺着脸颊滑下,然后是脖子,是胸膛,是肚腹……自己好像真的生病了。奇怪,明明又不是像感冒那样的无力感。自己好像……还挺精神的,除了那若隐若现的轰鸣声,难不成是呆在地下耳鸣了?

    “33区有危险了……”

    “——!”

    你是谁啊,快点给我现身!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

    四周的人们突然像是消失了一样,除了自己和那个正面对着自己的……“自己”。

    “33区有危险了……只有诺暝天·多拉贡能够保护他们。”

    “什么……”

    “好好想想啊……除了自己有谁是信得过的呢?你不会大度到把心爱的东西双手奉送出去吧——”

    “——!”

    当然……不会允许。

    他可是毫无疑问的……“最强的战士”。

    回去吧,诺暝天·多拉贡……童关这个地方的生死,与你何干呢?

    “……闭嘴。”

    又一阵轰鸣声,之后四周人群的喧闹声逐渐恢复。他抬起头,发现有两个人在等着自己。两个人……他看不清她们的表情。

    “……暝天?”

    “喂,暝天,看上去不是很好啊——”

    “……我上个厕所,你们先走。我待会会跟上。”

    “诶?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听话!”

    “——?!”对方仿佛被自己震慑住了,他暗暗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每踏出一步,他感到心情便舒畅一点,或许还不止一点。

    我不会让你得逞,冒牌货……我的东西别人想都别想碰。

    ……

    一刻钟过去了,诺暝天还是没回来。姬月兰和徐梓铃在出口等得直跺脚。

    “怎么还没回来啊暝天……要不我去找找——”

    “不要!兰姐姐你不认识路,要是呆会儿暝天就回来了怎么办!!”

    “……梓铃,那可不可以拜托你——”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厕所在哪里。而且在地精列车站是没有指路牌的。”

    “那怎么办啊!”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时,出口的另一边突然隐隐约约传来震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她们看到朝这边四散奔逃着的人群,有人类,有地精,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她所不知道的种族,那一刻声音也变得震耳欲聋。

    “救命啊——!快跑啊——!”

    “什——!?”姬月兰下意识地把徐梓铃护在身后,只见潮水般的人群哭喊尖叫着就要没过她们,她赶紧拉着小姑娘靠到一旁的墙上以防被挤倒。心慌之余她还是努力扶起一个不慎摔倒的男人,把他拉到一旁,他却好像只想着跑走。

    “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别拦着我……让我走!影子兵要打过来了啊啊啊——!!”男人以出人意料的力气挣脱了姬月兰,然后跌跌撞撞又汇入到人流中。这时,广播声在人群的骚乱中嘈杂地响起:

    “警报,警报……非常事态,全体人员立即登车,全体人员立即登车——”

    到底……发生什么了……!

    “影子兵……是冥简的军队!兰姐姐,看那里!”姬月兰顺着徐梓铃高高举起的手指一看,只见在人群的末端,黑压压的一团正如老鼠般扑来,戴着斗笠的一群……木偶。

    是恶鬼……!

    “快,梓铃,跟着人群走!”姬月兰说罢便紧紧拉着徐梓铃的手跟着往人群里挤。“兰——姐姐!暝天怎么办啊!?”“他一定没事的,总之先往这边来!”之后姬月兰不再说话只管抓紧徐梓铃的手跟着人挤,可最后还是放弃了。前面还有好一段路,她只得带着徐梓铃先从大流里出来,躲到一旁的木箱后面,余光瞥到远处出口旁的瞭望架已经轰然倒下。

    到底怎么了,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她也有作为魔魂战斗的能力就好了……!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甚至打到了车站,明明我走的时候都还没有这样——”徐梓铃把头埋进姬月兰的怀里几乎要哭出来,“大家怎么样了……爸爸,妈妈,哥哥,凤婆婆——”

    “没事的梓铃!我们会没事,大家一定也都会没事的!”姬月兰用僵硬的手轻轻拍拍徐梓铃的背,此时远处又传来蒸汽声,已经塞满了人的列车开动了。下一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暝天……你到底在哪儿啊……!

