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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关其十 暝天

    诺暝天按照地图所示的位置到达藏书阁时,只发现两名倒在地上的不省人事的侍卫,他立即将手搭上剑柄,仔细环顾了一周,看不到可疑的景象,也感觉不到可疑的气息。想到姬月凤所强调的里面藏书的危险性,他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煌龙,他们还活着——应该说没有受伤,这是某种仅针对精神的法术——”

    “……锻魂师。”诺暝天仔细查看了一下倒地的两人,刚欲起身,身后传来一阵极速的踏叶声,随着疾风直朝他吹去——抽出的剑与某种金属撞在了一起,诺暝天定睛一看,徐子航正瞪着眼睛压着他的枪。“你在这里做什么……暝天,那个是你干的吗?”他用视线示意倒地的侍卫。“……我只是刚到。”双方正僵持着,徐子航手里的长枪打破了这一胶着状态:

    “子航,冷静一下!这两个小伙子像是睡过去了而已。”

    “睡过去了——!?”

    “所见略同,老爷子。这应该是某种法术所致,但那样的话就要归到锻魂师的领域上去了。”无锋回应道,“魔魂和锻魂师从来都是分家的,而我觉得现在也没有什么符咒能做到这样的效果吧?”

    “……”徐子航率先收回了武器,蹲下来检查了一下两人的鼻息,然后从道服中掏出一张符咒贴在两人的额头。识明咒,上面画着的抽象眼睛便是特征。只见符咒化为一缕流星状的光,光旋转一圈后融进两人的额头,然后在半空中出现了两个相同的一笔画符号——是从来没见过的符号……诺暝天收起无锋,偷偷瞥向徐子航等待他的反应,毕竟童关算是一个锻魂师文化高度发达的地区,即便是魔魂应该也会比他一个死读书的所知道的要来得多——

    “嗯,看来是冲击咒。”

    “……那个符号应该是八个火围着刑天像。”

    “——那么就是沉默咒了?”

    “沉默咒的话可不会把人弄晕。”

    “说不定是因为说不了话憋晕的……啊,那好像也需要一个时间啊。”这家伙居然真的在思考不说话是否会把人憋晕过去的问题。

    “……请问,您真的学过符咒学吗?”

    “当然学过!……嘛,好吧,其实也就听梓铃说过一点,我不喜欢看书。”

    “说起来,你经常说到‘梓铃梓铃’什么的。”诺暝天望着认真地低下头的徐子航,这个人真的是——怎么说呢,规矩到极点了啊。“我认识的和你说的是同一个人吗?来找我的那个女孩子,她说她叫——”

    “徐梓铃!啊,当然没错,我是她哥!”徐子航说着,却摇着头叹着气。“我家老妹让你见笑了啊,整天不学好的,就专门喜欢整一些没什么实用价值的法术,然后还整天喜欢在我耳边嗡来嗡去的……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当初大长老把找你的任务交给了她,她明明连战斗能力都没多少,要是出了个什么意外——”

    “她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哈哈,暝天你想安慰我也不要用这么显而易见的借口啊……那时候如果不是打听到列车站的异变——诶,算了,真不让人省心,总之你可是自己一个人走来的不是吗?”

    “嘛,那个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诺暝天犹豫了一下,试图理顺自己从仲夏祭的那天晚上起都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地失去意识,回过神时禅海已经陷入了影子兵的包围,然后自己被扔到了大坑里——算了,懒得想,干脆不往下说了吧。等一下——‘莫名其妙地失去意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当时的自己难道不是一样吗?而且还有禁忌的秘籍……欧阳皈也是,凤婆婆所担心的也是,这一切都过于巧合了——不,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什么巧合,而那就意味着担心是真的……

    “子航。情况紧急,我有一事相求。”

    “是我要请求你才对,你也要去追那个闯进去的小贼吗?”

    “不——我想把那个拜托给你,子航。那家伙的目标恐怕是曾经催生了反魔魂暮龙的禁忌的秘籍。而据大长老所说,能够将冥简重新封印回镇魂钉的封神之矛所藏于的黄昏世界,只有通过藏书阁后的树丛隧道才能到达。”

    “黄昏世界吗……那就是人死后即将去往冥府前灵魂游荡的地方吧。”

    “嗯,我要去那里。所以拜托你一定要阻止那个闯入者走上与暮龙一样的道路!”

