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暂时不能到齐的,潘家的子子孙孙,都挤到了荣华堂。
当然了,只有平时受到老爷子宠爱的才能挤进最前面。
老爷子向来最宠爱的潘立礼挤在了最前面。
潘文雄刚进荣华堂,便看见他阿娘季氏正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双眼通红,却没有流泪。
季氏也看见他了,朝儿子轻轻摇头。
潘文雄脚步顿了顿,没再看他娘,而是挤进人群中。
虽是继室所生,但也是潘老爷正儿八经的亲儿子,是以潘文雄顺利地挤到了前面。
厢式大床上,潘成茂正在亲自给潘成才喂药,但药汁灌进去,又从唇角边旁边流了出来。潘成才的脸色已经呈现青黑色了,双目紧闭,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潘成茂摇摇头:“怕是不行了。”
“不可能!老爷子的身体一向比我都好!”潘文耀红着眼说。
潘文光有些心不在焉:“是啊,老爷子的身体一向都康健。”
“再康健也架不住不加节制的纵欲。”潘成茂又说了一遍。方才他已经说了一次了。
潘文光、潘文耀,还有潘文宝,也就是潘成才的三子,潘文雄的三哥,闻言即刻齐齐看向潘文雄,目光冷然,恨不得将潘文雄大卸八块。
潘文雄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目光,而是迎上去:“成茂叔,只管用最好的药。”
潘成茂摇头:“家主不仅仅是纵欲过度,还有一个原因……”
“祖父竟还中了毒!季氏好狠的心!”潘立礼怒气冲冲的闯进来,唾沫差点没喷在潘文雄脸上。
“礼儿是说,毒是我阿娘下的?”潘文雄并没有慌乱失措,而是镇定自若地反问。
“没错!”潘立礼脸色沉沉,“成茂叔公亲自验到的毒,而这是我从季氏房中搜出来的药包!”他说着扬起手中的药包。
潘文雄有些茫然地看着潘立礼手中的那个小小的药包。
他还以为来日方长,什么都可以徐徐图之,但一眨眼,忽地就天翻地覆了。难不成他们已经知晓了自己欲和慧真郡主密谋的事情,所以迫不及待的要翻脸,要让他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道女声传来,人群分开,缓缓走出季氏。
她安抚地看了潘文雄一眼,朝他摇摇头。
季氏十五岁跟了潘成才,十六岁生了潘文雄,如今也不过三十七岁的年纪,再加上她保养得好,与世无争的模样,宛若二十七八的年轻妇人。
如今她虽满眼通红,却没有泪。但这样的季氏,看着就叫人怜惜不已。
“哪个闲着无事想加罪于你啊!”潘立礼怒气冲冲道。
“我没有对老爷下毒。”季氏说,环视着众人,“不过倘若你们想要我儿死,我可以认下这个罪名,只要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儿。”
“娘亲!”潘文雄哆嗦起来,奔到季氏身边,“不可以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他们若要冲我来,便冲我来好了!我不怕!”
“可是娘亲怕啊!”季氏怜惜地看着潘文雄,她的儿子生得真好,像她,不像潘成才,“你只有你自己,可是他们潘家有一群人。”
“倘若你没有做的事,我们怎地会为难你!”潘立礼厉声道。
“礼儿,事情没有查清楚前,不要胡说。”潘文耀道。
“这药包,是从她的房中搜出来的。我已经闻过了,这就是……”
“我阿娘的房间,素来不是你们想进就进的吗?”潘文雄气愤道,“自从她嫁进潘家,你们就时时刻刻都在怀疑她要害死老爷子,这些年你们有哪一天没搜过她的房间,限制她的自由?她是如何将毒药藏进房中的?”
潘家人是怕潘成才老糊涂了,将好东西都给了他娘吧?只可惜,他阿娘除了他,别无所有!
他阿娘除了一个继室的名头,什么都没有!
“小叔,这几日大家忙着祖父的寿宴,又忙着迎接慧真郡主,都没去过……的房中。”潘立钊说。季氏的身份在潘家一向尴尬,小辈们不想称她为祭祖母,但直接称作“季氏”又显得自己没有素养。所以每次如何称呼季氏,潘立钊都犯难。但幸好季氏一直像个透明人一般,在潘家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大家几乎没有当面称呼她的机会。而在私底下,大家都是称季氏为“那个女人”。
“呵。”潘文雄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季氏朝他摇摇头,“雄儿,别说了。”
“昨日家主将城南卖针线的铺子给了季氏,她今日得了家主允许,往城南去了,大约出去了一个多时辰。”忽地从人群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是大太太田氏。
“城南卖针线的铺子可是十分赚钱的!怎地给了她!”潘立钊惊呼道。
潘文宝冷笑:“自然是使了些下作手段罢。不然这些年为何老爷子一个铺子都没给她,偏生昨日就给了?事情定然有蹊跷!”
“既然有蹊跷,那便报官!”潘文雄目眦欲裂。
“小四!这可是潘家丑闻,你莫不是想让季氏下毒毒害家主的事传遍沧州城吧?”潘文宝说。
“可我阿娘没有害父亲!”潘文雄大声说。他忽地有些恨自己,为何当初不下场考试,否则如今他也不会让这些人踩在他的头顶上!
其实他不下场考试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并不想离开沧州城,不想离开阿娘身边。可没想到,便是他在沧州城,阿娘仍旧逃不离这样的命运。
“雄儿,镇定一些。”季氏的声音仍旧温柔,“大喊大叫是无济于事的。”
她看向潘文耀等人:“方才我便说了,只要你们不为难我的雄儿,我便认了这罪名。”
“阿娘,为何要这样,便是你不认下这罪名,我带着你离开潘家,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潘文雄说。
季氏叹了一声:“雄儿,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你们母子俩别在这里上演什么母子情深,显得我们潘家有多狠心似的,是你害的,便是你害的。不是你害的,我们潘家也决不会冤枉好人。”潘文光说。
潘文雄红着眼:“我阿娘没害人!报官,我要报官!”他知道潘家其他几房和许知州交好,但他也不怕!再不济,他带着他阿娘一起流落天涯,也比没了阿娘强!
想了想又转头吩咐他娘:“阿娘,你可不要做寻死的傻事!你死了,我也随你一起去!”
季氏哭笑不得:“好。”
潘文光、潘文耀和潘文宝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是潘文光出的声:“四弟要与你阿娘离开潘家,也不是不行,但必须要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能要。此前落在你名下的那些铺子,还有昨日老爷子给你阿娘的针线铺子,通通都要还给潘家。”
“呵,那些铺子明面上虽是落在我名下,但实则上还不是父亲的吗?你们若要,只管拿去!”潘文雄大声道。
潘文耀却在此时咳了一声:“就这样赶四弟出去,不大好吧,到底他是父亲的亲生骨肉……要不,还是请族老们过来商议一番……”
“不过是一点小事,何必惊动族老们。”潘文宝说。
“诶,家主,家主!”潘成茂忽地叫了起来。
潘家家主,就这样没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潘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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