    人群稍微松动了一些,姬月兰抓紧这个机会拉着徐梓铃继续前进。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虽然车站的安保人员正在努力抵御这潮水般的入侵,防线却还是只能不断后退。

    血,血,死亡……她很害怕,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请各位乘客注意,下一班次往东平的列车将于5分钟后到达——”

    “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

    人群变得更加骚动,姬月兰看准时机探出头来,只见爆炸与火光,接着便是乱石落下……刚才出发的列车所在隧道突然烈火四起,远处还传来哀嚎声。然后在火焰中,那些诡异的木偶如蚁潮般从隧道里爬出——

    “怎么会——这里也有怪物啊——!!”

    “完蛋了……我们死定了——!!”

    姬月兰绝望地望着在人群的鬼哭狼嚎中,列车隧道轰然倒塌。这下子……最后的退路也被切断了。

    暝天……

    镇定一点,姬月兰……你要靠自己!

    她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带着徐梓铃往一旁躲——警卫们的防线已经被突破,木偶们正在拿着刚砍下来的人头玩游戏,挥舞着的大弯刀在人群中掀起腥风血雨。

    快逃——

    “姐姐……救命——”

    我不能放弃……

    “放心……!姐姐一定会把梓铃救出去的!不要怕啊……”姬月兰正安慰着徐梓铃,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一旁燃烧着的木房子散发出的浓烟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更糟的是,两三只木偶已经发现了她们的位置,正挥舞着利器怪笑着朝她们缓缓逼近,这些家伙好像根本不害怕高温。

    “你们——咳……休想……!”

    姬月兰从怀中掏出三张驱魔咒,这也是她现在仅剩的武器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符咒尽数飞出,刚好正中三只木偶。三只木偶在苍色火焰中倒下。

    “唔……成功了吗……”

    “姐姐……”

    徐梓铃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她必须得带着她立即转移。正欲动身,突然又有好几只木偶像是被刚才的骚动吸引了过来,耀武扬威地挥舞着大刀。她的视线之内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更糟的是,她的视线也要逐渐模糊了——

    我恐怕也……不行了……

    不行……!撑住——

    暝天——

    她终究还是倒了下去,无力地望着木偶已经靠近自己,准备挥舞大刀——她甚至已经无力去恐惧。

    不要……救我,救她——救命……

    木偶一刀挥下。

    ……

    “我会给你证明的……冒牌货。”

    诺暝天坐在开往禅海的列车上,心急难耐地盯着列车外的黑暗发呆。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都是我的,我的……我现在就回来救你……”

    罔顾窗户上的倒影正在全神贯注盯着他大笑。

    ……

    禅海市,警笛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好几架警车围得水泄不通,一个警察正将毛巾披在一个惊魂未定的女孩身上。

    “太惨了……这个该死的疯子,怎么做得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就是!(粗口),这一家子死得实在是……怎样的畜生才做得出这样的事!”

    “喂……我记得这是白队长的家吧,难不成是黑社会报复——”

    “……很有可能,可是信息怎么会泄露出去的呢?”

    “只能认为是出内鬼了……”

    同事们在议论纷纷,这个警察也心神不定。虽然不知道进去采证的同事怎么样了——这个凶手逃得实在太快,听说监控没有找到半点可疑的迹象。唯一幸存的当事人也惊魂未定,语无伦次的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如果不是她及时拨警求救,不知还会酿出怎样的大祸。

    “马上把证据送到鉴证科去——”

    “4324,通知封路的同事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能让凶手逃脱!通知各单位加强警戒,扣留所有可疑人员!”

    “8282,收到!”

    “……!”女孩像是被吓到了,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警察立马上前安慰道:

    “没事的……放心!”

    “……?”

    “你是叫……澄空对吧?没事的……!警察已经来了,你不会有事的!知道吗?”

    “……”

    “……?”

    “……嗯。”

    女孩,白澄空,带着她那双无神的眼睛,僵硬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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