    “我听闻过暮龙的可怕……我会完成的,但是暝天,你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黄昏世界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排斥不应存在于该处的你,稍有失误就可能回不来了,千万要小心。还有……”他顿了一下,“在黄昏世界你会遇到已经死去的人,但是——你知道,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我清楚了,谢谢。”

    “——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即使是大长老后代的你——我听说封神之矛从来只会选择凤凰魔魂。”他咽了口唾沫,“从来只会选择凤凰魔魂。”

    “我继承了父亲的龙……但是,我的身上同样流着母亲的血。我的母亲,是凤凰魔魂。而且——”他握紧拳头,“就算是为了在这里奋战着的人们,我也必须去。这是我们守护者的职责,不是吗?”

    徐子航望着诺暝天沉默了半晌,然后举起拳头:

    “保重。”

    “你也是。”

    两人的拳头碰在一起。然后,诺暝天便转身如风一般往藏书阁的方向深入去了。徐子航愣了几秒钟,然后也跟紧加快脚步:

    “暝天,你的话能做到吗?……如果是我的话,在那样的世界或许——”

    “现在就聚焦目光吧,子航哟,战斗的时候就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情。”

    “……舞天。但是,这就是那个入口之所以和藏书阁一起被封印起来的原因——”

    “他所经历过的绝对不比你少。虽然还很年轻,但你看他的眼神——不掺杂战斗之外的任何东西。那是被濯去污泥之后的纯粹。”徐子航抬起头,前方竟已然不见诺暝天的身影。

    “我想,多拉贡家的小子,已经不会被恶鬼的阴谋所击倒了。”

    ……

    “凤婆婆——!”姬月兰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堂,一旁的侍卫甚至来不及拦住她。坐在扶手椅上的姬月凤望见是她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兰啊,早,慢点慢点,当心脚下——真是的,你姨妈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咳咳,唉,不过年轻人总是有事情去忙的吧——”

    “凤婆婆!您没事吧?医生说您不能多走动的——”姬月兰立即把想要起身的姬月凤扶回到椅子上,姬月凤疲惫地笑了笑,捂着脸又干咳了几声。“唉,人老了不中用了,不过兰你放心,婆婆的身体还硬朗着呢。”

    “不要逞强啊婆婆——啊,对了,我听梓铃说暝天到这里了,是这样的吗!?”

    “哈哈,那小丫头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不过暝天的话现在不在这里,可能是出去了。”

    “……那样的话肯定是去猎杀恶鬼了。呜,来了怎么也不先找找我……”姬月兰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嘛,不过算了,那家伙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早该料到,亏我还这么担心他。”

    “哈哈,暝天他平时也没怎么有时间陪你吧?”

    “魔魂的工作啦。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他就好像几乎从来不给自己休息日一样,每一天都早出晚归,在家的时候也很少看得到他——”

    “哈哈,兰你也是在担心暝天的身体,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哪有啦!”姬月兰微红着脸激动地脱口而出,而后又叹了口气。“好吧,可能确实有一点吧……魔魂的身体真的是我难以想象的,但是就像再怎么精密的仪器,不眠不休地持续工作的话也会加大损伤的风险——”

    “……魔魂是这样子的。就像当初你们俩的爸爸,暝天他应该也有这样的觉悟了——嘛,但是有一说一,婆婆也觉得……咳咳,哈哈,觉得他确实是有些拼命过头了呢。”

    “就是啊!明明禅海不只有他一个魔魂的……不论发生什么大事小事,不像别人从头到尾没出过来,他都是第一个顶上。所以也容易被针对,容易……受更多的伤害。”姬月兰发觉自己说着说着喉咙就梗住了,鼻子传来酸酸的感觉。

    “暝天啊,他之所以这么拼命,就是因为他太过温柔了。”

    “温柔?那家伙温柔吗?……明明他对谁都是一副死鱼脸,说话还惜字如金的,生怕别人靠近他一样,连我都不例外——”

