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浴桶搬进后院,还有玫瑰花瓣,熏香也都买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王婆子恍惚觉得,又回到了秦家没有遭难时候的样子。
她心中又有了奔头。
大浴桶可真大,光是热水就要十来桶。
王婆子浑身干劲,自己一个人在灶房烧水,一边焦急地等着红袖买衣衫回来。
也不知道红袖目光好不好,买的衣裙合不合二娘子的意。
添香帮着秦想想做活,一双眼睨了王婆子好几次,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将话憋在喉咙里。
“红袖回来了。”外面海叔说。
王婆子立即弹出去,还不忘记吩咐添香:“帮我看看火啊。”
添香撇了撇嘴,那些憋在喉咙里的话真是难受死了。
红袖拢共买了三套衣裙,秦婉婉只扫了一眼便淡淡道:“谢谢红袖姐姐。”
屋中点着熏香,小香炉袅袅的。二娘子端坐在椅子上,纤手似凝玉,洁白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本书。
二娘子的确和大娘子不一样,她端坐在那里,就好似一幅画。
红袖笑道:“不客气。”
她手上还挽着一个包袱,秦婉婉看了一眼,没出声。
王婆子脚步轻轻的进来,看到摊在桌上的衣裙,见料子还算过得去,总算松了口气:“二娘子可还满意?”
秦婉婉轻笑:“我天生丽质,无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那是自然。”王婆子立即附和道。
“哟,听说婉婉回来了,怎地不到外祖家去?这烟熏火燎的破脚店,怎地配得上我们婉婉的身份?”
这把矫揉造作的声音,一听就是吴佳怡。
王婆子都快忘记还有吴佳怡这号人物了。
吴佳怡对大娘子不好,对是亲外甥女的二娘子,应该不会存着别的坏心思吧?
王婆子当即对秦婉婉道:“大舅母怕不是来接二娘子到钟家去住的?”毕竟这脚店来来往往,全是酸臭难闻的粗鲁脚夫,到底是有损二娘子的身份。
秦婉婉神色平静:“怕是不会。”
王婆子有些糊涂,二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吴佳怡已经闯了进来,看到秦婉婉,当即用帕子按着眼角:“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秦婉婉起身,给吴佳怡福了一福:“婉婉见过大舅母。”
吴佳怡扑到秦婉婉面前,扶她起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一张脸上扑的粉簌簌往下掉:“我的儿,你竟是瘦了这般多。”
王婆子很欣慰,吴佳怡果然还是疼爱二娘子的。
秦婉婉浅浅笑着:“大舅母,外祖家中可还安好?”
“唉。可不怎么好。自从你阿爹出事,大家就牵肠挂肚的。”吴佳怡说道。
秦婉婉含笑不语,余光扫了一下吴佳怡粗壮了不少的腰肢。
“若是妹妹省得婉婉受了这么多苦,定然心疼坏了。”吴佳怡又说,顺道看了一眼王婆子。
蛰伏在王婆子体内对钟氏的忠诚一下子苏醒了:“夫人向来疼爱二娘子,视二娘子为眼珠子,肯定心疼。”
吴佳怡却是撇了王婆子一眼,责怪道:“你既知晓二娘子受苦了,为何不到钟家告知我们,还让二娘子窝在这肮脏不堪的脚店中受罪?”
秦家宅子被抵押,你可是跑得比谁都快啊!王婆子心中没忘记吴佳怡那会的行为。
秦婉婉仍旧浅浅笑着:“大舅母,婉婉如今是出狱就医,治好了病,还得回大理寺牢狱的。”
吴佳怡惊愕地看着秦婉婉,握着秦婉婉的手松了些:“婉婉说的是真的?”
王婆子点头:“二娘子哪会骗大太太呢?”
吴佳怡后退了一步,一脸的遗憾:“怎么会这样?你阿爹阿娘,就没有托京中好友照料照料你吗?对了,他们走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就没写信回来提点提点你们?”
秦婉婉望着她,笑容依旧:“自从阿爹遭难,秦家除了舅父舅母,便再无亲朋好友上门。婉婉自是感激舅父舅母不离不弃的……”
吴佳怡的笑容有些尴尬:“你阿娘是我们的亲妹妹,我们哪会袖手旁观的道理……哎,今儿舅母来,原是想和婉婉说说,有位相貌堂堂的郎君,对你印象挺好的……”
王婆子在旁边听着,一下子就怒了:“大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可算明白了,在吴佳怡心中,不管是秦想想,还是秦婉婉,她都不怀好意!
“主子说话,哪有下人说话的份!”吴佳怡也摆起脸色,这王婆子,当初明明说好将秦想想给卖了,结果倒好,现在跟秦想想倒是怪好的!
秦婉婉幽幽道:“王妈妈自小就照顾婉婉,在秦家出事后王妈妈对秦家不离不弃,在婉婉心中,早就视王妈妈为亲人。”
这一番话让王妈妈感动得老泪纵横:“二娘子,老奴,老奴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
“婉婉,舅母不是这个意思。舅母是说,你看你孤零零的在京师里,假如能寻个良人,便有依靠……”
“方才大舅母不是说,婉婉还有外祖家吗?”
“可那也不能长久啊。再说了,那日你阿爹遭难,你阿娘早就托了我们,要好生照料秦家的。这你独自一人回京师,舅母也得操心你的婚事不是?”
“我阿爹阿娘还在呢,暂时不用劳烦舅母。”
“万一他们三年五载都回不来,你可如何办?”
秦婉婉忽地变了脸色:“大舅母这是在咒我阿爹?”
她一直柔声细语的说话,这猛地变脸,竟然有一种慑人的气势在里面。吴佳怡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秦婉婉,当即唬了一跳,辩解道:“舅母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舅母素来知道的,婉婉冰雪聪明,舅母说半句话,我便能推断出舅母想要表示的意思。”秦婉婉说得很慢,却是垂下脸,慢慢地吃着茶。
吴佳怡这才想起,从她进来,秦婉婉还不曾命人奉茶给她。
她冲口道:“你莫不是被秦想想那小蹄子给收服了?你跟着她在这间脚店里,有什么前途?”
“我家阿姐很好,我对她是心悦诚服。”秦婉婉不紧不慢地说。
“婉婉,你,你莫要不知好歹!”吴佳怡气得脸上的粉簌簌落下,一跺脚,又道,“以后你再遇上事,别来寻我们!”
掷下这句话,吴佳怡扭身出去了。
秦婉婉才将茶盏放下,秦想想懒洋洋地倚在门口:“我还不知道我的好妹妹竟是如此想的呢。”
秦婉婉却将茶盏一推:“不过是为了骗她而已,大娘子莫要当真。”
秦想想拿眼睨她:“我就权当妹妹说的是真话。”
秦婉婉懒得理会她。
“对了,廖评事捎来消息,说他过了亥时会接你到天香楼。”秦想想说,“美食比试时,天香楼输给了我,你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叫我做便是,为何要到那天香楼去花那冤枉钱?”
秦婉婉站起身,冷酷无情道:“天香楼风景甚好,而秦家食肆,净是酸臭的味道。你快出去,我要沐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