    “……那或许是因为他害怕如果构筑起了过于亲密的关系,失去时就会更加的痛心吧。越是重视一个人,就越会害怕失去他——”

    “什么嘛,我当然不会离开他的啊!真是的,那家伙……”姬月兰呢喃着,紧紧咬着她的下嘴唇。

    “兰啊,如果不温柔的话,暝天是不会拼上性命去拯救每一个哪怕素不相识的人的。你可能觉得所有的魔魂都是这样——但是不是的,暝天真的很特别:即使是作为守护者,大部分的魔魂也只会为了交差而完成任务——毕竟只有完成哨戒所派发的指令才会被记录,他们不会为了可能什么回报都没有的任务跑腿。这就是暝天的优点。但是,恰恰就是这样的温柔,却使得他十分痛苦。”姬月凤说着,握着姬月兰的手轻轻把她拉过来。

    “因为既然选择要去拯救某个人、保护某个人,就意味着同时必须做好承担没能救到某个人、没能保护好某个人的那份自责与痛苦的觉悟。暝天选择了成为守护者,选择了去保护他人,但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的这一切并不顺利。”

    “……”姬月兰想起自己之前被恶鬼吞噬的时候,她的哥哥即便受了那样的伤也还要救她,更别说那时候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但是,只要可以的话暝天不论是谁都一定会去救的,而那就意味着肯定会有失败的时候……

    而那就意味着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完全变成恶鬼,而自己必须亲手斩杀他。

    这样的事,她只是想想都知道难以做到。那个家伙,暝天他却可能每天都要经历这样的时刻,被这样的回忆折磨——

    “……第一次经历与重要的人别离,伤口会需要很久才愈合。然后之后可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逐渐变得抗拒,抗拒再一次拥有重要的人的尝试。兰,暝天他没有拒绝你,在他心里你一定是无可替代的。”姬月凤摸了摸姬月兰的头,而后者的眼泪已经打湿了眼眶。“但是啊,暝天他呢,可能还是没那么容易从那样的创伤中走出来,即使他知道,他确确实实可以有爱他人的权利,过去的回忆也不会是说消去就消去的。而最好的能够治愈这种床上的药啊,兰。”姬月凤将姬月兰的手翻过来,用自己的大手掌轻轻盖住。

    “那就是在他身边的你们。兰,暝天他不愿意让别人为他担心的,你要让他说出来,让他愿意说出来才可以。只有现在的温暖可以抚平过去的伤疤,而你们要让他知道,现在的他是有着这样的温暖的才行啊。”

    “暝天……”姬月兰擦了擦眼角,轻轻地笑了出来。“凤婆婆,谢谢您,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就好……快去吧,兰,暝天应该还有好一段时间才回来呢,到时候他回来了我找人叫你出来吧?”

    “——不了,凤婆婆,我就在这里等吧。”姬月兰轻柔地说着,在旁边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

    “啊呀,像我一样干坐着可是很无聊的哦?”

    “没事的!婆婆今天也没有别的人陪您,而且,我还可以和婆婆讲讲我在禅海的事情呢!”姬月兰露出牙齿笑着,“婆婆啊,禅海可是一个跟童关很不同的地方呢!”

    “哈哈,乖女啦,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

    不知过了多久,诺暝天已经站立在一个由弯曲枝条组成的隧道前。这条隧道一眼望不到头,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古怪气息,就像是世界的尽头一般。黄昏世界,人们死后在得到安息前灵魂所游荡的地方,连接着阳间,自然也同样联系着阴间。作为一个活人,自然是不被那个世界所容纳的,想必自从踏进去的一步起,自己就会遭到难以想象的阻挠。

    但是,他必须去。

    那前方有封神之矛,只有拿到它才可以终结冥简和它的影子兵团,那样子才有可能逆转禅海的局势,他们才有可能打倒欧阳皈,拯救禅海的大家。他要守护人类,即使他们曾误解自己,即便自己所做的一切到最后也不会被他们记得——

    义不容辞,他是守护者。

    他深吸一口气,向着两个世界的交界,向着被永恒黄昏笼罩的世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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